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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宇:

白色襯衫 Tommy Hilfiger

黑灰色羊毛西裝 Sean Suen

黑色西服長褲 私人物品

黑色系帶皮鞋 John Lobb

靈蛇限量版墨水筆 MontBlanc

李洱:

棕色西服套裝、酒紅色高領毛衣、麂皮鞋

均為 Loro Piana

紅白條紋襯衫 Brunello Cucinelli

第三次的文字相遇

灰色夾克、花襯衫 均為 Erdos

棕色框架眼鏡 Oliver Peoples from LensCrafters

深紅色格紋領帶 私人物品

自古以來,文人該是相輕的,然而他們並沒有。生於 60 年代的作家李洱說:「因為班宇,改變了我對網路文學的看法。」80 後作家班宇說:「我和李洱老師這一代人沒有過深入接觸,好像總在避免這個事情。為什麼呢?總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很想保持一點點的距離和尊敬。」

茅盾文學獎得主李洱又說:「班宇的文字感覺極好。生活中的那種困難,包括那種無聊虛無的感覺,他都能夠準確地表達出來。寫作必須直面虛無,抓住文學最核心的部位。」《收穫》文學排行榜短篇小說桂冠摘取者班宇也說:「一代人在遙望另一代人的時候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整整 20 年前的 2001 年,李洱發表了第一部長篇小說《花腔》,震動文壇。當時的責任編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劉稚說:「李洱和格非、餘華、馬原這些人,顯然是文學同道,他的文字有著非常強的先鋒性。但因為比他們年齡小一些,他的文字反而多了一種思考和距離。他的《花腔》寫出來,我的天,我驚訝得不得了。」

深灰色夾克 Lilbetter

黑色襯衫 私人物品

棕色框架眼鏡 Oliver Peoples from LensCrafters

李洱當年 35 歲,正是班宇現在的年齡,這個巧合被講述的時候,班宇的眼睛瞬間大起來:「太厲害了!」作家出版社的資深編輯宋辰辰說:「班宇的文字特別能讓人沉進去,不浮。我的一個 90 後作者特別喜歡他的小說。他覺得班宇寫的《冬泳》,把上個世紀 90 年代東北老工業區子弟的生存環境寫到極致了。」

2021 年,這兩位彼此欣賞、被業界讚歎的作家,為《時尚先生 fine》而聚。這是他們第三次因文字相逢,上一次是在廣州的「第 17 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60 後李洱贏得「年度傑出作家」的封號,同時站上領獎臺的 80 後班宇摘取了「年度最具潛力新人」大獎。

而兩代作家的初見,定格在 2018 年 12 月的安徽阜陽,《收穫》雜誌舉辦的年度文學排行榜頒獎典禮。李洱和領獎臺上的作家都認識,一一打了招呼,「上來個小孩兒,胖乎乎的,他們告訴我,叫班宇,這名字我沒聽過。吃飯、喝酒,都客客氣氣的。我現在也沒他微信,我是很害羞的一個人。」那一年的《收穫》大獎,李洱的《應物兄》將長篇的第一名收入囊中,而班宇的《逍遙遊》則拔得短篇小說獎的頭籌。

班宇:

人物是沒法塑造的,

你要相信,他就是這麼一個人。

藏青色雙排扣大衣 Paul Smith

白色連帽衛衣 Kiton

黑色西服長褲 私人物品

黑色框架眼鏡 Ray-Ban from LensCrafters

fine:作為冷靜表達的作家,如何看待這些獎項?高傲的鮑勃·迪倫沒有去領諾貝爾文學獎,這樣的事會發生在你們身上嗎?

李洱:你可以去查一下,我是同代作家中,獲獎數量最少的。鮑勃·迪倫首先是個詩人氣質的流行歌手,詩人是不大考慮別人感受的。當然小說家薩特做得更絕,他直接把(諾獎)給拒了。評委也不容易,所以獎還是要去領的,虛己應物嘛。

班宇:拿獎肯定是高興的,而且有獎金,這點我也不避諱。但對於獲獎,我沒有那麼強烈的慾望,畢竟已經拿了太多的新人獎了。其實心裡希望別給我了,可以給一些沒拿過獎、寫得更好的作家。我現在最想幹的,就是把小說寫好、改好。

fine:獲獎至少是一種業內的認可,你們內心怎麼認定一個作家的成功?

