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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雨,討厭在你的面前顯得那般可憐。

——嬴政。

“小孩,你在雨裡哭什麼?”

你手裡拿著一塊麵餅,臉上還帶著幾分笑容,看起來有些瀟灑。

可是,那時的狼狽卻讓我高興不起來,而是倔強地站起來,悶聲說了一句,

“要你管。”

少年嬴政

我叫嬴政,你讓我叫你先生,卻不告訴我你的名字。

遇到你的那一天,我又被父親訓斥了,他說我不學無術,說我無藥可救,把我關在了大門外。

可是,我不懂,看那些所謂的儒家經典有什麼意義?

難道那所謂的仁義可以改變這殘酷的世道?

還是那所謂的禮可以塑造一個太平盛世?

我把我的困惑告訴了你,你問了我一句,

“你想要改變這殘酷的世道,創造一個太平盛世嗎?”

那時候我還小,看不出你眼睛裡的期望,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問我這個問題。

但我想到了街頭乞討的乞丐,想到了那無數個日夜為了保護我死去計程車兵,想到了為了生存甚至不惜販賣自己兒女的百姓,答了一聲,

“想。”

我想,如果創造一個太平盛世,那乞丐應該就不用乞討了吧?

我想,如果創造一個太平盛世,那也不會有那麼士兵會死去吧?

我想,如果創造一個太平盛世,百姓應該不需要販賣兒女求生吧?

我說想,想要改變這殘酷的世道,想要創造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可是我沒有想到這一聲想就讓我付出了一生。

你笑了,說,

“我教你啊。”

我沒好氣地說,

“如果你自己能夠做到?為什麼還要教我。”

雖然小,但我知道,能夠締造太平盛世的人肯定會成為世界上最尊貴的人。

那一刻,先生依舊只是笑,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那你學還是不學?”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卻鬼使神差地說出了“學”字。

我答應叫你先生,跟你學習締造太平盛世的辦法,但你真的是一個不著調的先生。

別人的老師都是給學生講授諸子學問,可你卻每天帶著我走街串巷。

別人的老師會告訴學生,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你卻看著我吃虧都不提醒我,甚至還在我吃虧後嘲笑我笨。

別人的老師都不想讓學生接觸生活中的醜惡,還會教導自己的學生,要善良,要仁慈,你卻帶我去殺豬場,告訴我,如果一味地順從,只會陷入任人宰割的局面。

更可惡的是,你有事沒事就帶我去墳地轉圈,告訴我墳地裡有多少人是餓死的,有多少人是因為戰爭被殺死的,還有多少人是犯罪被殺的。

有時候,聽得煩了,我就會不滿地嘟囔,

“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時候,你依然只是笑笑,不說話。

一下子,幾年時間就過去了,我從一個稚童變成了一個少年,但你卻好像還是我剛剛見到你的模樣,沒有絲毫的改變,這讓我不止一次的感嘆你真的是駐顏有術,而你也只是笑笑。

變成了一個少年,我不會輕易地被別人欺騙了,我知道了我看到的殘酷幾乎發生在華夏大地的每一個角落,我知道了並不是所有的罪犯都該死,他們也有可能被冤枉,也有可能是生活所迫,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有時候,我會說,他明明不該死的。

你說,“所以這個世界才需要改變啊。”

又是一個下雨天,你告訴我你要走了。

我沉默了片刻,說,“你不是說要教我改變這世道,締造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嗎?為什麼這就要走了?”

你說,“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了。”

我大聲道,“如果你走了,我就不玩了,管這個世道會變成什麼鬼樣子。”

你揉了揉我的腦袋,轉身走入雨中。

我想要去追你,但卻發現你的步子那麼快,我根本追不上,最後還踉蹌地摔倒了。

又是下雨,我討厭下雨,討厭你就這樣無情地離去。

父親帶我回到了秦國,他成為了太子,又很快成為了秦王。

在父親成為秦王后,我變成了太子。

在父親成為秦王,我成為太子之前,我覺得先生說要讓我改變這亂世,締造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的話都是在開玩笑。

可是,我沒有想到,原來我真的有機會改變這亂世,締造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

這讓我有些好奇,先生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在我小時候就斷定我擁有改變這世道的可能?

