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片龍頭中芯國際再次曝出人事地震。

12月15日，中芯國際宣佈半導體大牛、臺積電前CEO蔣尚義迴歸，出任公司執行董事、副董事長。

同日，中芯國際執行董事及聯席CEO梁孟松即提出辭職。根據公司公告，董事會表決透過委任蔣尚義的議案時，僅有梁孟松無理由投棄權票，不過這一票並未影響蔣尚義的入職結果。

受此影響，中芯國際港股12月16日早上停止交易，午後港股覆盤後下跌4.94%。

蔣尚義空降，梁孟松當即宣佈離職，戲劇化的人事變動，又一次將中芯國際的董事會矛盾擺上了檯面。

內鬥與路線之爭

業界人士看來，中芯國際就是一家鬥爭不斷的公司。在此之前，創始人張汝京在公司與臺積電的專利鬥爭後宣佈離職，2011年時任CEO王寧和CTO楊士寧矛盾公開，最終雙雙出走。

梁蔣之爭的背景則更有所不同。

蔣尚義今年74歲，產業經驗超過40年，曾在全球最大的純晶圓代工廠臺積電工作十幾年至CEO位置，地位之高在臺灣被稱為“蔣爸”。

梁孟松同樣是臺積電老將，2017年10月入職中芯國際，肩負起突破中國先進製程的重任，並出任聯席CEO。

梁蔣曾於臺積電共識 突破：CFP

從時間點看，中芯國際在宣佈蔣尚義加入後，梁孟松在幾乎同一時間請辭。他在辭呈中表示，“蔣先生即將出任公司副董事長一職。對此，我感到十分錯愕與不解，因為我事前對此事毫無所悉。我深深的感到已經不再被尊重與不被信任。”

兩人同出自臺積電，蔣曾是梁的上司，此前並無過節。矛盾其實出現在中芯國際的董事會里，梁孟松與另一位聯席CEO趙海軍的矛盾由來已久，需要靠董事長周子學在其中調和。

在11月初，中芯國際曾召開一次董事會，當時業界就猜測，當天可能宣佈梁孟松離職訊息。說明業界對梁孟松的去意傳聞已久。

而此次中芯國際在招攬蔣尚義時完全繞開梁孟松，也可見中芯國際董事會內的關係微妙。

更重要的是，外部的限制因素讓梁負責的先進工藝的推進受挫。2020年10月，中芯國際被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域性 （Bureau of Industry and Security）納入美國出口管制。後來，趙海軍也公開表示，不論是8寸還是12寸晶圓產線、成熟工藝（28nm及以上）還是先進工藝（14nm及以下）都需要美國供應商提供裝置，因此收到影響。

先進製程能提高晶片效能。晶片大小一致，更先進的製程能在其中塞下更多電晶體，進而提升效能。而在電晶體數量一致的情況下，則能減小芯片面積，減少能耗。比如麒麟980（7nm製程）比麒麟970（7nm製程）面積更小，功耗更低，但效能更強。

而製程提升的代價也大，越往下研究，門檻越高，投資越大。2018年，格羅方德宣佈放棄7奈米研發，同年，聯電宣佈放棄7奈米及以下的先進製程投資。

先進工藝的路線受挫，蔣尚義的加入帶來了新的選擇——先進封裝。這是製程之外的另一個技術路線。

先進封裝工藝能提高器件密度並由此減小空間佔用，這對手機等電子等電子裝置的功能疊加來說非常關鍵。臺積電、英特爾、三星等晶片巨頭也正正積極探索3D封裝技術及其他先進封裝技術。

蔣自己在近日接受晶片媒體問芯Voice的採訪時表示，加入中芯國際的關鍵原因在於追求技術上的理想，“我非常熱衷先進封裝技術和小晶片（Chiplet），在中芯國際實現我的理想會比較容易。”

技術狂人的叛將宿命

內外背景下，梁孟松在12月15日遞出了辭呈，雖然目前中芯國際尚未確認其離職，但如今辭呈已公開發布，加之此前董事會未知會梁即招來蔣，一位業內人士預測分手結局恐難扭轉。

說起梁孟松，該業內人士表示他技術能力毫無爭議，但是為人上則頗為高傲，難以相處。這個技術狂人的標籤一直伴隨著這個技術大牛，從臺積電到三星，再到現在的中芯國際。這也是此次矛盾公開的原因之一。

上述人士表示，梁孟松不是一個為人友善的人，說話也很直，所以這些年肯定樹敵不少。但同時，他的技術能力也是不需要懷疑的。

2009年，在臺積電升職未果的梁帶著20多箇舊部憤怒出走，幾經輾轉投靠三星。後者為其開出了約三倍的薪水，並給上晶片部門CTO的位置。從那開始，三星在技術上開始猛追臺積電。在梁的帶頭下，三星率先完成14nm製程晶片的開發，從臺積電手裡搶走蘋果A9處理器的大單，同時簽下高通訂單。

梁自己也在那時起被掛上了臺積電叛將的標籤。

突破：CFP

同樣的傳奇故事同樣也在中芯國際上演。2017年梁孟松加入中芯國際，扛起突破先進製程的大旗。在梁加入前，2013年到2016年這四年，公司研發費用率的波動區間在7%到11%之間，而從2017年開始，中芯國際的研發費用率不斷攀升，來到2019年時的22%。

結果同樣顯著，梁在辭職信中表示，自2017年11月擔任中芯國際聯席CEO至今已有三年多，幾乎從未休假，在其帶領的2000多位工程師的盡心竭力的努力下，完成了中芯國際從28nm到 7nm 工藝的五個世代的技術開發。他強調，這是一般公司需要花10年以上時間才能才能完成的任務。

“目前，28nm，14nm，12nm，及n+1等技術均已進入規模量產，7nm技術的開發也已經完成，明年四月就可以馬上進入風險量產。 5nm和3nm的最關鍵、也是最艱鉅的8大項技術也已經有序展開，只待 EUV 光刻機的到來，就可以進入全面開發階段。”

但來自美國的一紙禁令讓中芯國際突破先進製程被嚴格限制。

“以前梁像是著個突破中國先進製程的先驅者角色，在中芯的三年裡，他就把先進製程的技術幾乎都做出來了。但遇到美國的封鎖，這條路可能就走不下去了。”現實的外部因素直接限制了先進製程的開發。“這時候再找來一個蔣尚義，就給人一種要來替代梁的意思了。”上述人士表示。

外界猜測，中芯國際的先進製程受限，蔣尚義的加入或許帶來路線轉變。

但考慮到中芯國際的使命，上述人士保守地表示，“我覺得是中芯國際本身的策略有變，而如今的人事變動只是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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