李洱:你一定要知道,作品的品質永遠是第一位的。銷量和暫時的獲獎,這些全是扯淡。最重要的,你心目中的一些真正的專業人士對你的認可。《紅樓夢》一直到 20 世紀 40 年代才被奉為經典,而在此之前人們都認為它只是一部通俗小說,連胡適和俞平伯都認為它在文學價值上不值一提。杜甫一直到宋代才被認為是一個著名詩人。這樣的例子太多了,一個作家的經典化過程非常複雜。如果你熟悉文學史,你就會有比較清醒的看法。所以,你也不要過多地考慮這個問題。你只能夠去寫你自己感覺到的,非常準確地去表達你內心裡的那種真實,最好是前人沒有表達過的真實。只有這樣才具有意義。

我很不願意談「成功」這個詞,這個詞可疑極了,甚至有點兒腐朽。這是商業意義上的詞語,不是文學意義上的。文學必須排斥這樣的詞。想想看,提到這個詞,你會想到什麼呢?得意洋洋?躊躇滿志?比別人多吃多佔?臉上塗的比別人厚?像鸚鵡一樣會說話?好像也就是諸如此類吧?所以,所謂的成功人士,其實都是罵人的。我只能夠說,自己是個對語言負責任的、認真的作家。

班宇:我覺得成功的作家首先要擁有一定的讀者群體,這樣說可能有點兒世俗。但即使像卡夫卡這種生前默默無名的作家,他死後也擁有了全世界範圍內的讀者,能引起許多人的共鳴,產生某種情感共振。李洱老師就非常厲害,在我現在這個年齡(35 歲),就寫出了《花腔》,當時就引起了很大的社會反響。成功作品的問世都會掀起一些波瀾,或者今後會引起相當的社會效應。喬伊斯的《尤里西斯》寫得那麼艱澀,但是最終還是很多人都知道了。

成功的第二個標準,我覺得是這個作家的文字寫作,對於整個的文學具有開拓和開創性。比如卡夫卡就走出了一條很粗壯的道路,但是現在這些粗壯道路被大家走得很多了,我們只能在粗壯裡闢出一些小小的枝杈。但在所有前進的路徑裡面,即使能走出那麼半步或者一步,也是成功的。我到現在也沒有開拓啥,談不上是一個成功作者,我還在自己這兒打轉。

我只是為那些即將被忽視的、沉默的人發了一次聲。大家可能還在這個事當中,還在經歷時代的這種顛簸,還沒太緩過勁來,我比較早地意識到了這一點,覺得到了一個應該回望的時刻。

李洱:中國的現實如此豐富,層出不窮,各種問題疊加在一起。我們同時在經歷 19 世紀、20 世紀和 21 世紀。如果足夠敏感,你的良知、知識,會受到各種各樣的衝擊。對文學來說,這可能是好事,它給文學提供了豐富的寶藏。歐美那些老牌發達國家,情況可能不一樣。他們的寫作題材相對貧乏。寫寫「二戰」啊,小時候被誰偷看了一眼,留下終生陰影之類的。所以,讀歐美作品你常常會覺得不過癮。他們的一些作品,有時候你會懷疑,在中國能不能發表出來,因為太輕了,類似於雞湯了。布克獎、龔古爾獎的一些作品,都是如此。所以,處在中國這樣的時代,對於作家來說可能是很好的時代。上次在西班牙參加書展,我對雙雪濤說,你都看到了,他們的作品無非就是這樣。我對他說,再過十年,如果你是中國最好的作家,你就是世界最好的作家,要有這種自信。這句話,對班宇也是成立的。年輕作家,要有這個意識。

