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早於疫情

今年5月，窮遊網員工米子（化名）正在經歷加入這家公司後的第二次搬家，她和同事們從北京萬國城Moma辦公室搬入了國航世紀大廈的共享辦公空間WeWork。

在米子印象中，窮遊網這次搬家距離上一次尚不足一年，當時，窮遊網從工作了近4年的東直門交通樞紐三層總部倉促搬離。隨著每一次辦公室變換，米子身邊工位空了許多。許多人從窮遊網走了，也包括不少工作多年的老同事。

天眼查資料顯示，截止2016年1月6日眾信旅遊等投資的5700萬美元D輪融資後，窮遊網在近5年時間裡再未獲得新的融資，被資本遺忘在角落的窮遊網正在經歷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一名前窮遊員工Joyce（化名）在脈脈上回憶窮遊網今年年會，一個同事站起來問窮遊網CEO肖異，為什麼我們窮遊被行業恥笑為養老公司呢？正常上下班怎麼就成了養老了？

“然後窮遊也開始加班了，加上本來就錢少，大家瘋狂離職...”Joyce透露。

現在的窮遊網“最佳化和調整結構”到一百人出頭，曾經窮遊辦公室引以為傲的小火車會議室、中庭圖書館、集裝箱衛生間早已煙消雲散，100人零零散散分坐在北京東三環這間WeWork的三層至四層。

從“把世界裝進辦公室，上班就像旅行”到委身WeWork，有業內合作伙伴直言，“窮遊網缺乏充分競爭力，現在更像一家地方旅遊局的公關執行公司。”

反而窮遊網前些年頗為高調的Q-HOME、CITY WALK、內容付費等產品卻乏人問津，甚至今年3月有媒體爆料稱窮遊商城的部分商家因遭窮遊網延遲結算而要求使用者線下結算。

商業化故事難圓

為什麼窮遊網會受到投資人冷遇？

一位曾經在馬蜂窩市場部工作的員工回憶道，“2016年以前，馬蜂窩還把窮遊當做最重要的競爭對手之一，但也就兩年時間，馬蜂窩已經不屑於與窮遊為伍，陳罡、呂剛（馬蜂窩創始人）與肖異（窮遊網創始人）也幾乎再沒有在同級別論壇上發過言。”

數年間，相比重注國內旅遊的馬蜂窩，歐洲留學生起家的窮遊網顯得“曲高和寡”，在流量、內容、廣告營收幾個維度均敗下陣來。

究其原因，出境遊封停，老使用者急劇流失只是表面現象，一家以旅遊UGC為主的社群網站正在陷入內容氾濫時代的“汪洋大海”才是關鍵。

如今，使用者旅遊行前決策的競爭正在加劇，除了馬蜂窩攻略、攜程旅拍這種老對手，新的入局者也在出現。

從女性使用者最愛的小紅書這種年輕人生活方式分享平臺，再到抖音、快手等依靠短影片種草的短影片App，分享遊記這件事的門檻正在變得越來越低。

與此同時，年輕人似乎越來越不愛做旅行攻略了。

曾經，使用者在窮遊網研究了一個月攻略，最後再去攜程訂票是以往的習慣路徑，而如今年輕人開啟窮遊網的慾望都很低，連流量都成為奢求。

旅遊攻略在時代浪潮中被越拋越遠，促使窮遊網於2018年年底一腳又踏進了一個競爭更激烈更不可控的市場——短影片，窮遊網釋出的碎片化旅行興趣社交產品“Biu！”本質上是短影片版抖音，希望藉此在短影片領域翻身。

攻略社群起家的窮遊網在轉型路上並不是很順利。

據窮遊網自己釋出的資料顯示，2019 年雙11期間，窮遊與飛豬以直播等方式種草帶動商品交易，結果是23 位窮遊頭部達人共獲得超百萬收入——乍看嚇人，細算人均4萬左右，按照旅遊企業通常不足10%的帶貨佣金，雙11如此資料實在乏善可陳。

商業化上的裹足不前正是窮遊網被馬蜂窩、小紅書、抖音們拋離身後的重要原因，

儘管聚集了大量使用者和內容，窮遊網的商業化故事卻難以自圓其說。

會不會窮死？

2016年窮遊網站改版，窮遊Logo一度被設計成一個大寫的“窮”字，被窮遊當時論壇上的網友自嘲道，“本來就窮，還要天天被提醒。”

在要不要改名這件事上，窮遊網也曾經糾結過。

今年8月，窮遊網召開一場以“Journey Never Ends”為主題的JNE Group線上釋出會，肖異正式“升級”為JNE Group創始人兼CEO，但在今年12月的窮遊網及三亞市的一場聯合釋出會上，肖異依然習慣性地以窮遊網創始人兼CEO自稱。

按照窮遊方面解釋，JNE包含旗下窮遊網、最世界、JNE生活美學、LUXE City Guides四個核心品牌。

其實無論窮遊網還是JNE，網際網路創業已經是另一個時代，寒冬論升級、VC缺錢論，大批旅行社類公司股價跳水、市值收縮，再考慮到未來兩年國內旅遊吃喝玩樂的賽道上已經加倍擁擠，窮遊想要做的不止是改名，而是止渴的資金。

從窮遊網聯合創始人崔莉火箭般的職業晉升之路不難看出窮遊對商業化變現的渴求。

領英資料顯示，2016年2月，崔莉從馬蜂窩離職時任職高階銷售經理，不到一年半時間，2017年8月崔莉在窮遊網已經擔任副總裁。“崔莉的快速晉升與她的廣告營銷背景有關，窮遊網的商業化變現壓力都在她這邊。”一位接近窮遊網的人士表示。

事實上，當下這個時間節點，崔莉抑或肖異能做的事情都不多。

最初以歐洲旅遊為主要業務方向的窮遊網如今已經將產品線覆蓋到全球範圍內，可是它現在遭遇的尷尬是，相比國內而言，窮遊網在海外市場沒有任何用武之地，而國內恰恰是窮遊網之前不那麼“重視”的市場。

此前，窮游完成的兩輪融資也沒給他們帶來更多流量回報，領投窮遊網D輪的眾信旅遊是一家出境遊起家的旅行社，投資窮遊也是看好窮遊網高比例的海外自由行使用者群體。

如今，眾信旅遊自身難保，按照眾信旅遊今年三季度業績預告，截至目前，眾信旅遊國內遊業務規模剛剛1億元，而今年前三季度該公司預計虧損就高達2.8億至3.3億元，即使想對窮遊網施以援手也心有餘而立不足。

那麼，錢從何處來？窮遊網的這個冬天有點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