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秦苒如同往常一樣，在圖書館窗邊的位置，翻出紙張已經泛黃的筆記本。
筆記本很厚，裡面密密麻麻的字跡是秦苒寫過的文章，大部分的文字都用來描寫了一個人，莊函。
01
幾年前的四月，秦苒在的城市還是會偶有飄雪的日子，那年的春天似乎來得格外的晚些。
秦苒坐在高三的教室裡，聽著老師一遍又一遍地講著高考必考題，偶有厭煩的時候便轉頭看看窗外的那幾顆柳樹在風中搖曳柳枝的樣子，腦中不由浮現出了“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許是離別將至，感慨總是油然而生，不由地有些傷感。
高考的壓力與離別的感傷讓教室裡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甚至有些尷尬，而同學們又像是約定好了一般，都默契地裝作相安無事的樣子讓原本有些尷尬的氣氛又顯得有些微妙。
那時的秦苒偷偷喜歡著前桌的男生莊函，喜歡看他在陽光下的側臉，喜歡看他在午後毫無防備的睡顏，可惜的是莊函留給秦苒最多的是他的背影。
莊函與秦苒不同，秦苒雖然語文和英語的成績還算看得過去，但是數學和理綜可以說是一塌糊塗，這樣的成績在理科班裡顯得有些尷尬。
莊函是班裡的優生，每一科的成績幾乎都在前幾名，老師們也常說莊函高考時也一定會有個不錯的成績，有的時候也囑咐莊函學有餘力的時候可以幫助一下其他同學。
高三的時候，大家總是會經常感到飢餓，秦苒會在書包裡準備一些莊函愛吃的零食，在莊函餓了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拿出來，又裝作十分不情願般地被他搶走。
或許是莊函搶得次數多了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想起了老師的叮囑，莊函便開始幫秦苒整理起那些被秦苒隨便放置的習題和作業卷。
秦苒見過莊函的試卷夾，字跡清晰，每一頁紙都平平整整，錯題都用紅筆標註了出來，有些還分析了原因。再看看秦苒的，雜亂無章，甚至在空隙處還畫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簡筆畫。
秦苒的試卷在莊函的手裡顯得有些違和，秦苒當時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還好莊函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試卷再次回到秦苒手裡的時候，她幾乎快要認不出來了。
每一頁試卷都被莊函盡心的壓平按照順序排列整齊，有些找不到的試卷莊函就影印了一份他的，一起裝訂了起來，還在空隙處畫了個喊著加油的小鴨子。
在秦苒印象中，莊函一向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每一次給秦苒講題時，她都會看著莊函認真的模樣不由地發呆，在莊函問她是否聽懂時猛然回過神來困惑地搖了搖頭，莊函總是一臉無奈又認命似的拿起筆重新講了一遍。
每一次幾乎都是這樣，要如此反覆幾次之後秦苒才會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但其實那道題秦苒早已學會。
02
美好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高考還是如約而至。
想了想高三的那段時光該是最幸福的，在漫天的習題裡偶爾打打鬧鬧調節下氣氛，或是大家聚在一起為了同一個目標一起努力，每個人都是那麼的純粹。
高考之後就是離別，一群人聚在了一起，心照不宣的穿了校服背了書包，像是平常上學一般的模樣。
男生點了一桌子的啤酒揚言要把某某人灌醉，女生則是幾個相熟的坐在一起聊一聊對未來的暢想或是對過去的留戀。
最後，每個人都面帶微笑，帶著偽裝，說著離別時該說的話，“以後常聯絡”，“到了大學有了新朋友別忘了我們”亦或是“記得照顧好自己”。
實際上那笑容苦的讓一些人的眼中含滿了淚水，偽裝不用戳就已經出現了裂痕，而那些話雖是再合適不過卻有些讓人說不出口，表面上熱熱鬧鬧的一群人，內心裡卻充滿了悲傷。
那一天秦苒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勇氣端起酒杯在莊函面前一湧而盡，在莊函不解和驚恐的眼神裡，秦苒笑著對他說“以後常聯絡”。
