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羅馬,許多家庭尤其是貴族家庭大量使用希臘人充當教僕。

他們在古羅馬孩子從幼年到青少年的成長教育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比如監督孩子的道德培養,負責接送上學,輔導功課等。教僕憑藉自身的文化優勢行使教育羅馬孩子的“權力”。然而,身為奴隸或被釋奴,教仆地位卑微,他們與孩子及其家庭之間形成了親密友好與緊張敵對、情感與利益交織的微妙關係。

教僕不僅對統治階層的子女教育發揮了重要作用,還對平民甚至是奴隸兒童的初級教育也作出了一定的貢獻。

當然,能僱用得起教僕的主要是貴族階層,但在羅馬城裡教僕偶爾也會出入中等階層的公民家庭。古羅馬的父母之所以情願把孩子託付給那些，在羅馬淪為奴隸或被釋奴的希臘人。

一、教僕需求的出現

首先,希臘文化是當時地中海世界最先進發達的文化,希臘語是地中海東部的“國際性”語言。隨著羅馬疆土的急劇擴大,為了更好地統治和控制局面,羅馬人必須要學習希臘語與希臘文化。加之,羅馬人多為農民出身,對希臘文化早就豔羨不已。

因此,隨著大批希臘人湧入羅馬,學習希臘文化很快成為羅馬人的一種時尚。使用希臘語在羅馬城非常流行,很多羅馬演說家也喜歡用希臘語發表演說,以至於尤維納爾稱之為“希臘城”

在當時,讓孩子學習希臘文化的簡便方法,就是僱傭一個有教養的希臘奴隸作為孩子的教僕。昆體良主張孩子在學母語之前要先學習希臘語。他同時勸誡父母們在選擇教僕時應該相當謹慎,要嚴格地考察他們是否品行端正、學識豐富、表達準確流暢。

其次,羅馬人認為希臘人的兒童觀以及對兒童的行為、舉止、衣著等要求比較符合他們的傳統民族觀念。譬如,柏拉圖和阿里斯托芬談及孩子在長者面前要保持沉默,在他們出入時起立以表示尊敬,注意頭髮、衣服和鞋子等形象的重要性。

“孩子被認為是地球上最難管理的動物,他們很難對付,要嚴加管教。”儘管希臘人的這些觀念與羅馬人的舊傳統之間沒有任何直接聯繫,但卻深得那些堅持羅馬民族傳統習俗的父母們的認同,因此,他們也就能放心地讓希臘教僕對孩子在家裡與外邊的行為舉止進行教導和監督

最後,身為羅馬公民的父親們無暇顧及孩子也是教僕長期存在的一個原因。羅馬與希臘一樣是男性公民社會,公民家庭中的父親需要參與和管理國家事務、經商或耕種土地等大事,往往沒有多少閒暇時間和精力教育孩子。

於是,整日忙於公務和生計的羅馬父親們便希望由“專業人員”的教僕來幫助教育孩子。事實上,對於富家子弟而言,出門在外由一個或多個奴隸負責攜帶行李,教僕作為他的隨從和監管人,這在當時是很正常的事情。

二、合格的教僕

一個理想的教僕可以包攬孩子的一切,其中最主要的任務是培養孩子的美德和接送其上學,還要輔導他的功課,包括回答其千奇百怪的問題,這就要求教僕學識豐富,性格和藹。在孩子不聽話的時候,他們還可以進行適當的懲罰。當然,教僕的角色並非一成不變。在孩子早年,教僕往往身兼雙職,既是家庭教師又是監管人。

在一定的時候,對孩子的教育任務就產生了分工。智力發展和文學教育轉交給家庭教師或學校教師,而孩子言行的監督與社交禮儀的培養,仍由教僕負責。護送孩子上學,攜帶沉重的學習用具也是他的重要任務。古代人比較強調孩子的禮儀道德培養,羅馬人也不例外。接管幼童後,教僕就要教給他們適當的社交禮儀並監督其日常的言行舉止。例如就餐時,要穿著罩衫與教僕坐在一起,不要搶奪食物,不要把手張開去拿食物,而應該優雅地用拇指和其中的一個指頭,或至少要用兩個指頭。