班宇:謝謝李洱老師,但能不能成為最好的作家,這可能不是我的最大訴求。我認為好的作品就是作者心臟的碎片,你每完成一篇作品就掏出一塊兒,完成另一篇作品又掏出另一塊。然後最終,所有的作品就拼接出作者完整的心臟。等這個作者離世之後,人們就會透過這些碎片來複原他整個的形象,它們將代替作者在這個世界持續跳動,這是我理想的狀態。而在寫作上,我確實覺得有一種責任,因為還是有很多東西尚待被講述,而且值得被講述,我願意花點兒心思去琢磨和講述。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作家,並不應該只是同代之間才有我們這種對話,最好是所有的作家,比如說已經去世的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我們所有的人都圍在一個大圓桌邊進行對話,把大家的作品都放在一起去衡量自己的作品。

李洱:

我很不願意談「成功」這個詞

橄欖綠色西服套裝 Ermenegildo Zegna

白色高領毛衣 私人物品

55歲的李洱是個淵博的人,是個幽默的人,是個朋友眼中天真爛漫的人。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編輯劉稚說:“講《紅樓夢》,他講的跟誰都不一樣,經常讓你大吃一驚。比如他說《紅樓夢》裡很多知識都是曹雪芹杜撰的。你這麼說有根據嗎?他信誓旦旦地說,有啊。搞紅學的都知道,不信你去查30年代大英博物館的什麼什麼檔案。他知道你也不會去查,你也查不到,但他的邏輯都是這樣一環環扣過來的。他的天真、他的書生氣讓很多人喜歡。作家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保持這種純真。”

純真的作家李洱,坐在中國現代文學館二層辦公室的沙發上、寫字檯前,電腦後面。書架上、地上堆滿了書。這其中有四分之三都是出版社送的,還有很多沒有裝訂封面的、等著推薦語的白皮書。十本中總有一兩本,李洱確實覺得好的,會寫上一兩段推薦的話。出版社會把它們印在封底,帶動銷量。把書合上的時候,60後作家李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最早寫作的時候,希望得到自己喜歡的某個作家推薦的情景。

fine:在文學創作這條路上,這種無私的傳承真是令人動容。李洱老師就總在說,因為那篇被編輯帶著改了八遍的小說,您才真正學會了寫作。

李洱:對,那是我在《收穫》發表的第一篇小說《導師死了》。它原來是個短篇,程永新,現在《收穫》的主編,當時對我說,這篇小說有點兒意思,可以改一改。我就改來改去的,結果成了一個五萬多字的中篇。改這本小說,我學會了掌握敘事節奏,知道怎麼調整結構。編輯的作用很大,他們有力地參與了新文學史的建構,但這一點容易被忽略。格非當時已是成名作家了,對我的稿子也提了建議,有的甚至很具體。他說,你在詩裡寫教堂很亮堂,一句話裡有兩個「堂」字,改成「敞亮」好不好?

我還記得,《收穫》的編輯對格非稿子提的修改建議,也很有意思。他的長篇小說《邊緣》,裡面有一段寫到,開槍打掉了某人的一個睪丸,只剩下一個睪丸。編輯在旁邊寫到,我們都知道那個人只有兩個睪丸,後面的這句是廢話。《收穫》的傳統很好,編輯會與作者討論修改,而且發表以後,寫滿編輯批改的原稿會給你退回來,你會發現編輯的具體意見。

記得有堂課上格非老師對我說:「爹給女兒拿了 500 塊錢,你寫的這 500 塊錢是一個非常真實的細節。不多也不少,這是一個貧苦的人所能掏出來給女兒出行的,一個不上不下的數額。而你這篇小說迴應的正是人在遭受到巨大身體病痛之後,那種精神上的慾望。」《收穫》雜誌的編輯會幫我查證年份相應的史實,看看是否符合我小說的那種敘述;還會找幾篇她認為結尾寫得好的國外小說,拍下最後的文欄位落,微信發給我,讓我重新構思下結尾。

fine:你們都很幸運,入行就找到了好的老師,作為已經在中國文壇發出聲響的作家,可不可以推薦一件必看的藝術作品?文學的、繪畫的,或者電影?

