我愛你，是第一眼的命中註定

“現實就是如此，你要我怎麼辦？”

荊寒絕望的在QQ上回複道。

八年了，到底還是散了。

木椅小鎮的淳樸氣息特別濃郁。隨處可見的白楊與梧桐樹成了小鎮必不可少的一道加冕。斑駁的青灰色牆面留下的是歲月的印記。褪色後的紅磚青瓦也略感滄桑…………

每每穿梭在這樣的建築之間。

王小紅總是忍不住多停留一會兒。

她的心事就像是躲在牆角縫隙裡的一隻甲殼蟲，悄悄地埋藏在最隱秘的地方。

是呀！十七歲的少年。亦如是迎著烈日生長的向日葵。亦如荒涼田野裡的一棵稻草人。

命運拮据的人大多數是早熟的。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小院的時候，王小紅已經餵過了豬，清理了雞圈，摻和好了飼料，掃過了小院的地，割好了豬草，也做好了早飯…………

這些日常的家務活兒，就像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條年輪。

早上，王小紅跟奶奶打了招呼，就去上學了。

洗的發白的藍色校服依舊安然的穿在她的身上。不過她倒不是很在意這一點。太漂亮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會顯得不自在。

從鄉下到木椅小鎮足有三公里，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寬敞的柏油馬路連線著鄉村與小鎮，一路上沒有太多的阻礙。除了屹立在馬路兩旁筆直挺拔的梧桐樹。

每到六月份，參天的梧桐樹上掛滿了白色或粉紅色的梧桐花。有一種特殊的香味。沁入鼻腔。

王小紅走到樹下，隨手撿起一朵，放在掌心裡。慢慢欣賞，仔細嗅著。然後，她會挑出一朵又大又漂亮的梧桐花。輕輕地放在花布書包裡。

書包是奶奶親手給她縫的。與其說是書包，不如說是布口袋。雖然外觀看著不時尚，可是卻實用著呢。比起那些看著外表光鮮亮麗，在商店裡賣的那些好多了

書包是用奶奶年輕時，不捨得用的花布料縫製的。像單肩包那樣只有一條帶子。可是它也有一個弊端。等作業多的時候， 大布口袋重重的落在腿胯上。勒的左肩生疼。紅色的勒痕讓奶奶著實太心疼孫女。默默地留下了渾濁的老淚。

於是王小紅安慰奶奶。

“奶，沒事啊，不疼，這跟豬草比可不知道輕多少呢。”

奶奶聽後哭得更厲害了。

在那個年代。腳踏車可算得上是一件奢侈品。誰要擁有一輛腳踏車，就真的算是個有錢人了。那走在街上都是趾高氣揚，神氣的不得了。

王小紅也常常夢到自己在一片片茂密的梧桐樹下。騎著屬於自己的腳踏車轉圈圈。

夢中那輛腳踏車是紅白色的，白色的車把頭。紅色的車槓。就那樣擺在梧桐樹下。周圍鋪滿了粉紅色的梧桐花。是那麼鮮明刺眼，晃的王小紅一下子又睜開了眼睛。

她淡然一笑。

“該去割豬草了。”

青春的氣息充滿校園的每個角落。

今年王小紅已經上高三了。這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家裡的情況，她比誰都清楚。所以她格外珍惜上學的機會。拼命的往前奔跑，從不敢在半路停息。

高三畢業後，她不知道自己該會何去何從。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一：借款繼續上大學。

二：去遠方的城市打工。

她在心裡算了算。第二條路的機率似乎佔了99%。

高三的學業很緊張。甚至過分的覺得壓抑，雖然她的成績也不太差。可是要想考個好一點的大學，卻也差了一點。

今天是難得的一天放假。雖然只有半天，但也足以讓行走在鋼絲上的她稍稍喘息一會兒。

做完所有的家務活。王小紅照常去了梧桐樹那裡。

多少年了，只要一有閒空她總是會想到那裡。

一棵棵高大的梧桐樹依舊繁茂。亦如她頑強的生命。

她靠在一棵樹下，輕輕的閉上眼睛。睫毛和下眼瞼碰到的那一刻。她的眼睛被劇烈的晃了一下。是做夢又或是臆想。

她不敢相信。

穿著深藍色體恤的少年。正推著一輛紅白色的腳踏車向她走來。動作是那麼輕盈，微笑是那麼甘甜。就像是從畫中走來。

王小紅足足懵了有十分鐘。

直到少年輕輕拍了她瘦弱的肩膀。

你好，我叫荊寒，是來這裡度假的。”

