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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常言,“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但實際情況是,“雪崩的時候,每一片雪花都覺得自己是無辜的,尤其是最小的那片。”

2014年,人人貸三位創始人張適時、李欣賀、楊一夫登上《財富》雜誌“中國40位40歲以下的商界精英榜”,並列第4,那時他們年齡最大的才剛滿30歲。

可惜的是,第二年開始至今,便榜上無名。

接替他們的是美團的王興、滴滴出行的程維和位元組跳動的張一鳴。

5年來,還在榜的則僅剩張一鳴與程維二位,有的因為年齡過了40(例如王興),有的則是因為已經“名不副實”而跌出了榜單(大多數人)。

楊一夫、李欣賀、張適時

老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三個男人便可成一個幫。

張適時畢業於清華,李欣賀、楊一夫二人畢業於北大,而且都是金融系,是“最牛學府裡的最牛專業”,這相當於“飛機中的戰鬥機”,再加上三位還算有點“姿色”,又被外界趣稱為“金融圈的F3”(因為比F4少一人)。

截止11月中旬,在國家嚴厲管制下,10多年來國內運營的5000多家P2P平臺已經“全滅、清零”!

尤其是近日人人貸“暴雷”之後,那些曾“寄生在P2P平臺的大軍們”,恐坐立難安,人人貸官網動態更新的累計交易額或永遠定格在了“1176億元”。

現在,再也沒有人感興趣把他們送上什麼“精英榜、富豪榜”,而更多的人想把他們“送進去”,這些當初一頭扎進人人貸的“理財人”,如今成了人人貸的“債主”與“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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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英國第一家P2P平臺成立,2年後(2007年)漂洋過海傳到了美國,Lending Club平臺在美國舊金山誕生。

張適時

這一年,22歲的清華高材生張適時大學本科畢業,拿著20多萬人民幣花了8個月時間“窮遊世界”,他去的30多個國家就包括美國,在美國舊金山的每一粒塵埃裡,彷彿都能嗅到金錢的味道。

他覺得旅行一圈長長見識“比讀書要便宜”,海外留學一年可能就要花掉20多萬,兩年就是40多萬。

這點錢其實不算什麼,即便是100萬,只要他願意,家裡可能幾秒鐘就把錢打到他的賬戶上。

沒別的,就因為這位福建男孩張適時是富山礦業集團的公子哥,他家裡是真的“有礦”,他也是名副其實的“寶礦男孩”。

張適時

回國後,也做了段時間“打工人”,可是他依舊迷失,他對“繼承家業”無感,又找不到突破的方向,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北大畢業的李欣賀。

越是“上層人”,圈子就越小。

說來也巧,張適時與李欣賀是在他們共同的朋友孩子的滿月宴上認識的。

李欣賀

聽朋友說,隔壁桌上那位是北大畢業的,英雄相惜,張適時毫不羞澀的上前搭話,說說笑笑兩人就熟絡起來。

直到談到“理想”這個話題,他們才引發共鳴,那時李欣賀也在給人“打工”,而他們都想“獨立為王做老闆”,於是,便握手相擁,成了最初的合夥人。

朋友也有信得過的朋友,李欣賀的朋友就是大學同學楊一夫,牽線後,三人“桃園結義,拜山為盟”,人人貸的“鐵三角”終見雛形。

富家子弟一般都膽子大,敢創新,窮苦家的孩子則更多的在創業面前“畏首畏尾”,這與家庭環境和教育環境分不開。

張適時本可以一心一意的做富二代,但他骨子裡還是“閩商”冒險的基因,偏要折騰做“創N代”,而時代給了他這個機會。

2

一起“征戰沙場”的兄弟團有了,可是他們還不知道“戰場”在哪裡。

房地產?情侶酒店?沙棘礦?典當行?

