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人的思念,如何這樣如影隨形。
夜風微涼,帶著夏日尾聲的溼氣拂面而過。
那條陌生的街道,因為有他而如此親切,空氣中浮現,他帶苦的微笑、隱藏的眼睛。
人生,有時候僅僅因為一線細微的感受而發生轉折,即使不是轉折,也將是一段長久的改變。好像那張巨大的紅色餐桌旁散落一地的腳印,也好像是那幾格高低不平的地磚上專注的視線。
改變,卻可以使目標清晰。未來在我的意念中似乎不再那麼模糊,我終於看清楚那個黑衣人沉默的側臉,經年累月的發現和嘗試之後,這個人的面貌逐漸清晰。
我開始愛上去做從來不曾想過的一件事,關注它,對它痴迷。這就是改變,這種改變可以延續到幾年甚或幾十年之後。我也開始對原有的許多觀點產生動搖,發現一切都不是不可改變。我發現我開始聆聽另一種型別的音樂,還發現自己開始對於原本在意的事不計後果。
也許空間和時間的隔離讓理想更加理想化了,但是改變確是真實的。由於一個瞬間的感動,因而由我自己思想上的變化而改變了一生的基調,這不是不可能。一切決定於我們的精神,我始終相信。
可是思念仍然在毫無節制地蔓延,他在哪裡,他去過哪裡,他快樂嗎,他悲傷嗎,他在笑嗎,他在沉默嗎,他在想念誰,他是否孤枕難眠。他會想起我嗎,在某一個偶然的時刻,是否會和我在懷念他一樣在懷念我。
夢中手掌中的溫度與現實中手背上的暖意霎那間吻合了,這是命運的眷顧,命運在懸念與失望中漸漸將我推向理想中的那個世界。可是,我該怎樣將這種思念與眷戀用文字來延續,唯獨夜晚的寶藍色的天空,唯獨相同的燈火闌珊的街角,唯獨那些秘密的聲音在耳邊迴響,我怎樣用它們去積累成一個篇幅。
唉,思念,它無處不在,它潛伏在我的任何一次目光的流轉,無數嘴角上揚的瞬間,它潛伏在日復一日時光的流逝中,茫然而無期的等待中。
有些記憶永遠都無法磨滅,記憶中的那些微小如秋毫的細節經由歲月的打磨仍然能夠清晰可辨。有一種惦念,它沒有盼望,沒有渴求,沒有寄託,沒有傾訴,沒有索取,是一種杳無音信的與世隔絕,只有一絲希冀,濃濃的擔憂和祝福。
也許我無意之中已經告訴了他,我想念他。
我不想結束這種想念,他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頭,也許他可以感受到有一個人始終追隨著他,也許他會因此在某一秒鐘忽然回頭,看見記憶中的我,然後微笑。千里之外的那個我全然不瞭解的地方,他就在那裡,因此那個地方對於我就有千絲萬縷的聯絡,他曾經走過的那些路,我夢想著能踏著的他的足跡以一樣的步伐走過,看見他所經過的路上沿途的風景,無所謂晚了這許多年。
這是一種純粹而純粹的思念,時常記得他在耳後的呼吸,卻感受不到他在心口的鼻息。
然而,我不承認這是一種愛情。
表達這樣的思念真得很艱難,真的。就算戲弄文字也變得力不從心,亦步亦趨,甚至猶豫不決,絞盡腦汁。每一個字都是最真的思念變幻而成,而每一個念頭又無法用語句照實表達,真實與隱喻如此矛盾卻又如此融合,這是無奈,也是幸運,因為這樣的捉摸,我終於記載了這一份思念,終於讓我的思念找到一個出口,我讓它出逃,不要再膨脹著在我的腦海中喧鬧。然而它終於還是變成了一首歌在耳畔,思念,真的是一種病。
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樣的口吻和別人提起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故地重遊,再一次站在我面前,再一次用包容的笑容容忍我這個傻瓜。
我把音響開到最大聲,一首近十年之前的老歌——孤枕難眠,仍然那麼經典。歌手用磁性的聲音一遍一遍的唱,一遍又一遍。告訴我,你曾失去過那麼多,你是怎樣做到還能夠讓我看到你那麼從容的笑容。你能告訴我你根本不害怕寂寞,情願一個人走完這條人生之路嗎?我知道,你根本無法擺脫過去的傷痛,我也知道你曾經也是那麼不知所措,徹夜難眠。我在黑夜中想念你,反反覆覆,反反覆覆。你是否也像我一樣想過我千百遍,是否一切都會實現?
未知的是未來,已知的是現在。我們要用許多個已知的條件去求得一個未來的答案,但是沒有公式可以套用。儘管所有的條件都是分開的不相關的,可還是存在著一些聯絡,一絲一縷,一針一線。
心甘情願地掉進一個陷阱,臉上帶著陶醉的表情。然後靜靜等待挖井的獵人來抓我出去,即使這是一個荒廢的陷阱,也終有另一個過路人在我死去之前拯救我。
不過,絕對不能說話,因為這是,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