荊寒溫柔地介紹著自己。

王小夕這才驚醒過來。

用緊張而不自然的聲音答道：“那個，我叫王小紅……”

王小紅注意到那輛夢中多次出現的腳踏車。盯著看了好久。

“你喜歡嗎？”

“嗯，這是你的嗎？”

“是的，不過好久了呢。”

荊寒聳聳肩。

“真好看……”

王小紅讚歎道。

“那你想試試嗎？”

“奧，我不會，我不會騎。”

王小紅害羞的低下頭去。

沒關係，我教你…………

————

高考已經結束，生命中的這一篇即將翻去。再也不會出現。王小紅思前想後。還是決定不繼續上大學了。

她準備走了。帶著幾件洗的發白的衣服和一雙高中時買的白色球鞋。那雙白色球鞋，她一直捨不得穿。把它放在衣櫃的最上面。鞋盒已經落滿了灰塵。球鞋也有些潮溼，散發著一股濃烈的發黴味道。她把球鞋從鞋盒裡拿出來。整齊的放在了揹包裡。又摸了摸。這才拉上拉鍊。

如今家裡只剩下了奶奶。做什麼事情都會很困難。王小紅有些不放心。就把豬圈裡的三頭小豬賣給了隔壁的孫大叔。賣小豬的錢全部留在了家裡。

奶奶邁著蹣跚的步子一路送到村口的那條柏油馬路上。然後站在那裡不停地擺手。直到王小紅瘦弱的身影愈來愈小，縮成一點。

王小紅揹著輕的有些過分了的家當。走過寬敞的柏油路，走過梧桐樹林。然後挑了一朵又大又漂亮的梧桐花，放進了揹包。

火車一路平緩而有節奏的行駛著。這種感受是從來沒有過的。以往的她就像是上緊了弦的弓。一刻也不敢放鬆，如今卻覺得有些不真實了。所以，從那一刻起，她居然喜歡上坐火車。

她胡亂的想起過去的事情。荊寒的臉就一點點浮現在她的眼前。。翻出荊寒留給自己的一張字翻出荊寒留給自己的一張字條，上面工工整整的寫著電話號和qq號。還有荊寒在梧桐花樹下的一張留影。微笑如沐陽光。

手裡的字條在手裡已經攥的皺了許多。她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

“等我有錢了，我一定要買個手機。”

二十多小時的一路行駛，終於到達目的地。兩隻腳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王小紅踏實了不少。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後又輕輕的撥出。那一刻她感覺很放鬆。

車馬人流的繁華都市包裹著她緊張不安的心。她站在斑馬線上的一頭。不知該怎麼走。此時，她竟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走路的。身體被時間定格。身旁只有川流不息的車輛與人群。過了好久，久到兩隻腿已經站的麻木。她才下定決心，嘗試一下。她忐忑的跟在人群后面然後順利透過。

那晚，她不停地找著可以住的地方。那些樓房轉的她眼花。

終於在一家賓館前停下了。她租了一個晚上。一個晚上需要25元。

晚上她睡得很不踏實，總覺得門外有人突然衝進來。半閉半睜，半醒半睡就那樣夢囈似的不知什麼時候睡了。

王小紅習慣了早起，她以為自己還在家裡。只是一睜眼看見黑漆漆的屋子。

她若無其事的坐在床邊，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有些事習慣了，有一天一旦突然消失，就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第一年，王小紅去給人當了保姆，照顧老頭老太太的生活起居，吃喝拉撒。第一個月，她攢錢買了第一部手機。那時候最流行翻蓋手機。之後，剩下的錢託人寄給了奶奶。

記得，拿到手機的那一刻，她興奮的不成樣子。嘴裡哼著一些不知名字的歌曲，僱主見了，只覺得奇怪，不知道，今天這丫頭吃錯了什麼藥。

她給自己註冊了一個QQ號，唯一的好友就是荊寒。

次年的四月份，荊寒跟她表白了。在QQ上，沒有太多浪漫的話語。簡直直白的過分。

王小紅順其自然的答應了。

第三年，王小紅決定去荊寒的城市看看，沒有什麼理由，就是單純的想去而已。荊寒同意了“你什麼時候來，到了，我去接你。”

收到這幾個字時，她興奮的睡不著。這是她第二次見到他。那個在梧桐樹下教她騎腳踏車的帥氣少年。

坐在火車上，總覺得還是慢了些。

下了火車，荊寒早已經站在站口向她招手。

她多想飛奔過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可是她沒有那麼做，因為她天生內向因為她過於保守。到底還是沒能做出這麼浪漫的事。