一年多來,他們像搜尋獵物一樣搜尋著創業目標。

直到2009年年底,創立兩年多的Lending Club登上了某英文雜誌,而他們三人恰巧就讀到了這本雜誌(學好英語很重要,不然,即便機會就擺在面前也會睜著眼錯過的,馬雲不也是受益於英語嗎)。

三位“金融才子”終於面露喜色,這不正是他們擅長的嗎,而且在中國,P2P市場更大,機會更多:

彼時我國金融市場尚不完善,且以間接融資為主,居民理財渠道有限,小微企業、個人融資難度大,P2P一定程度上彌補金融系統空缺,市場需求較大。

“天下商業模式一大抄”,如果一時半會看不懂沒關係,“貼上複製”過來就對了,早期中國很多網際網路公司都是走的這條“捷徑”,而且都走通了,屢試不爽,也沒必要窩在屋裡非要“閉門造車”,搞出個“天下異類”。

2010年4月底,李、楊、張三人註冊成立了人人貸商務公司,東拼西湊來了100 萬作為初始資金,租了間狹小的辦公室,湊齊清北出身的技術團隊,開啟了人生的第一次創業。

這樣的創始團隊堪稱“中國網貸圈的華爾街精英”,在風投圈很拉好感,他們很快便拿到了一筆幾百萬的天使投資。

楊一夫負責風控、安全,李欣賀負責外聯、商務與市場,張適時主抓產品、運營,還找了一人做財務,公司大方向與戰略問題三個人就一起商議決策,分工明確,進展有序。

半年後,也就是10月14日那天,人人貸正式上線,他們成功的給民間借貸披上了網際網路的外衣,本來只能在“灰色地帶”遊走的資金開始“粉墨登場”。(這一點,在福建成長起來的張適時最有感觸)

其實,在人人貸上線時,拍拍貸早已經默默耕耘了快3年,紅嶺創投也在2009年就創辦,隨後更有陸金所、團貸網、宜人貸等網貸平臺簇擁上線,一場“P2P饕餮盛宴”正在到來。

3

網貸這“新物種”說來也簡單,平臺要想掙錢,就是“左手倒右手,中間抽一票”,只要你左手緊緊握住出借人,右手緊緊抓住借款人,“財流”就如同電流一樣打通了。

專案標的從何而來?專案投資人從何而來?專案借款人從何而來?如何保證資金的安全並讓人相信平臺的安全?這是任何一個網貸平臺都逃脫不掉的幾個問題。

“草莽階段”,肯定不能按套路出牌,“游擊隊”自然不能用“正規軍”的打法作戰。

李、楊、張三人先從身邊人開始“下手”了,同學、同事、朋友、家人,都被他們一一說服,成了平臺的第一批“種子使用者”。(這點來說,很多網貸平臺起初都是這麼操作的,自己人都不相信平臺,怎麼“感動”他人呢)

急需借錢週轉的人也不在少數,他們參考同行,嘗試著任何一條把平臺推上正規的方案。

直到一家合作的信用卡網站為人人貸導流來了第一個客戶,他們望著客戶提供的申請貸款的材料,既激動又慎重,一番商議後,他們終於按下了“稽核透過鍵”。

該借款到期後,借款人按約還款,出借人按約獲得相應的利息,平臺按約抽取了部分佣金。

做金融,一切都要“按約”辦事,人人都“按約”那金融就發達,各方都皆大歡喜,可是若有個別人“違約”,就只能記作“壞賬”,也不影響大局,但是,當“違約人”突破一定比例時,那引發的“擠兌風險”可以瞬間讓一家網貸平臺轟然倒塌。

李欣賀說,我們評定借款人主要看還款能力和還款意願,還款意願是我們更看重的,就是說他是不是一個有誠信的人,是不是願意還這筆錢。

李欣賀在拿“人性善”做賭注,他或許忽略了“人性善”在一定條件下會轉為“人性惡”的可能性。

沒人想違約,但是,不可抗力因素或還款意願降低導致借款人“不得不違約”的情況不在少數。

起初願意還,而結果沒有能力還,“意願”就開始在“利益”面前扭曲。

更有“心懷不軌者”賭定這些五花八門的網貸平臺終有一天會爆,他們“冒險投機”,在多個平臺之間“輾轉騰挪”,大施“空手套白狼”之術,便可賺的盆滿缽滿,而他們要做的只需在暴雷之前退出,便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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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初,人人貸平臺上出現了第一筆壞賬,儘管該金額還不足1萬元,但當楊一夫親自上門催債時發現,門口還有銀行的債主,他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三人約到了國貿一家茶餐廳,緊急召開了屬於人人貸的“遵義會議”,結束了“左傾”冒險主義的道路,確立了以“風控”為主導的正確路線。