李洱:可以去看看周思聰的荷花。有人稱她為李清照之後中國最傑出的女文人。她的作品,前後差異很大。她每天伺候老人、孩子,冷水洗衣服洗得,手都變形了,類風溼病啊,根本沒辦法再畫那些寫實性的作品,這反而促成了她的「晚年變法」。她筆下的殘荷枯塘,帶有印象派風格,看上去是恬淡的,其實帶有強烈的抒情性,包含著一代藝術家痛苦的記憶。周思聰精神和肉體上的那種痛苦,使她的荷花既有古典意境,又有現代派風格。很多成功人士習慣於拿著支票,浮皮潦草地去追逐那些不成器的、混子式的所謂藝術家,而不知道我們曾經有過周思聰這樣的傑出人士。音樂?我一時想不到要推薦誰。電影,我推薦伯格曼的《呼喊和細語》。

班宇:我推薦羅伯特·穆其爾的那本《沒有個性的人》。奧地利作家,與卡夫卡、普魯斯特、喬伊斯並列為 20 世紀最重要的作家。挺長的,上下兩冊,不是推薦一本嘛,就推薦本厚的。鮑勃·迪倫的 YOU BELONG TO ME 要聽,電影推薦塔科夫斯基的《潛行者》,去看。

fine:餘華寫過《在細雨中呼喊》,和伯格曼的《呼喊和細語》有關嗎?

李洱:據程永新說,餘華看了這部電影,把題目改成了《在細雨中呼喊》。

fine:啊,真的嗎?

李洱:應該是真的吧。

黑色皮夾克、黑色牛仔褲 均為 Tommy Hilfi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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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e:李洱老師,您會為眼前這位 80 後作家寫推薦語嗎?

李洱:人家不需要我寫。我現在可能需要班宇(為我)寫一下、推薦一下。你看他的作品,不僅文字感覺好,還有些悲憫之心,他理解那些卑微的人。

李洱:我會問這本小說有沒有存在的必要性,別人是否寫過?或者自己是否已經表達過?

班宇:在當今時代,是否需要開拓一種新的寫作,或者是否需要發明一種新的敘事方式來適應此刻?

李洱:90 年代以後,中國越來越捲入全球化程序之後,這種現實是以前沒有的,我們當然要寫出跟以前不一樣,跟國外也不一樣的作品。既要吸取他們的一些觀念方法,又要對中國的現實有反映,這個難度非常大。新的敘事方法?我不能說我找到了,只能說我現在呈現的,就是我認為應該這樣寫的,我只能這樣寫。

班宇:不同於一般百科全書式的巨型文字,您的《應物兄》給我的感覺,並非要去吞沒或者整合某個時代,在閱讀裡,我感覺到這其中似乎存在著某種不間斷的生成性,或者說仍在持續生長,可以從數個維度重新切入,不止於知識文明。我想,這與文本里的種種觀念與思想性關係密切。對於這一部分,您在寫作時是如何考慮的?

李洱:應該感謝你問這麼專業的問題。如何讓寫作與我們的思想程序結合起來,進一步說,如何讓寫作成為一種思想方式,這其實是中國作家的弱項。先秦時候的寫作,跟思想有關,文史哲不分。現在,用文學去表達某種思想已經變得非常困難了。

中國作家的強項就是講一個故事,故事講完了就算完了。貼著人物寫,貼著故事寫,當然是對的,但這只是寫作的基本功,萬里長征的第一步罷了。所以我對史鐵生評價很高,他幾乎開創了一個新的文學傳統,就是如何寫人的思想。人們還沒有從根本上認識到它的重要性,我希望這個傳統得到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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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e:談到文學的思想性,您在《應物兄》裡寫過一句話「一代人正在撤離現場」,有點兒振聾發聵的感覺。

李洱:嗯,那段話是這樣寫的,他用眼睛的餘光看著她,就像望著一代人。哦,我悲哀地望著一代人。這代人,經過化妝,經過整容,看上去更年輕了,但目光暗淡,不知羞恥,對善惡無動於衷,然後說一代人正在撤離現場。你看,我寫過的句子,差不多都能記住。應物兄談到他身邊很多的人都在撤離現場,他們不關心歷史程序,不再去探索人生的意義,他們背棄了自己當年的理念,現在只在意享受和消費,而且不惜去欺騙和敲詐。

