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思考不盲從,將他人意見融入自己的規劃中,這是所有偉大創新的基石。
本次做客的嘉賓是有著全球技術領域「投資之王」之稱,同時也是 Sun Microsystem 創始人維諾德·科斯拉(Vinod Khosla)。他是目前風險投資領域的四巨頭之一(與唐·瓦倫丁、阿瑟·洛克和約翰·杜爾齊名),在 2001 年《福布斯》公佈的「世界風險投資家 TOP100」榜單中位列第一,評委會認為「科斯拉不僅能夠成功用錢生錢,而且善於挑選那些一鳴驚人後還能穩健發展的企業,是風險投資領域少見的奇才」。
有一個案例既能夠清晰地表明科斯拉的投資理念,同時也可以作為他實力超群業績的見證。
1996 年,科斯拉及其搭檔創辦並一手培育起來的同步光纖網路裝置製造商塞倫特(Gerent)因為成績喜人,贏得了剛剛成為市場新星的思科的親睞。而就在塞倫特提出 IPO 之後的 11 個小時,思科提出了 69 億美元的收購邀約。當時這家公司僅有 287 名員工,每個人的身價迅速上升至 700 萬美元。
當然,誰都比不過科斯拉的投資增幅。科斯拉最初投資塞倫特只花了 800 萬美元,佔公司股份三成,與思科完成收購協議後,這筆投資迅速增值到 20 億美金,其間僅僅花了兩年半的時間。科斯拉顯然非常清楚急劇擴張的市場為相關設施和服務領域創造的巨大需求,這些需求會使在這些領域先行一步的投資者得到高額回報。所以,他果斷投資發展相關技術,滿足市場需求。
與同行相比,除看準時機的本事高人一籌,科斯拉的投資策略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要投資建立大規模且穩健執行的企業,而不是為了貪圖便宜賺快錢。科斯拉說:「我們的投資風格不同於其他風投之處在於,大部分投資者做的是短線投資,有 95% 在創辦 6 個月內就會出售兌現。而我們看重的是一家公司是否有穩步發展、快速向前的能力。」
在這次訪談中,Sebastian 除了和科斯拉聊了聊投資策略的話題,兩人更多地探討了創業者以及初創公司對行業產生的顛覆性作用,人工智慧的變革方向、存在的問題,矽谷的今夕變化、未來發展前景等。
用技術重建社會架構一年前,科斯拉曾在 Medium 上發表過一篇題為《用技術重建社會架構:對創業家的呼籲》的文章。他指出,沒有任何大型企業可以實現重建社會架構的目標,只有初創企業、創業家們才能做到。幾乎所有行業都可以利用技術來實現資源成千上百倍地增加。
科斯拉這篇文章的願景是希望全球 70 億人能夠享受豐富的資源,比如能源、教育、醫療、居住空間、運輸、外觀漂亮且功能強大的汽車等。社會的技術發展要充分考慮到全球 70 億人口的需求。
儘管時間線不確定(何時能實現),但科斯拉認為非常確定的一點是,任何領域的專業知識,包括醫療行業,最終都會融合到人工智慧系統裡。所以應該大規模地推廣 AI 醫生,他堅信「全球每個人配備自己的私人醫生,實現 24/7 小時服務而且每月費用幾乎等於零,是可能實現的。」而不論是傳統經濟指標、GDP 增長還是生產力提高,AI 一旦投入應用,這些都可以得到很大提升。但唯一的壞處是貧富差距將擴大,這也將成為社會主要問題,不過我們可以擁有今天無法想象到的豐富資源來解決這個問題。
2014 年,科斯拉曾建議規劃一個普適的最低收入標準,比爾•蓋茨也曾提出繳納機器人稅的解決方案。越來越多的資源和服務在技術重建社會架構之後會不斷湧現,而如何分配這些資源和服務至關重要。
矽谷在初期發展階段只能影響技術產業,但現在它影響的範圍已經擴充套件到了各個領域。比如運輸、房地產以及媒體行業,矽谷已經非常全球化了。「這種變化趨勢在未來的 10-20 年內都會持續」科斯拉如是說。
「如果 AI 機器可以給出判決或者對人類進行懲罰,那麼 AI 與人類的界限在哪裡?」Sebastian 提問道。科斯拉認為,「偉大的科技進步一定會帶來很多不確定性,我們必須承認這些不確定性。如果迴避不確定性,人類最終會失去很多優勢與利益。所以最好的做法是承認這樣的結果,即便會有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害怕 AI 發展成為具有感知的個體,我堅信可以利用好 AI 為人類造福。」
傳統領域的「投資術」科斯拉是業界知名的能源投資領域的佼佼者。而之所以能夠獲得較高的投資回報率,是因為他會根據市場變化,做好投資分流,篩選出繼續投資與撤出投資的公司。「儘管投資組合發生了變化,但最後基金成績比大多數人認為的要好,有兩位數的投資回報率,在能源行業是很好的的投資回報率了。」科斯拉指出。