多年金融專業修為,一年來的創業實踐經歷,他們深知:風控,才是網貸平臺的“命根子”,是第一道“防禦塔”。

他們決定在“標的”上進行最佳化,與擔保機構合作,打出“人人貸信用認證標”,進行高安全的“標的”推薦。網站技術上也做了層層把關,預防漏洞導致使用者財產損失。

狠抓風控的同時,為了應對行業競爭,人人貸還來了個“吸星大法”,把對手實踐可行的模式搬過來,創辦了“線上+線下”的O2O模式,5月份成立友信公司,主打線下放貸和理財。

為了消除平臺出借人的顧慮與提升資金安全性,別的平臺搞“全剛兌模式”,人人貸就打了個折搞“半剛兌模式”。

張適時

當時市場開始出現“高收益,意味著高風險,而且突破了監管要求的指標”傳聞時,人人貸又來了一次“打折”:別的平臺年化收益30%,人人貸卻打出了18%的收益。(誰也想不到,人人貸會有一天把“打折”用到出借人的本金上,令出借人咬牙切齒)

儘管此舉讓外界給人人貸扣了個“低息流氓”的稱號,但是一部分人卻相信“人人貸雖然利息低,但是應該比那些利息高的平臺更安全”。

他們全方面、認真分析了“敵我形式”後,對2012年做了一個交易額規模預期:3個億(也就是王健林同志的3個“小目標”)。

李欣賀

2012年年底,根據人人貸公佈的年度報告,他們實現了3.54億的交易額,是前兩年交易額的9倍還要多。

也是在這年,P2P行業進入全線擴張時期,彷彿一夜間幾百家網貸平臺上線,魚龍混雜,人人貸很順利拿到了風投的2000萬人民幣投資,開始與同行“廝殺”。

一切在“時而混沌、時而有序”的進行著,短短2年時間,人人貸已經殺入行業Top10。

5

線上、線下業務齊頭並進,再加上另一位大將顧崇倫的加入,成功推出了“優選理財計劃”,引領了行業理財端的產品創新,人人貸迎來了它的高光時刻:

2013年時,人人貸的線下服務覆蓋全國30 餘省的2000多個地區,註冊使用者突破50萬,線上成交金額超過20億元,同比增長超過400%。

2013年年底,1.3億美金的A輪融資打進了人人貸母公司人人友信集團的賬戶,這成了當時網際網路金融行業最大的單筆投資,李、楊、張三人頭上的光環被持續放大、發亮,甚至開始有些刺眼。

就在“金融圈F3”享受著眾人投來的崇拜目光時,背靠宜信財富的宜人貸與背靠平安集團的陸金所已經迎頭趕上,還有一大批網貸平臺一擁而入,開始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爭奪資源”。

然而,李、楊、張此刻還沒意識到,那或許是他們最後的高光時刻,接下來的日子可謂是“跌跌撞撞”。

2014年,很多平臺打著“網際網路金融”的旗號,名曰P2P,實則做的是隨時準備“圈錢跑路”的勾當。

一家叫e租寶的公司就是在這年年初成立,半年後平臺上線,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網路媒體、地鐵、站牌、戶外大屏上關於e租寶的廣告鋪天蓋地,辦公室富麗堂皇,誰都知道它有錢,可很少人知道從開始這就是一個“局”。

真金白銀瘋狂“下注”的一年之後,e租寶成功圈入了90多萬投資人,交易總量突破700個億,一舉進入行業前五。

“自作孽不可活”,e租寶玩崩了,2015年底,因非法集資500多億被查封,創始團隊40餘人被帶走,20多人鋃鐺入獄。

e租寶張敏

e租寶並非個例,還有諸多不知名的小平臺依舊是非法經營,“幾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更有600多家平臺成了“路跑跑”。