從那天起他們一個在北京，一個在黑龍江，他們之間的距離，對旁人來說，說遠不遠，可對秦苒來說，說近不近。
剛剛分別的時候，秦苒總是以朋友的身份用各種理由、各種藉口找莊函聊天，可漸漸的，秦苒發現她找的理由開始重複了，藉口也有些說不通了。
他們的課業慢慢變得有些繁重，談話也少了許多。後來的某一天，莊函說他有一個他喜歡了很久的女生，他決定表白了。那一天的莊函，字裡行間都透露著喜悅。
從那之後，秦苒開始瘋狂地抗拒一切關於莊函的訊息，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03
秦苒再一次聽到關於莊函的訊息，是朋友告訴她的，莊函要出國了，應該是以後不會常回來了，這樣的訊息在秦苒還在自欺欺人的時候突然襲擊，讓秦苒有些措手不及。
聽起來似乎有些奇怪，離別之後的再一次相見竟還是為了離別。
送行的那天，又是一群人點了一桌子的酒。酒桌上總是少不了遊戲的，依然是老掉牙的真心話大冒險，秦苒刻意輸了一輪，又將懲罰的機會交給了莊函。
莊函問了秦苒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問題，問秦苒有沒有喜歡的人，話音一落，秦苒方才還燦爛的笑容瞬間苦澀了許多，秦苒盯了莊函許久，在眾人的催促聲中違心地搖了搖頭，而莊函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一切看起來太過諷刺，秦苒執著了一些事情太久，久到不知道該怎樣去放下，她用一個搖頭否認了自己的執著，祭奠了自己的青春，同時也學會了成全，學會了成長。
莊函離開之後秦苒就一門心思的撲在了學業上，高中同學聚會秦苒也從沒去參加過，同學們也知道秦苒忙，後來也就不再叫她。
原本是想要拒絕的，但同學說莊函回來了，秦苒想也沒想的答應了。
同學聚會那天，秦苒早早的做完了手上的工作，在時鐘指向16：30的一瞬間就跟老師道了別，離開之前老師還開玩笑的問了一句是不是去約會，秦苒也半開玩笑的回了一句是暗戀了很久的男孩。
當秦苒進到房間之後同學們大多數都已經到了，四年的時間同學們都褪去了青澀，改變了不少，秦苒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莊函。
莊函還是當初的樣子，卻又有些歲月的沉澱讓他看上去更成熟了些。
成年人的聚會上不再是遊戲，大家只是噓寒問暖，聊一聊工作，聊一聊未來的發展。
秦苒和莊函都是不常參加同學聚會的，所以對他們的好奇也似乎多了些，當問及感情問題的時候，秦苒就是隨口答了一句學業忙一直單身，然後聽到坐在不遠處的莊函說了句“好巧，我也是”。
在大家曖昧的氣氛裡，秦苒有些坐不住了，藉口著宿舍裡有門禁，想要離開。當秦苒拎起包想要出去的時候，莊函也站起來說他開了車，外面天黑了，他送秦苒回去。
當秦苒坐到莊函的車上的時候，她才終於回過神來，轉過頭看莊函開車時認真的神情，一如高三那年認真講題時的模樣。
夜晚的車並不是很多，很快就到了宿舍樓，秦苒道了句感謝準備拉開車門下車的剎那，莊函說他這次回國之後就打算留在國內了。
秦苒不知莊函那句話是什麼含義，只是尷尬的說了句挺好的，就下車回了宿舍。
站在宿舍窗前向樓下看去，莊函的車已經不在了，應該也是回去了。
秦苒在合照中把她和莊函兩個人單獨截了下來，儲存在一個叫“硃砂痣”的資料夾裡，然後加密。
“我喜歡一個女孩，每一次合照我都會偷偷的站在她身邊。”
“嗯”
“那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從高三到大四，這場漫長的暗戀終於有了一個結果。
04
最早關於秦苒的應該是高三時的，莊函說“今天才知道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配圖是他在秦苒試卷上畫的那隻喊著加油的鴨子。
然後是莊函說決定告白的那天，他說“跟喜歡的女孩子說決定告白，她不理我了”。
再後來就是送行的那天，莊函說“還好她沒有喜歡別人。”
最後就是那天的“我喜歡一個女孩，每一次合照我都會偷偷的站在她身邊。”配圖是同學聚會的合照。
有人說比暗戀更傻的是相互暗戀，他們又何嘗不是呢。
“他不知道的是，我曾寫過許多文字，有悲有喜，有聚有散，而遇見他之後，我筆下的眾生皆與他有關。”
配圖是秦苒剛上大學時寫的一篇文章的截圖，開頭的第一句是；
“一個不經意的轉身，可以帶走一個人的全部，便如同我在這深秋時節與你相遇，初見，便已鍾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