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黑色的幽靈

-----------------------------

豔陽落下夕山，餘暉瞬間收斂。

晚風驟變陰冷，狂卷塵埃，

這初春的天氣，離了太陽就反冬了！

一個黑色的身影

從我前方晃過去，又移過來

來來回回，徘徊猶豫

終於，他走近了我

近到我的跟前

黑色的外套無扣，以手緊裹

黑色的褲子緊裹在瘦長的腿上，

目測無襪裸踝，

遙望那同樣黑色的球鞋。

清秀的臉龐戴著黑色的口罩，露出白皙的顴骨

一雙黝黑的眼睛，一閃，又一閃

他，真像一個黑色的英俊的幽靈……

“姐，能給我一碗飯吃嗎？”他嘶啞的開口了！

“.…..啊”我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情況？

“姐，我可以給你拖地幹活，我什麼都能幹，換一碗飯吃就行。”他用手指了指地下比劃著

我明白了，原來是要討碗飯吃呀！

這年頭，疫情之下，

乞丐不一定是衣衫襤褸的老人！

我看了看自己一塵不染的地板，心想打掃就算了吧！

我指了指離我一丈開外靠近大門的一把椅子：

“你坐吧，我去給你弄飯！”

我用一隻大湯碗把晚餐我剩下的溫涼的米飯，都裝了進去：

反正這飯是早上煮的，放了一天了

晚上我只是熱了熱，這會兒就算不給他，這米飯也活不過今夜，壞了也是要倒掉的……

然後又取了一把洗淨沒做，此刻快要發蔫的茼蒿，折成三段

用最快的速度炒熟，蓋在了米飯上，

順手淋了兩圈醬油，端給了他：

“你去吃吧！”

他走到我跟前

雙手端著看似大碗的飯菜

我又遞給了他一雙筷子

他，對著我鞠了一躬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這情況有點像是真的哦：

如果他不是碰到了什麼難處，而是好吃懶做當混混，那他也裝得挺像的呢！

他走過去，在原來的地方坐下

用外套的連衣帽子遮住了頭和臉，

身子往外側坐著，輕輕摘下口罩，開始吃飯

我以為他會狼吞虎嚥

但是他沒有

他的手好像已經凍僵了

吃飯的動作很緩

他慢慢的一根一根的把菜夾起來裹著米飯

然後謹慎地的送進嘴裡

我甚至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比如咀嚼食物的聲音

再比如筷子碰到碗的聲音

沉默的空間裡，什麼都沒有

我心裡打翻了五味瓶

年輕人，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

終於，他吃好了，

起身之前已經戴上了口罩

他雙手端著碗走到我跟前

連筷子一起恭恭敬敬地遞給我，

輕輕地說了一聲：

我低頭看了一眼碗

頓時又愣了一下

碗裡的飯菜吃得精光，一粒都不剩

小時候，媽媽對我說，有飯要送給飢人！

此刻我才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其實我還有幾枚雞蛋，

我可以煎一個給他的

但是我沒有

因為我在打發一個討飯的年輕的路人

而這個路人卻像吃了一頓聖餐

我始終沒有看清他的臉龐

他鞠完躬，轉身走了

我的眼眶溼了

我不是一個特別好的女人

我搞不清楚狀況，有些嫌棄，

飢餓的路人卻沒有嫌棄我

沒有嫌棄我糟糕的廚藝，

更沒有嫌棄我那顆冰冷的毫無溫度的心

再見，幽靈一般的路人

請不要回來再向我討飯

我這兒剛好只有這麼一碗

度過今晚，你應該明白：

人不能放縱自己的困境

不要把自己變成

這黑夜裡不知名的流浪的幽靈

----

2021年2月22日星期一晚

閱讀更多精選美文

朗誦 | 我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