人們開始對網貸“提高警惕,敬而遠之”,加上監管政策的出臺,相關部門開始嚴查嚴辦,打擊犯罪,互金行業“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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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13日,在人人貸5週年慶典上,他們宣佈豪擲800萬美金(約合4980多萬人民幣)買下“we.com”的域名,對手宜人貸卻在2個月後成功登陸紐交所,成了“中國網際網路金融海外上市第一股”,為中國整個互金行業打開了IPO的大門,那時宜人貸成立才3年。

李、楊、張三人對上市這件事好像並不是特別在乎,但是,1.3億美金卻成了人人貸融資程序的休止符。一直注重風控的“F3”不知道有沒有考慮過再怎麼解決錢的問題,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楊一夫曾說,我們嚴控規模,提高資產質量。保持相對低的發展速度,透過這樣一種方式更好地,更順滑地去渡過行業最亂的時間。

計劃歸計劃,可計劃之外是誰也無法預料的變化。

2015年,行業亂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人人貸高管紛紛離職,其中就有立下汗馬功勞的顧崇倫。

我們都知道“臨陣換將是大忌”,可人人貸的大將們卻幾乎換了個遍。

團隊——人人貸的第二道“防禦塔”鬆動了。

互金行業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了,沒想到兩年之後(2017年),又一份“互金整頓通知”給行業按下了暫停鍵。

互金行業又掀起一陣“暴雷潮”,P2P成了“罪惡”的代名詞,徹底被“黑化”了,但是行業的整頓卻是勢在必行,不能讓投資人的利益受到傷害。

儘管在這一年(2017年)趣店、融360、拍拍貸等平臺紛紛上市,但已經是明日黃花,“資本已經開始對互金公司翻白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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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際網路金融的整頓工作,一刻都沒有停下”。

2018年上旬,“出借人人數、業務規模和借款人人數”三項指標受到壓制,很多平臺竟然還沒認清形勢,心存僥倖,其中就包括人人貸的“鐵三角”(難道要做釘子戶?)。

楊一夫想當然的認為:行業大環境不好的情況下,頭部平臺的資產質量更有保障。

“在別人恐懼時我貪婪,在別人貪婪時我恐懼。”不合時宜的理解巴股神的名言警句真的是一味“毒藥”。

2019年7月,審時度勢的陸金所聞風而動,決定全面推出P2P業務,主動清退,停止釋出新標。

到了2019年年底,李、楊、張“三大金融才子”才意識到“互金行業的前景已經不再明朗”,風向其實早就變了,只是還有人不願意承認而已。

人人貸這才慢吞吞的減少3年以上期限的長期信貸,引入短期信貸,以確保平臺資金的靈活性。

大船難掉頭,人人貸“左劈右砍”殺入了行業前三,交易額做到了千億之巨,沒想到當初的成就如今都化作了“包袱”。

新業務受到制約,民間借貸利率劃了“紅線”,人人貸已經黔驢技窮。

縮減成本已是當務之急,最乾脆、最直接的就是裁員、裁門店。

上萬員工變成了幾百人,300家門店變成了10來家,“一個200多斤的大胖子,一年時間就成了不足80斤的瘦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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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年初,楊一夫還在描繪著人人貸“下一個九年”的宏偉藍圖,沒想到一年後,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再次打亂了他的節奏。

楊一夫

楊一夫及其團隊意識到,人人貸中長期貸款面臨壞賬率激增的危險,墊付資金驟升,現金儲備都被“榨乾”。

人人貸已經成了“枯木朽株”。

為了應對這次危機,人人貸平臺開啟了“應急轉讓通道”,但這並不是“綠色通道”,因為走這條道的代價是出借人的本金要“打7折”,而實際情況是即便是自願打6.5折,平臺也無法立刻把錢退給出借人。

信用——人人貸第三道“防禦塔”垮塌。

楊一夫

這個曾經聲稱要“領跑全球P2P”的平臺,恐怕再也跑不動了。

三位“屠龍少年”一開始可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那條“惡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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