只給荊寒留下一個淡淡的微笑。

這時不難看出少年眼睛裡流露的一絲失落感。

南方城市的春天，溼氣極重，彷彿每一寸空氣都有重量。一路上兩個人沒有太多的寒暄與情侶間的熱情。有的只是一路的無言與尷尬。

“我在花間咖啡廳定了座位……”

“哦。”

“你喜歡喝咖啡嗎？”

“嗯……”

咖啡這個詞語對王小紅來說是陌生的。要說見過的話。也只是在哪本閒書上見到過。

來到咖啡廳，裡面穿著講究的顧客再一次打擊了她的內心。自卑在體內膨脹開來。她始終不敢再抬起頭來。

荊寒沒有說話，他正在用纖細的手指緩慢的攪拌著杯子裡的咖啡。

之後端起杯子嘬了一口，液體流入喉管，喉結也跟著蠕動了一下。

王小紅從沒有喝過咖啡，她試探毒藥似的學著荊寒喝了一大口卻不料苦的想要流出淚來。喉嚨裡一陣陣苦澀味，充斥著口腔。

她偷偷瞄一眼荊寒，卻喝的那麼享受…………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一刻，她更加強烈的發現這個愛情是那麼門不當戶不對。

荊寒開口問道：“小紅，你在那邊過的還好嗎？”

“嗯，還行……”

又一陣沉默過後。就不再說話。

荊寒向咖啡廳正前的玻璃窗外凝望，看見一對牽著手走在街頭的情侶，說說笑笑，耳語交流。心裡有說不出的感覺。

兩個人的座位，一個人坐，兩個人的世界，自己一個人在獨舞……

喝完咖啡走在街頭，荊寒將手慢慢湊近王小紅。王小紅卻像觸電一般迅速抽回。

“晚上，你住哪裡？”

“哦，住賓館……”

————

工作依舊很忙綠，像是一隻密不透風的鳥蛋。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快要窒息。

僱主家裡總有幹不完的活，有時，半夜她還要起來給老太太換尿布溼。

往往累的筋疲力盡，沉重的倒在床上。有時，她也忍不住問自己，這樣拼命工作時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內心的驕傲而去爭那一口愛情之餘的氣嗎？

王小紅從心裡覺得自己配不上荊寒，她又土，又不懂浪漫…………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好像一成不變，也好像每天都在變……

此時的王小紅已經二十四歲了，古人說三十而立，可是到底怎樣才能而立。因為她始終離不開荊寒與奶奶。

冬天已悄然來臨，離除夕夜只有十天。奶奶打電話給她。說想她了。

王小紅在電話這頭哭著說，今年一定回去。

荊寒拒絕了。沒有理由。

火車站比以往更加熱鬧，攢動的人頭，細數著回家的心。

火車從城市到小鎮花了將近一天半，下了車，王小夕拖著巨大的行李箱，裡面裝著她給奶奶買的保暖睡衣和價值五百塊錢的羽絨服。還有給荊寒買的一條紅白格子的圍巾，今年他本名年。

吃過年夜飯，王小紅偷偷溜出來給荊寒打了QQ電話。電話那頭滴滴兩聲就結束通話了。

王小紅懂，她很小就很懂事，她理解荊寒。

一家團聚時，應該都不願意受到外人的打擾。

她嘴裡冒著熱氣，在冰冷的空氣中逐漸消逝。

第二天下午，荊寒回了訊息。

“有什麼事情嗎？”

王小紅回。“沒什麼，只是想跟你一起跨個年。”

“哦，那個，我想跟你說個事……”

王小紅有些欣喜若狂，是啊，八年了，這段感情應該畫個句號了。

“好，你說吧。”

“我們分手吧……”

……

“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王小紅不說話。

“那麼久了，我有些累了，人還是現實點好……”

“荊寒，我……”

王小紅的心劇烈的顫抖著，緊握的手指，已經紅的充血。

“我們都不小了，我媽給我介紹了一個女孩，性格挺好，過完年，我們就準備結婚了。”

“如果可以，我想聽你說一句‘我愛你’……”

王小紅還是不說話。

“你還是沒變……”

“八年了，咱倆沒接過吻，沒牽過手，你覺得這算是情侶嗎？”

“我，我想過要跟你結婚的，跟你生活一輩子的，你為什麼就不能再等等呢？”

“王小紅，算了吧，現實就是如此，你要我怎麼辦?！”

十七歲的王小紅單純的像一張白紙，本以為愛情只是心裡裝著彼此就會一輩子。可是，如今二十四歲的王小紅骨子裡留存著的少女的純潔，早已經潰不成軍。

平平淡淡，默默相愛的愛情不會長久，不會一輩子，更沒有山明水秀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