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雪花模樣輕薄,遇風亂擺,甚是孟浪。但有人說,休得誤會,它是冷從根處生、潔往心裡沁,它不是人間凡品,不要以人間的準則來揣摩比擬。有人說,雪花是天下第一決絕花,第一眼認定了的花間住客便是它終身依靠,從此再多的佳人垂青也入不了它眼。謝娘別後,它願意漂泊向寒月能照到的天涯;謝娘別後,它願意纏綿向胡笳能吹到的海角,只為了下一次的重遇,哪怕是被無情西風吹裂委作泥沙,也甘願受了這代價。或許,這樣的仙界神品,只有瑤臺仙子才懂得呵護;或許,這樣的乖詭性情,只有彤霞玉清才懂得體諒、懂得愛憐。
細細想來,公子的種種神秘往往是伴著一片啼聲的。飲水詞集中,用心血情淚凝練出的一闋闋清詞,注入了他的一廂愁腸,就賺取了後世的男男女女千滴淚水。痴男怨女們似都犯了瘋病,越是斷腸越是愛吟,和淚就月隔著書扎遙想公子相思不相親,更與他共哭幾場。大家都說,‘納蘭詞一種悽惋處令人不忍卒讀’,大家卻都奉行,不忍卒讀之後擦乾眼淚繼續苦吟,或許引得啼聲一片正是納蘭詞不衰的精髓吧。也許,有眼高於頂的人會反駁舉證到現代人情感太脆弱,但讀讀公子的墓誌銘,當中寫到‘餘固抱喪予之痛,而聞其喪者,識與不識皆哀而出涕也’,是使我很難不想到,公子莫非是哭神下凡,到人間走上一遭,是來收有情人的眼淚的。那麼,恭喜他,任務圓滿完成。其實,我非唐突,只是以無稽之笑談,抒一抒情懷罷了。
一路寫下,贅筆閒言太多,而我只不過是在傾訴自己的遺憾而已,未能與公子同處一個時代的遺憾,面對公子英年早逝的遺憾。所以,我常常笑言,若能穿越,我最想成為當世華佗,只一劑涼茶,不用他吃太多的苦就解了他的相思苦、多情疾,還人間一個健康的才子,補‘蘭迷’一個遺憾的夢。我要他和他的盧氏健健康康,一起打情罵俏,一起生兒育女,一起陪著他們的兒女打鞦韆,一起慢慢變老,當他們齒搖發落的時候,還能相望相親、同顰共笑。
誰將遺憾,入夢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