班宇:這是您感受到的知識界的一種現狀,之前您一定有很多並肩一起寫作、追尋精神生活的同伴,但是他們可能在您的視野裡一個一個地消失了,而您還在繼續過著這樣的生活,我想可能是這樣吧。

我自己 20 多歲的時候,身邊也有很多人去現場聽音樂、一起去影院看電影,去書店買書看書。現在他們也不是不消費這些東西了,而是好像只想把這些東西當作一種消遣和休閒。我覺得他們不是在撤離現場,而是被巨大的現實,逼得從那個另一條道路上退縮回來吧。

fine:千禧年出生的人,今年都已經 20 歲了。孔子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35 歲的班宇老師,55 歲的李洱老師,有這樣的感同身受嗎?

李洱:古代人的壽命短,那時候的五十歲,就是現在的六十、七十吧。四十不惑?對於我來說,現在依然有很多困惑。

班宇:我們與古代人處於不同的時間位置上,不同的時間速度上。所以那句話對我個人來說有點兒失效。古人可能活得更慢一點兒,對於他們來說,度過一年就是一年。而我們今天的一年可能要承載一年半到兩年的東西。我今年已經三十五了,但完全沒有「立」的感覺。這個時代讓所有人的心裡都沒底,處於一種懸置的狀態。即使你說你是一箇中產階級,你的崩塌也是瞬間的。

fine:下一部作品會是哪方面的題材?是否會探索那些終極人性的主題?

李洱:唉喲,這個詞,終極人性?我知道很多人說過,他的作品是寫人性的。我沒談過這個問題。人性就在那兒,基本上用不著你去寫。我談一些具體的吧。《花腔》是寫歷史的,《應物兄》是寫現在的,可能未來的那部長篇會寫給未來。談到終極,我想起加繆的那句話,他說,只有一個問題值得討論,就是死亡。當你靠近生命終點的時候,你就會對自己的一生有個評估。但是我也剛看到一個報道,貝肯鮑爾,足球皇帝,他今年 75 歲了,一隻眼睛看不見了,還做過兩次手術。他說,死亡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對於自己不能夠改變的事情不要想太多。說得都有道理。其實,人們談論死亡,是因為在所有動物中,只有人類會意識到自己有一天會死去。別的動物可能看到過同伴死去,但它不會聯想到自己。在經驗領域,只有人類會由此及彼地考慮問題,所以只有人類有向死而生的意識,這自然也會成為文學的重要主題。

班宇:《冬泳》《逍遙遊》之後,我還在寫一些中短篇作品,是一些可能距離上個世紀 90 年代稍微遠一點兒,跟今天更近一點兒的題材。我自己作品裡面的死亡大多數是一種展示和功能,而對於個人需要面對的現實,可能還要靠人生的程序慢慢積累、學習和理解。這些年的生活和寫作經歷,讓我開始學會更尊重自己筆下人物的生命,不會讓他們隨便地遭受意外。我覺得一個人的終結,應該是有尊嚴的。

70年代的一個春天,九歲的李洱爬到村頭的一個柿子樹上,聽到遠遠的地方有人在哭喪,而另一個地方,鄉親們在蓋房打夯。他們的口號裡包含著一個被打倒、被揪鬥的女人:“王XX哦,吭唷吭唷……”那種原始的、慾望的、死亡的和那種蓬勃生命力的結合,衝擊著他……李洱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能看到這些手寫的、零散飄忽的記憶,以及由此生髮的聯想。他覺得應該把這個畫面好好寫出來,但一直沒有動筆。

2016年的秋天,班宇的父親下崗,接下來自己的短篇《工人村》在豆瓣文學獲獎,接下來可愛的女兒降生……他預感到會有很多事情要做,接下來可能會忙起來,寫小說的感覺是不錯的,彷彿一切都有了一個新的樣貌。

班宇說:“有了孩子,就多了一個能跟你對話,並且願意跟你對話的人。她可能還不是一個真正的對話者,但至少可以成為一個傾聽者。一個人願意聽另一個人說話,這種時刻並不多,兩個人之間能做到真正溝通的,太罕見了。”他想把這種感受寫出來。他覺得,他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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