一些教僕堅決反對孩子交叉腿坐著。再如,現代人經常要求孩子走路要抬頭挺胸,而一名羅馬少年走在街上,教僕一般會催促他低頭看地,不允許東張西望,目的是防止孩子看到不好的場面而受到不良影響。

朱利安曾回憶說:“我的教僕要求我在上學的路上,應該注視地面。”琉善的說法也證實了這一點:“孩子從家裡出來,不能看迎面而來的任何人。”據昆體良和菲勞斯特拉圖斯說,在課堂上,教僕手中經常拿著棍子準備行動,坐在學生們中間以防他們互相戲弄。帝國後期著名的修辭學家裡巴尼烏斯認為,教僕對孩子的禮儀道德培養作用很大,甚至斷言說:“沒有教僕,一個孩子成為一個好男人或好學生簡直就是不可能的!”當然,這種說法未免有些絕對,不過足以說明他那個時代教僕對孩子道德培養的重要性。

由於教僕長期伴隨在孩子的左右,而且經常參與孩子的家庭生活,勢必要與孩子及其家庭之間產生複雜的關係。大部分教僕憑藉一定的文化優勢,行使著對孩子的教育“權力”。然而,身為奴隸或被釋奴,他們地位卑微,與孩子及其家庭之間形成了親密友好與緊張敵對,情感與利益交織的微妙關係。

在希臘羅馬時期,教僕經常被認為是值得信任的家庭成員。希臘神話中的阿喀琉斯親切地稱教僕菲尼克斯為“親愛的老父親”。在共和後期內戰期間,父母臨死之前把孩子託付給教僕,,說明了教僕對主人家的忠誠和深厚感情。作為孩子從小到大的看護者,一些教僕像父親一樣深愛著自己監管的孩子。

三、徹底的融入家庭

裡巴尼烏斯在一封書信中寫道:“照顧生病的孩子本不是教僕的職責,但當男孩生病時,他們很擔憂,往往對孩子無微不至地照顧… …當男孩死去時,他們傷心欲絕,悲傷的程度之深和時間之長不亞於他們的父母。更有甚者,一些教僕無法接受自己教育過的男孩的死亡,就對著死者墳墓上的石頭說話,後來甚至死在那裡。”

這種情感不能用奴隸對主人的無限忠誠來衡量,這是跨越等級和時空的人類本性中最真摯的情感。因此,不少文人都表達了他們對教僕的尊敬和感激之情。

當然,教僕並不是總能得到信任和尊敬。少數教僕因品行不端,行為不軌,往往會受到嚴厲的懲罰。據說,羅馬共和時期的一個教僕誘惑他的女學生,女孩的父親———一個粗暴嚴厲的騎士,一怒之下,處死了他們兩個。有些羅馬父母因為教僕是來自希臘的奴隸或被釋奴,身份低下而鄙視或不信任他們,如老伽圖雖然讓他的希臘奴隸基洛教育其他奴隸和鄰居的孩子,但不允許他教自己的兒子。

他認為讓一個奴隸因為孩子學習懈怠或反應遲緩而叱責或扭耳朵是不對的。此外,一些教僕性格粗暴,對學生過於嚴厲(我們不能否認,少數教僕會因為地位卑微而對孩子進行一些報復性的懲罰),也會引起一些學者和家長的擔憂和不滿,甚至會引起學生的反抗與報復。

裡巴尼烏斯儘管主張要尊重教僕,但他也對一些教僕的過分行為表示擔憂和氣憤。教僕雖然是孩子的管理者和教育者,但是從根本上說,他們更是社會的受支配者和受壓制者。對於獨立和反抗意識較強的青少年學生來說,他們並不總是教僕監管和壓制的被動接受者。

有時,他們會對教僕表示不滿,甚至惡毒地報復,藉此來預演自己在社會中未來的角色。馬提雅爾曾用諷刺性的語言表達了對他青年時期還在管制自己的教僕的不滿。學生殘暴地對待教僕的事件更能體現出他們這種模稜兩可的身份。

從這一點上來看,教僕的境遇是值得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