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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記憶裡,冬天,是一年中最難熬的季節。遂寧的冬天很少下雪,冷也是那種毫無情調可言的乾冷。

那時候,每年立冬剛過,父親總要把鄉下老屋屋頂的蓋瓦仔細翻一遍,該修補的地方好好補一補;特別是每間小屋的木格子窗戶,非得用牛皮紙或者舊書糊好。賢惠的母親還不忘剪些諸如小貓小狗之類的小動物或者花花草草予以點綴。

弄完這一切,冬天說到就到。大地蕭殺,寒風呼嘯,曠野失去了生機。家裡的木格子窗戶不時被寒風吹得啪啪作響,甚至撕開道道口子。這時,廚房的灶門前成為我們兄弟姊妹的最愛,每餐總是爭先恐後地往這裡鑽,一個勁地給灶膛裡塞些乾透的柴草。很快,火勢越燒越旺,暖手暖腳的感覺真舒服。只是時不時聽到母親的大嗓門:“娃兒些,柴火少放點,鍋頭的菜遭炒糊了!”

閒暇時,靠近爺爺的竹烘籠是另一種享受。把凍得通紅通紅的一雙小手伸過去,邊烤邊搓搓,做作業時頓覺手靈活多了。有時,也趁爺爺上廁所的時候,趕緊往烘籠的灰堆裡藏進兩根紅薯,一兩個小時後,正好可以掏出來解解嘴饞。

記得,有年的冬天特別冷。我的小臉上滿是細細的皸裂,一雙腳也長了不少凍瘡。母親好不容易湊夠30個雞蛋,拿去場鎮售賣後,給我買回一雙當時特別時髦的甩尖子皮鞋。誰知,才“洋盤”不到一個禮拜,便遭遇一場綿綿雨,這雙皮鞋很快被泡得開了裂掉了皮,十足的“歪貨”。我為此傷心地哭了一場,母親趕緊安慰我:“娃,別難過,等娘湊夠了30個雞蛋,再給你買一雙就是了。”

我堅決沒答應:“媽,我還是喜歡您做的青布鞋,結實暖和!”

母親一個勁誇我懂事會過日子。不幾日,便用她那雙巧手,又圓了我的新鞋夢。

兒時的冬季,總覺得夜晚很是漫長。木床的舊棉絮下,儘管鋪的是成色上好的稻草,依然渾身拔涼拔涼的。聞著稻草散發出的淡淡香味兒,望著窗外濃稠的黑夜,翻來覆去老睡不著。偶爾,可感覺到老鼠在蚊帳外自由自在地奔跑,還不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引得家裡的小貓咪一夜難消停,跟隨老鼠活動的路徑跑來穿去。不過,成功抓獲的例子好像並沒有過。

夜半,總有個人影會輕手輕腳地出現在我床前,替我掖好被子,我趕緊裝出睡得十分香甜的樣子,美美地享受著這份柔柔的父愛或母愛。

好不容易盼來一場冬天的太陽,村子中央那個並不寬大的院壩頓時熱鬧起來:左鄰右舍的老人們紛紛擇一地方落座,悠然自得地一邊閒聊家長裡短,一邊織著針線活兒;幾條小狗慵懶的斜躺著,眯眼曬太陽;一隻乾瘦的老母雞,帶著一窩小雞崽,愜意地迎著暖陽舒展起了翅膀;一群不知名的鳥兒飛落到稻草垛上,嘰嘰喳喳,沒完沒了,和著不遠處陣陣“紅蘿蔔、抿抿甜,買了蘿蔔過新年”的響亮童謠,在鄉野肆意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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