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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雨似乎來得比往年來更早一些,剛進入三月才幾天,冬天的寒冷還未退場,密密的雨絲就裹著涼風迫不及待地登場,一連好幾天都不肯離去,綿綿不絕地更添加了幾分寒氣。

離清明節還早著呢,可是,三月的霏霏細雨總是讓我聯想到清明這個節氣。或許是“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這兩句詩在腦海裡根植太深的緣故,感覺清明節跟雨總是有扯不斷的關係,清明節是追思故人的節氣,濛濛細雨就像人們哀傷的眼淚,陽光明媚的日子倒不像是清明節該有的樣子了。

每年春節過後不久,家鄉河邊上的密蒙樹就相繼開花,這種花是為清明開放的花,是煮清明黃花飯的好材料。每年這個時候,我們都要摘幾把回來,掛在屋簷下晾著。做清明的時候,就拿晾乾的密蒙花煮水,密蒙花水嫩黃嫩黃的,用這種水煮出來的飯黃燦燦的,既亮眼又帶有一股清香味。我覺得這是清明的味道。

上初中之前,我每年都要給我們的爺爺奶奶、爺爺的爸爸媽媽以及爺爺的爺爺奶奶,還有叔公叔奶等等先人掃墓。我們傢俱體有多少個墓,哪個墓是哪個親人的,至今我都未搞得清楚。除了這些比較親的人的墓外,還有好多個家族上老祖宗的老墓,那些老墓,具體葬的是什麼人,跟我們是什麼樣的親戚關係我就更弄不清楚了。

墓太多,光是清明節那幾天是無法掃完的。按我們那兒的風俗來說,只要在清明節那天以後的半個月內掃完即可。哪天去掃墓得看天氣,下雨時候沒法掃墓。因為墓地,也是就墳地,全是在或近或遠的山坡上,雨天路滑不好走,溼溼漉漉的也不好鏟墳地上的草。

去掃墓的那天,得準備好一鍋黃花飯,煮好一段臘肉,再帶上半瓶酒就可以了。把土墳上和周圍的雜草剷除乾淨後,鏟幾塊新土塊疊在墳頭上,插上掛有白紙條的樹枝,然後在土墳正面擺上飯菜,給老祖宗倒點酒即可。有時,我們會在墳地邊把供過先人的飯菜吃掉。曰,吃了供過祖宗的飯菜,他們會保佑我們一生平安平安。

離村子近的墓地一天可以掃三、四個。我們家有幾個老墓離村子很遠,需要翻山越嶺走上個把小時才到,這樣的墓一天只能掃一個。我一直覺得疑惑,為什麼非要把先人安葬在離村子那麼遠的地方?就算講究風水也要考慮考慮每年掃墓時的困難性吧。難道遠處風水絕佳?但也沒見我們家有誰飛黃騰達啊?

我們村雖然小,但也是個古老的村莊,好幾代人在這裡延續下來,所以有不少的先人,村子周圍山上到處分散著他們的仙屋。有一年,我和堂哥去掃太爺太奶的墓。墓地的方位我們懂,但是到那裡一看,附近有三座墓,我們搞不清哪兩個是太爺和太奶的。在無法確定的情況下,我們乾脆把三座墓的雜草全鏟乾淨,然後請三位先人一起喝酒吃飯。堂哥說,我們把他們的房屋打掃乾淨了,又請他們吃飯喝酒了,不是我們家的那位先人也會保佑我們的。堂哥還挺逗的。

我出世前奶奶已經過世,爺爺在我一歲時也找奶奶去了,那些叔公叔奶們都是在爺爺之前就仙逝。所以年年給他們掃墓時我僅是完成一樣任務而已,覺得給墳頭剷草跟給莊稼剷草沒什麼區別。

二0一七年九月底,父親心臟病復發離我們而去。下葬那天,細雨濛濛,老天都在為我們流淚。我一剷土一剷土慢慢地把父親埋在地下,看著自己親手磊起來的一座新墳,一陣陣悲傷湧上心頭。以前覺得一座墳僅是一堆土的我,此刻才深深體會到這是一堆不一樣的土。

我們下山的時候,一陣大雨襲來,我心痛得無法表述。今晚,父親就睡在這溼漉漉的泥土下面,他該有多冷啊!荒山野嶺的,漆黑的晚上到處陰森森一片,父親孤零零的一個人,又冷又孤單,他該有多難受。那晚,我輾轉難眠,一直牽掛著山上的父親,新土新墳一直在我眼前晃動。

每年掃墓是件費時費力的事。現在還有弟弟在家頂江山,清明時節時,哥哥也回去一起做清明,他們兩個人要做好幾天才能做完。弟弟的兩個女兒已大學畢業工作在外,弟弟和弟媳將是最後兩個還住在村裡的親人。很多年以後,我們的後代哪個還有能力回去給所有的先人做清明?所以我在想,等我百年後,我的骨灰撒在大樹下即可,這樣既不佔用土地又免了後人為掃墓而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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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於德慶:做人不要太張揚〈雜文)
  • 墨染指尖香,筆落妙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