父親去世了,我成為了秦王,但是我並沒有掌握真正的王權,而是成為了呂不韋的傀儡。

呂不韋把我當成一個玩具,掌控了朝政,跟趙姬私通。

一個淫蕩的女人,不配讓我稱呼她為母親!

呂不韋以為我不知道這些事,但我知道。

呂不韋

只是,呂不韋把控朝政,我沒有辦法反抗。

先生說過,在沒有足夠力量的時候,一定要默默地積蓄力量,等待機會,唯有如此,才有可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九年過去了,我成年了。

冠禮上,帶上冠冕的時候,我想起了你,但是你的模樣漸漸地模糊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非常希望,給我戴上冠冕的人是你,希望你可以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嬴政

可是,自從雨中告別後,你就好像消失在了這個世界,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那一天,嫪毐反叛了,這傢伙也是趙姬的野男人。

這一次,我不再沉默,拿出了寶劍,開始了我的反抗。

我囚禁了趙姬,殺死了嫪毐和我名義上的兩個弟弟。嫪毐死後,我放逐了呂不韋,真正掌控了王權。

在跟先生分離的時候,我說如果他走,我就不會改變這世道。

但那一次,我對先生說謊了。

我掌握了王權後,積極推行統一戰略,先後滅掉了韓、趙、魏、楚、燕、齊,統一了天下。

那時候,我想,如果我完成了先生交代的作業,先生應該會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時候,我想,如果我能夠統一天下,我一定會找到你,自豪地告訴你,

“改變這亂世,締造太平盛世,我做到了。”

可是,我統一了六國,統一了文字、統一了一切,卻依然找不到你的存在!

在統一六國後,我自號始皇帝,我想告訴不知道身在何方的你。

先生,我比三皇五帝還要厲害,統一了整個天下,建立了一個前人難以想象的龐大國度。

那一天,我似乎看到你的身影在天空中對我笑,說,

“嬴政,做的很好。”

嬴政登基

那一天,我想到,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身處雨中卻滴水不沾。

那一天,我想到你離開的時候,歲月難以侵蝕你的瀟灑。

你是仙嗎?

我心中這樣問自己。

我想要再見你。

念頭在心底前所未有的堅定。

一次就好。

徐福

為了見你,我開始巡遊天下。

為了讓你知道我完成了作業,我在各處刻功德碑。

為了找到你,我讓徐福去找三神山。

可是,為什麼還是找不到你。

我的眼睛已經漸漸渾濁了,看東西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這是我第五次來東方找你,我知道,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了。

我明白,我可能真的找不到你了。

可是,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我不懂,為什麼我改變了這亂世,你還是不願見我?

如果可以,我只希望跟在你身邊,在街頭閒逛,打鬧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到你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臉上還是那討厭的瀟灑笑容。

先生與嬴政

“你的努力,我一直都知道。”

“你這個騙子!”

我嘟囔著,似乎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先生如從前一般摸著我的頭,道,“乖,別鬧了。”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好的讚美,

我閉上雙眼,眼中有淚水滑落,

“終於又見到你了。”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嬴政東巡途中崩於邢臺沙丘。

注:秦始皇嬴政(前259年—前210年)平定嫪毐叛亂,誅權臣呂不韋,先後滅韓、趙、魏、楚、燕、齊六國,完成了統一中國大業。秦統一六國後,秦王嬴政認為自己”德兼三皇,功過五帝“,採用“皇帝”自稱“始皇帝”。嬴政在中央實行三公九卿,管理國家大事;地方上廢除分封制,代以郡縣制;同時書同文,車同軌,統一貨幣、度量衡。到了晚年,嬴政巡遊天下求仙,夢想長生。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東巡途中駕崩於邢臺沙丘。秦始皇奠定中國兩千餘年政治制度基本格局 ,被明代思想家李贄譽為“千古一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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