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在今年秋冬恢復了優雅和女人味，這意味著在街頭，將出現更多的真絲襯衫，而非是連帽衫和運動褲；方格西裝外套、褶邊高領衫和絲綢蝴蝶結上衣，新的一季儼然充滿了1970年代巴黎資產階級的情調。”

▲ Vogue Netherlands December 2020

“1970年代巴黎資產階級情調”，其實就是被稱作「布林喬亞」的設計風格。近年來，「復古」二字作為高頻流行詞彙，被反覆提及。不論是Vintage單品大行其道，還是設計師對經典單品的復刻重塑，似乎都在印證著那句：時尚即輪迴。

質感上乘、剪裁合體，再加上一點點設計感，借用港版《VOGUE》的話來形容布林喬亞，是“富貴得來不張揚，時尚得來不過火”。上世紀70年代的Celine，便是這種美學的推動者之一。

布林喬亞風的迴歸早在上一個秋冬就已初見端倪，到今年仍舊勢頭不減。時尚雜誌《Stylist》在闡述這一現象時，更是連用最大流行趨勢和時尚界為之著迷兩個形容。

稍稍花點時間瞭解布林喬亞的前世今生，會發覺它實在是頗為有意思的一種社會現象。《i-D》指出：儘管看起來像是對奶奶衣櫃的懷舊之情，但傳統女裝美學的迴歸實際上是一個更為複雜的現象。物換星移，五十年後的今天，布林喬亞重新受到追捧，其背後的原因讓人想一探究竟。

布林喬亞的“前世今生”

▲ 1930年代的布林喬亞風格穿搭

到了17世紀，伴隨著社會發展，“資產階級”一詞有了新的、具有批判色彩的含義，逐漸發展為社會和文化保守主義的代名詞。

法國劇作家莫里哀於1670年創作了一部音樂喜劇，名為 Le Bourgeois Gentilhomme ，該劇取笑了一位天真的中產階級社會攀登者，他聘請導師和時尚顧問來使自己能夠適應上流社會的生活水平。

文藝作品的批駁，足見其對社會文化的影響。反對者認為，布林喬亞是在以特定的方式和思維方式穿著打扮，很長一段時間裡，布林喬亞式的淑女打扮，會被與囿於日常瑣事的家庭主婦形象聯絡在一起，循規蹈矩，令人感到無聊。

▲ VALENTINO 1998 FW/Grace Kelly

但另一方面，許多人對精緻、富有貴族氣息、但又不落俗套的布林喬亞本身，乃至背後的生活體系，仍舊有著嚮往之情。大家耳熟能詳的“小資”一詞，正是“小布爾喬亞”的簡稱，被稱作是“一種腐化人心的生活方式”。

法國電影《白日美人》中女主角Catherine Deneuve的造型，被稱作是布林喬亞風格的典型代表，布林喬亞也在這個時期發展到了頂峰。

▲ 《Belle du Jour》

有趣的是，為電影設計造型的是大名鼎鼎的Yves Saint Laurent，他本人在採訪中說過，自己並不喜歡所謂的布林喬亞風格，更直呼“They're boring”。

聖羅蘭先生的好友，著名時尚偶像Betty Catroux與他持相同意見，也曾表示自己討厭Bourgeois這個詞彙。

▲ Betty Catroux（右）與Yves Saint Laurent

還有一種說法是，直到今天，部分法國人，尤其是巴黎人對布林喬亞的態度仍舊是不屑一顧。

“時髦富家女的反擊”？

說到布林喬亞風格的回潮，就不得不提Hedi Slimane操刀的2019Celine秋冬系列，它被業界公認為這一趨勢的催化劑。大量的真絲襯衫、格紋半裙、飾有馬銜扣細節的單肩包和皮帶、裙褲、logo絲巾、及膝長靴……Hedi將個人偏好暫擱一旁，轉而向品牌的舊日美學致敬。

▲ Celine 2019 FW

無獨有偶，Nicolas Ghesquière早在Louis Vuitton2018年的秋冬女裝系列中，以“Jolie Madame”為靈感，將充滿未來感的廓形與經典的女性化裙裝結合，被《紐約時報》稱作是“Jolie madame on the bottom, sci-fi on top.”(下半身是傳統，上半身是未來）。

▲ Louis Vuitton 2018 FW

Hermès、Burberry、Valentino等一眾品牌緊隨其後，逐一在秀場上覆興布林喬亞風格時裝。催生了另一種有趣說法：1970年代的中產時裝要比60s或80s的都更雋永。

美國時尚專欄作家Caroline Weber將設計師間的默契稱為：“布林喬亞精神主導了巴黎的秋季系列，彷彿是又一次法國大革命。”

▲ Balmain 2020 FW

布林喬亞的復興，還被看作是“時髦富家女的反擊”。時尚網站Mille提出：街頭服飾的誕生源於嘻哈和滑板文化，最初是由其挑釁的叛逆姿態來定義的。但隨著街頭服裝逐漸滲透奢侈品牌，曾經被視為不合規的就成為了主流。不斷追逐“與眾不同”的千禧一代，發現嘗試守舊派的優雅著裝更能使人脫穎而出。畢竟，時尚在某種特定語境下，與“叛逆”有著近乎相同的含義。

▲ 《緋聞女孩》

“這意味著，你大可以像Blair Waldorf那樣打扮，這實際上並不會使你看起來‘保守’，反而會變得很酷。”

新時代的布林喬亞

新時代的布林喬亞長什麼樣子，答案仍舊在在秀場上能找到。上個月釋出的Celine2021春夏系列，將布林喬亞與街頭流行相結合，棒球帽、運動鞋混搭西裝和粗花呢外套，不正是如今當紅的時髦icon們的日常出街時備受追捧造型思路嗎？

▲ Celine 2021 SS

Saint Laurent也為布林喬亞提供了新的穿搭思路，經典雙排鍍金紐扣西裝外套，搭配貓咪蝴蝶結襯衫，下半身是出其不意的緊身乳膠打底褲。

▲ Saint Laurent 2020 FW

筆挺的廓形西裝和緊身鉛筆半裙，內搭是充滿法式隨意感的bralette。當然，少不了頸間絲巾這一點睛之筆。

▲ Saint Laurent 2020 FW

翻翻衣櫥，找出基礎款西裝、真絲襯衫、百褶半裙和過膝長靴，靈活運用絲巾，再為質感外套留下一筆預算，其他部分按照自己喜歡的發揮——大多數時候僅僅需要一件牛仔單品就能搞定。這大概會是你我趕過最舒服的一趟時髦。

簡單來說，新時代的布林喬亞逐漸弱化了所謂“精英氣質”，成熟但不顯老氣、造型經過審慎思考但不墨守成規，所要表達的也不僅僅全然是“老派淑女風”。

不得不承認，即使時隔半個世紀，布林喬亞的獨特氣質仍舊令人著迷：它既能應付日間忙碌的工作，下班後需要趕赴約會也不顯得失禮。這恰恰符合當代人，尤其是負荷過重的都市女性們的快節奏生活，令人舒適自如地工作與社交，無需把時間都浪費在出門前的舉棋不定上，或許這才是它重新獲得大眾喜愛的真正原因吧。

曾看過的一個有趣說法：布林喬亞風格流行的時代曾是個富足、安定且高速發展的時代，當經濟衰退時人們自然會不約而同地去緬懷過去的美好時光，這也使得曾經流行的風格得以復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