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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監舍到值班室,大概十幾米的樣子,服刑人員和管教,就隔一個談話室的距離。

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你既能感受到機場的離別,也能感受到車站的重逢;你能看到忠貞的愛情,也能看到支離破碎的婚姻;這裡有治癒、也有絕望;這裡有牽掛,也有解脫。

外人很難體會到這是怎樣的一種感受,在上帝的視角去俯視每一個家庭,一開始你會好奇會覺得新鮮,時間久了,當你開始熟悉他們以及他們的家庭,這所有的悲歡離合就籠罩著你,讓你覺得不舒服,想要逃離。

給了他們天堂,他們卻要自由,明明知道會給自己帶來不幸,還是從天上偷了火,所以不值得為他們惋惜

一開始我是這樣安慰自己的,隨便翻幾本書就能找到這樣的句子,我告訴自己我是執法者,我不是立法者,我需要的是冷靜、準確和理智。他們的痛苦不是我造成的,也不是我要讓他們來這裡的。他們犯罪所造成的傷害,有些受害人的痛苦到現在也還在延續,法律的因果註定要產生刑罰的痛苦。

可是,家屬呢?

她們在信封上寫:“警官辛苦了”“麻煩警官”“感謝警官”“感謝政府”......她們用盡所有她能想到的讚美語句,在教堂、寺廟都未必有這麼虔誠;她們在會見室小心翼翼、謹言慎行,看到每一個穿警服的人經過都點頭微笑、小心避讓,是什麼讓她們變的這麼卑微?

她們的家人是犯了錯,可她們錯在哪裡?活該嗎?

有一個家屬說,我曾經想在看守所、法院去攔住每一個穿制服的人,我去下跪磕頭,只要他能幫我一下,哪怕有一絲希望,我都想去試一下。

有一個家屬,被那些所謂的能耐人騙了27萬,男朋友入監兩年了不敢去要,因為人家恐嚇她,要是她去要,就會讓檢察院抗訴,會發回再審判的更重。

她難道不要面子,沒有尊嚴的嗎?她們的腦子是進水了嗎?這麼荒唐的念頭怎麼還能有?還有被騙錢的那個家屬更可笑,都入監了檢察院怎麼還能抗訴?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之所以能保持理智,不過就是因為不在乎罷了。

人總會有軟肋,如果有你在意的,承受不起的事,你也一樣會患得患失;如果不是因為愛與牽掛,哪個人會願意在別人面前低三下四?

不信就看看那些來單位鬧離婚的,要賠償的家屬,同會見室等候的家屬,是一個樣子嗎?

曾經,我很抗拒同他們任何一個人談話,他們同你講的多數都是假話,這樣的交流沒有意義;我更討厭去說服、管教那些性格偏執、既損人又不利己的蠢蛋,我覺得把精力用在他們身上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也真的不喜歡獄警這個職業,坦白的講我找不到自己的價值。大道理我都懂,但落實到具體的事上就會迷茫,監獄是國家的刑罰機關,那獄警在這臺懲罰機器上是什麼樣的定位?

是管理嚴一些對?還是鬆一些好?是要求苛刻一些合理?還是人道一些合適?

改造他們?他能變得更好,那首先是他自己要有變好的意願;他要是不配合,你連自己的小孩都管不好,你能改變這些固執了幾十年的人?

後來我才知道,如果你在發光,那你就一定會照亮一部分人;如果你在做對的事,哪怕再微小,也一定有人會認可你。

善良是本能,慈悲是一種選擇

她們在不苦不樂中,願給予他們快樂,就是慈。

她們在苦之中,願拔除他們的苦,就是悲。

每一個服刑人員,都至少對應著一個殘缺的家庭。管教的慈悲,就是善待每一個個體,重視每一個家庭;監獄的慈悲,就是讓這些家庭少一些痛苦,讓社會多一個好人。

她們沒有犯錯,但是也跟著受折磨,儘管從犯罪預防的角度這也存在一定的價值,但畢竟,懲罰家屬不是刑罰的本意。

在此一併感謝那些曾經對家屬提供過幫助的同行,無論是監獄也好,還是公安、檢察院、法院也好,你們都代表了公檢法對社會弱勢群體的關注,相信我們以後還可以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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