相比能源行業,銀行等傳統行業更加亟待新技術、新力量的引領和顛覆。以銀行業為例,儘管目前還沒有被新技術侵襲,但科斯拉稱「四、五年後會有新玩家出現」。比如 Square、Apple 或者 PayPal 或稱為全美最大的個人消費「銀行」。Facebook 也有可能,比如模仿 WeChat 推出支付功能。這也是銀行業的未來發展趨勢。
但 Sebastian 提到了對監管問題的擔憂。對此,科斯拉則認為現有醫藥、銀行等產業,監管和確保合規性會產生巨大的費用,導致銀行入不敷出,同時有無數合規規則需要遵循,醫藥行業的問題更嚴重。藥物批准、報銷程式碼、緩慢的流程,這些恰恰是人工智慧可以發揮作用的地方。
對此,科斯拉認為在合規方面用 AI 代替廉價職工(主要來自印度或菲律賓等地區,是銀行目前的一般做法)這將徹底消除合規成本。而 AI 確實可以幫助銀行更好地做到合規,同時大幅降低成本,類似法務這樣的基礎架構都可以消失,可以在保留合規的同時,創造低成本的新型銀行。
毫無疑問,貸款審批將變得更公平。現在要申請貸款,審批都是由人來操作,而他們非常依賴自己的經驗,極具偏見性,這種現狀在引入 AI 後都會改變。因此,更好、成本更低、更便捷、更高效,這是銀行的未來。
對於醫療行業,如果每月的醫療費用比醫療保險報銷分攤費用(co-pay)少,這會給世界帶來很大的改變。科斯拉預測未來人們支付的 co-pay,在大多數情況下足夠顛覆整項醫療服務。而且 AI 機器人可以 24*7 與你聊天,給你諮詢意見。所以 AI 既可以應用於醫療服務行業,同時也可以用於心理健康醫療。
優秀創業團隊的共性可能很多人認為,先見經驗對創業成功是起到助推作用的。然而科斯拉完全不這麼認為。
作為專門投資初創企業的投資人,科斯拉與很多小型初創團隊合作過,而成功贏得投資的團隊都有哪些共性?他總結了如下幾點:
首先,要有一個「不講理」的創始人。這樣的人拒絕失敗,在低谷的時候也能堅持,因為初創企業肯定會經歷高潮與低谷。當然也要會適時展示自己。
其次,對於創業家,越多的經驗代表已存偏見越多,就越不可能在任何領域實現創新。
回顧過去 40 年,科斯拉發現沒有任何一項重大創新是來自在行業內已有經驗的人。Twitter, Facebook, YouTube 重新定義了媒體,而不是 Fox, CBS, NBC。他表示找不出任何一項重大創新,除非是已有技術的迭代更新,是來自對於該行業非常了解的人,原因在於:如果你接觸某件新事物,並代入自己的偏見,遇到問題時,你會得出同樣的答案。所以理論上來說,6 個月以後,你將收穫很多行業知識,跟在這個行業待了 10 年的人一樣懂行。但前提是你要保持新穎的思考角度,並拋開一切預設。
最後,你擁有的資源越少,你成功的機率越高。
在科斯拉看來,這種情況下,初創團隊會更加積極地驗證自己的各種假設,快速迭代更新,然後才會獲得爆發式增長,而不是依賴規劃好的發展。這種計劃就像蘇聯計劃經濟,永遠不可能成功。
關於個人成長科斯拉的青年時代是在印度度過的,它距離矽谷有著數萬公里的距離。在談到自己為何能夠成功時,科斯拉指出,是 Andy Grove 創立英特爾的故事鼓舞了他,使其堅信自己在矽谷同樣能夠闖出一片天地。他篤定自己總是正確的,「天真」到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危險。
「每個人都要做取捨,我寧願承擔失敗的風險。因為一旦成功,會非常成功。」科斯拉如是說。「大多數人,不管是普通人、高管還是商業決策者,都更想用降低風險來提高成功的概率。但這樣做,成功之後的收益也將非常有限。」
科斯拉選擇的是高風險、高收益。他總是告訴年輕人要直面風險,即使失敗了,你在冒險時也能學到很多東西。這是他認為每一個年輕人應該做的。Sebastian 對此表示贊同,他們都認為不冒險的人生非常無趣,特別無聊,體驗新事物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2015 年,科斯拉曾在斯坦福商學院為 MBA 的學生做了一次演講,其主旨是「要遵循自己的內心,不要讓社會決定你應該成為怎樣的人」。但他同時也告誡大家要「注意務實,理想與務實,缺一不可」。
「矽谷的一些創業家,比如 Lary Page,Elon Musk,Mark Zuckerberg,他們或多或少都給人一種疏離感(情感方面)。這是創業家的共性嗎?與其他人保持距離。」Sebastian 問道。
科斯拉認為不是這樣的,重要的是不要被他人過分影響。如果你是個理性思考的人,你可以從別人那裡獲得很多建議,獲得建議是好的,但不一定採納,而是根據自己的計劃來做決定。聽取他人建議與將他人建議融入自己的規劃裡,兩者區別很大。大多數人選擇前者,而像 Lary Page 等等成功的創業家總是很自然地選擇後者。因為這是所有偉大創新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