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蔡 真

一山容不下二虎？

中芯國際的高層人事變動引發資本市場巨震。

12月15日晚間，中芯國際釋出公告稱，臺積電前COO蔣尚義重回中芯國際任職。與此同時，公司國際聯合執行長梁孟松在臨時董事會上提交辭呈的訊息不脛而走。

12月16日，港股中芯國際（0981.HK）臨時停牌，午後覆盤股價大幅跳水，跌逾10%，收盤報20.20港元/股，跌幅4.94%；科創板中芯國際-U（688981.SH）報55.20元/股，跌幅5.53%。

當日中芯國際再發公告證實傳聞：“公司目前正積極與梁博士核實其真實辭任之意願，任何本公司最高管理層人事變動，以本公司釋出公告為準。”

12月16日晚間，上交所官網顯示，已對中芯國際釋出工作監管函。

根據市場流傳未經證實的梁孟松辭職信內容，梁孟松辭職與蔣尚義入職直接相關：“我是在12月9號，上星期三早上，接獲董事長電話告知：蔣先生即將出任公司副董事長一職。對此，我感到十分錯愕與不解，因為我事前對此事毫無所悉。我深深的感到已經不再被尊重與不被信任。”

此前中芯國際新委任蔣尚義博士為董事會副董事長、第二類執行董事及戰略委員會成員的決議上，梁孟松無理由投棄權票。

梁孟松和蔣尚義同為業界大牛，二人也曾共事，中芯國際“內鬥”還有頗多故事。

“師徒”不睦

蔣尚義曾任臺灣積體電路製造公司前共同運營長，也是臺積電的重要靈魂人物之一，現年已74歲。

1997年，蔣尚義年進入臺積電擔任研發副總經理，在職期間臺積電一躍成為行業技術領頭者。

2000年蔣尚義拒絕了IBM在0.13微米銅製程上的合作，這一關鍵決定提升了臺積電自主研發能力；2009年，臺積電面臨40 奈米良率不佳的壓力，蔣尚義高齡迴歸穩定軍心，起到關鍵作用。

2016年12月蔣尚義首次加入中芯國際，擔任獨立非執行董事，2019年6月離職。不久蔣尚義便加入武漢弘芯擔任CEO。

蔣尚義曾對自媒體DeepTech表示：“他們找了我一陣子，其實我一直沒有想要加入，因為我絕不做與老東家臺積電競爭或是傷害他們的事，而原本武漢弘芯的規劃就是做晶圓代工，所以我拒絕。不過，他們想要轉型，在商業模式轉型之後，與臺積電就不是競爭關係，我就想，那應該可以合作。”

事與願違，投資超千億的武漢弘芯專案今年被曝廠房土建工程爛尾，七旬老人蔣尚義此番重回中芯，頗有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悲壯。

梁孟松今年也已68歲，他和蔣尚義曾在臺積電共事，甚至可以說有“師徒之誼”。

1992年，梁孟松加入了臺積電，擔任資深研發處長。2003年與團隊研發出0.13微米銅製程，擊敗IBM，“行政院”表揚臺積電研發團隊，梁孟松功勞名列第二，名列第一的正是蔣尚義。

蔣尚義此次加盟中芯國際的訊息此前已在業界流傳，甚至有人判斷蔣尚義到來可能是梁孟松留任的條件之一。但事實證明，二人關係未必有外界想象的那麼和諧。

兩位在臺積電書寫神話的行業大佬，此番在中芯國際聯手本該是國內晶片業的大喜事，為何會鬧到如此局面？

2006年時任研發副總裁蔣尚義退休，臺積電規劃由兩個研發副總，一位是來自英特爾，輩分較高的羅唯仁擔任，另一位卻不是大機率當選的梁孟松，而是孫元成。

蔣尚義曾解釋，孫元成負責製程整合，較有全域性觀，本來就較適合當副總級主管。梁孟松的技術能力則較精深、但也較窄。

這或許是二人心中一個解不開的心結。

當初力挽狂瀾，現在卻要離開

梁孟松離開臺積電之後，先後在清華大學和成均館大學任教，度過競業條款限制期。

“投敵”的梁孟松由此和老東家決裂。

2011年底，臺積電正式起訴梁孟松，指控其2009年離職，並從該年8月到三星集團旗下的成均館大學任教以來，“應已陸續洩漏臺積電公司之營業秘密予三星。” 證據是臺積電發現原本三星的製程技術從45奈米以後，與臺積電的雷同度越來越近。　

2015年1月中臺積電終於勝訴，判決梁孟松於2015年結束前均不得以任何形式提供三星服務。

2017年10月，梁孟松正式加入中芯國際，三易其主，堪稱“晶片呂布”。

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中芯國際的發展明顯提速，完成從28nm到14nm的跨越，且14nm製程的良品率大幅度提高，在2019年就實現14nm量產。

正如梁孟松辭職信中所寫，他對中芯國際乃至中國造晶片的貢獻絕非一般高管能比：“我自從2017年11月，被董事會任命為聯合執行長，至今已三年餘，在這1000多個日子裡，我幾乎從未休假，甚至在2019年6月份，當我正在經歷著生命中最危險的時刻，都從來沒有放棄、也沒有辜負過諸位對我的囑託。

這段期間，我盡心竭力完成了從28nm到7nm，共五個世代的技術開發。這是一般公司需要花十年以上的時間才能達成的任務。而這些成果是由我帶領的2000多位工程師，日以繼夜、賣命拼搏得來的。當然，董事長和諸位董事過往的信任與支援也是成功的關鍵要素。

我來中國大陸本來就不是為了謀取高官厚祿，只是單純的想為大陸的高階積體電路盡一份心力。”

值得一提的是，梁孟松加入中芯前不久，這家公司剛從一場內鬥的殘局中緩過來。

2011年6月，江上舟過世，隨即大股東大唐電信與其他海外股東爭奪控制權，在公司內部形成了以CEO王寧國和COO楊士寧為主的兩派博弈。最後兩人都離開中芯國際，和今日之局面何其相似？

今年9月，美國政府對中芯國際施加了出口限制。本月，中芯國際在美國遭遇集體訴訟，該訴狀將公司及部分董事列為被告，並尋求未確定金額的經濟補償。

如此內憂外患時刻，極度考驗公司管理和決策能力，中芯國際能否渡劫？

下附梁孟松辭職信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