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驟然降溫。與此同時,天也陡然放晴。陰霾了數日的天,而今碧空萬里,天天豔陽高照。使人的心情特別舒暢。
尤其是上午時分,坐在陽臺落地窗前工作的我,總被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照得睜不開眼睛。雖說在這種境況下,碼起字來有點困難,但總體的感覺還是蠻舒服的。
外面溫度很低,行人來去匆匆;而室內因著暖氣和燦爛的陽光,與之完全判若兩個世界。它容易給人一種錯覺,讓人在恍惚中感覺身置小陽春日。不過,這樣的錯覺僅在一瞬,因為冬日暖陽唯冬日所有,在其他時節,是很難有這種暖融融的愜意之感的。
在這個時候,我總想索性關掉電腦,隻手捧一本書,坐在陽光下。因為書籍不同於電腦螢幕,它不會排斥陽光將其反射回去,而是如數溫柔地接納吸收,於書頁間留下或明或暗的光影,曼妙動人。
我喜歡在冬日暖陽下讀書寫字,手指和筆一起一落間會在紙面上投下陰影,靈動而富有生趣。陽光如此生動活躍,周遭卻寂靜無聲,彷彿整個世界停止下來,只為給這冬日暖陽無限的躍動空間,任其恣意張揚。
而這種張揚之所以深得人心,是因著它的悄無聲息。它始終沉默著,持續而有力地照射在我家陽臺以內居室中兩米見方的書案上,照著案上的電腦、書籍、筆、紙、文字和我。
而我,卻渴望離它更近一些,便拋下手頭的一切,只拿一本書、一支筆,去到陽臺上。可是,如此一來,我的思緒便不會完全集中在書上了。
它會被映在書頁上的筆尖、指尖的倩影牽引著緩緩遊移;亦會被來自窗外的陽光引向室外。樓下樹木頂端猶存的或灰綠、或枯黃的葉片在陽光下輕輕飄動、熠熠閃光,一隻喜鵲嘎嘎嘎叫著直衝上來,老人將上學的孩子從學校接回來了,散了學的孩童因著這燦爛陽光的鼓舞絲毫不顧忌嚴冬的威力,在小區裡屬於他們的遊樂場地盡情嬉戲……
所有的這一切,給人一種確切的幸福之感。同時,又讓我不能再繼續滿足於陽臺這方寸之地了,畢竟它與這世界隔著一層窗玻璃。於是,午後,我換上衣物鞋子,推門而出,迫切地融入室外名副其實的冬日暖陽中。
正是那種冬日裡響晴的天帶給人的舒適之感。午後的陽光雖不及早些時候熱烈,但促人懶洋洋的那股魔力還是有的。城市街心花園裡,有幾位老人身穿厚厚的棉衣或坐或站,擠在一起曬太陽;那情景讓我猛然想起故去的奶奶。
在我很小的時候,奶奶就已經七八十歲了,關於奶奶的記憶很多都是她閉目養神的情景。夏日是在陰涼的室內,而冬日,則永遠都在太陽底下。
記憶中,奶奶總是坐在陽光下的一把椅子上,長久地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就那麼坐著。我以為她睡著了,而她總說沒有,還說什麼“人困心不困”。反正年幼的我,是完全不想弄明白她那句話的意思,只記得當時的陽光好暖,人心好懶。
想,今日照射著這些老人和我的這片陽光,與往昔曾照射過奶奶和我的那片陽光,是一樣的充滿著溫情,一樣的溫暖;真令人感動。
無疑的,上了年紀的人,總是百般依賴冬日暖陽;因為它有安神之功效。而我,不知怎地也開始依戀它,想來是因為它能安心。
當我逛夠了周遭的風物,回到家中,在案前書籍紙筆的世界裡,有溫暖陽光作伴,心總是特別平靜。這便是冬日裡小而確切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