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鎮這邊非常講究酒席的操辦,這邊的農民以辦個人小企業為主。平常人家一般至少辦50桌,多的有一兩百來桌,五六十桌最為普遍。禮金最少為500元,上不封頂。對於經濟條件較好的,1000元是起步價,關係密切的送人情可達幾萬元。一般人一年的人情開支都有三萬左右,且僅包括與一般朋友的人情往來,若遇上關係緊密的親戚,則一年的人情開支會更多。
參加酒席的都是自己的親朋好友,其中生意上的朋友佔很大一部分。同一小組的人並不全都參加,只有關係要好的才會參加,比如說以前在生產隊大家一起做農活所熟知的朋友。親戚面向廣的,來參加酒席的可延伸到四五代。酒席規模之所以這麼大,很大一部分跟這邊的產業有關,做生意、辦廠的接觸的人多。只要生意上有往來的,一般都會參加。
這邊的辦酒席有一個特點,就是要虧得起,且99%都是虧的。這裡的人一般都到酒店去辦,經濟條件好一些的,一桌5000元,煙、酒都包含在內。10人一桌,一桌有三十幾盤菜。其中煙大多是軟中華、酒是五糧液、茅臺等,差一點的酒是劍南春。條件最差的用的也是利群牌。
婚慶酒席
需要辦酒席的事件主要有婚嫁、死人、小孩出生(滿月酒)、60及以上的生日、考大學、職位升遷、建新房。其中只有婚嫁辦得最為隆重,其他辦的範圍大多侷限在親屬的範圍之內,一般就四五來桌。
村民都揹負著非常沉重的人情負擔,這種大規模辦酒席之風從最近十年來開始興起。不論是對辦酒席的人來說,還是對走人情的人來說,這都意味著沉重的負擔,“壓得喘不過氣來”。但這種鋪張之勢並未衰減,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向。這從另一方面也反映了辦酒席,也就是這種人情往來對他們所蘊含的重要意義。
首先,辦酒席是展現家庭實力的重要方式,屬於面子競爭的範疇。辦酒席上的攀比,是村民維護自己在村莊階層結構中地位的途徑之一,帶有極強的炫耀性色彩。另外,辦酒席或走人情同時還具有建構和維繫人們之間關係的作用。特別是對辦企業及做生意的這部分人來說,關係就意味著資本,甚至就意味著效益,能給他們帶來很多的便利。這裡就有很多兩者關係不熟,但依然會有走人情的情況,“走著走著就熟了”是他們這裡常見的一種說法。辦酒席及走人情成為一種投資。
辦酒席及走人情上,還存在階層的差異。對於經濟上處於中上層的村民來說,他們“虧得起”,也願意以此來顯示自己的身份地位。這種辦酒席及走人情中的高攀比就是在中上層的引導中形成的,並不斷滲透到底層,形成對底層的壓抑和排擠。底層即使辦酒席,其規模也是越來越小,比如一位年收入僅兩到三萬的大爺女兒出嫁辦酒席,共辦了13桌,其中還有兩桌是空的,收到的禮金僅有4000元,自己還虧了一兩千元。這樣下去,他們會逐漸地壓縮人情圈,甚至即使在重要日子都不會辦酒席。訪談中我們就有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們連娶媳婦都沒有辦酒席,有的則採取押後的方式。等到錢足夠之後,再補辦酒席。
由於經濟狀況的限制,他們辦不起酒席、走不起人情。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在這種禮尚往來中得以維繫的,關係一旦沒有了維繫,就會走向弱化甚至瓦解。最後底層的人際關係圈僅限制在鄰近的幾個親屬之中,交往圈則是不斷地壓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