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娟娟
銀錐剔透掛枝頭,千樹晶瑩欲滴流。孩提時,冬日裡最璀璨的便是冰凌了。
天驟冷,一場冬雨後,清晨出行。大地僵冷,霧靄茫茫。透過淡淡的白日光,可以瞧見瓦楞下、牆角間,有無數支列隊佈陣的冰凌。尖銳、狹長、透明、冰涼,齊刷刷地,懸成劍,立成金。
冰凌吸引了無數的目光,尤其是小孩子。莫不是為了趕去上學,怕是早攀了上去,用力掰下幾根了。大人們騎著腳踏車,安慰眼饞的娃:“冰凌一時半會化不了,晚上再看吧!”話語間,車輪子碾著地上的薄冰,發出吱吱的響聲。晨光中,一片冰涼,孩子們的心卻順著一路的冰花銀樹又暖又癢。
女孩們念著:冰凌多清透啊!應該可以當鏡子用。男孩子想著:冰凌多鋒利啊!握在手心裡,可以當劍使。念著念著,眼睛瞟向窗外。幾隻小麻雀在黃芽樹頂蹦跳,倏忽間,躍到紅瓦上,好像要去啄食什麼。不會是在啄冰吧?不,不,它們可不能來湊熱鬧。在一陣一陣的幻想中,好不容易迎來了“噹噹——”的下課鈴聲。
旋即收書包,衝出學校大門。一路上,眼睛像閃光燈一樣望啊望。哦,冰凌還在!真好!趁著大人不在,先敲幾塊再說吧。於是,七手八腳地忙開了。個兒矮的,忙著拿磚塊踮腳。個兒高的,直接伸出長手長胳膊拽。也有拿木棒“噼噼啪啪”猛打的,落下幾塊大小不一的碎冰。幾個女孩子既擔心戳到眼睛,又怕破壞冰凌的原始美,就歪扭著身子,用蘆竹竿慢慢牽引,小心敲擊。“叮叮噹噹”發出風鈴般悅耳的聲音。她們配合默契,一人瞧著,一人敲著。辨形而移,聞聲而取。
冰凌就在這些震動中,或輕巧落下,或猛地一墜。有的落在軟泥上,軟泥上立刻綻出了幾朵冰花,晶瑩潔白,落塵無香。有的濺在蘆葦上,沿著零星的蘆花輕輕搖擺,像酣睡初醒的嬰兒。有的恰巧墜於一雙胖乎乎的小手裡,手指一攏,一把冰劍出鞘了。
天色微暗,襯得冰凌越發明亮。一場“武林大會”也順勢展開了。雙股冰劍威力逼人,穿枝過葉,不在話下。短冰刃講究快、猛、狠,劈得土塊石粒呼呼作響。長兵矛無需出手,插在蘆竹竿的一頭,嚯嚯兩下,就不戰而勝了……這是冰凌的江湖!
渾身出汗了,手兒通紅,熱了,又涼了,也不停。直到大人的一聲大喝,才停息。臨走時,說什麼都要帶上幾根冰凌。大人心疼:“抓在手上,不冷嗎?”“不冷啊,我的手都出汗了,正好降降溫!”孩子揮著冰劍,笑眯眯地答。於是,就帶著完好的冰凌回家去。
歸家的冰凌不能入水,亦不能近火。怎麼辦呢?有了,挖幾個小洞,插進去!說幹就幹,冰凌還真就在平地上豎起了陣勢。貓啊,狗啊,呆一邊去。黑夜啊,快些來臨,最好,來點霜雪,讓冰凌牢固些,粗壯些吧!
美美地想著,一夜好夢。每個小孩的夢中,準都綻出一地的冰凌花來,純白、晶亮、璀璨的一片,顯出冬的氣韻來!
作者簡介:
主編:筆墨舒捲
達州廣播電視報(達州新報)《鳳凰樓》副刊選稿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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