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信用卡創始人孫海濤

“P2P”流年不利。一則被查訊息攪得51信用卡股價閃崩，一度跌逾40%。一日驚魂後，51信用卡開始恢復正常運營。10月22日下午1點，51信用卡股票在港交所恢復交易，股價直線攀升，一度大漲30%。

“風波是一個短期事件。”

這些年裡，“短期事件”四個字常常成為很多獨角獸高管解釋突發事件的標準答案。對於互金行業來說，“上市公司”的光環無疑為51信用卡的“階段性陣痛”增添了公信力。

但對其創始人孫海濤而言，那根“弦”依然繃得緊緊的。畢竟這個“短期事件”，牽動了整個業界的神經。

暴力催收惹的禍

“賬單逾期容易惹禍，師兄莫得過且過，莫等到債臺高築你才曉得自己犯了錯。”

這是歌手GAI（周延）為51信用卡寫的歌，以說唱的表現形式，將其產品和服務融合進了歌詞裡。

賬單逾期容易惹禍，暴力催收也是。

10月21日，浙江本地警方突擊進入51信用卡所在的杭州西溪辦公大樓。晚間，杭州警方通過微博釋出通報，稱自今年9月，接到上級部門線索和日常工作發現，51信用卡涉及大量各地異常投訴資訊。

也是在這一天，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印發《關於辦理非法放貸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意見》的通知，明確定義了非法放貸的認定標準和處罰依據。

“非法放貸”，被界定為單次實際年利率超過36%。逾期費、違約金、砍頭息等以往繞利率的費用，都會被計入。以前的實操中，利率超過36%的部分只是不受保護，這一次被明確定義為“非法”。

並且，如果有多名借款人以及其近親戚自殺、死亡或精神失常，就屬於“情節特別嚴重”。在有組織地非法放貸的同時，如放貸主體符合黑惡勢力認定標準，“應當分別按照黑社會性質組織或者惡勢力、惡勢力犯罪集團偵查、起訴、審判”。

影視劇照

此前，“全國掃黑除惡專項鬥爭第二次推進會在”陝西西安召開，顯示對網貸涉黑嚴打的監管風暴持續強化。經過初步調查發現，51信用卡委託外包催收公司冒充國家機關，採取恐嚇、滋擾等手段暴力催收，涉嫌尋釁滋事等犯罪。

資料顯示，2018年，21CN聚投訴累計受理消費者有效投訴31.5萬件。其中，網際網路消費金融行業，即含消費金融、網貸P2P、小額貸款、助貸等機構等，有效投訴量共計20.9萬件，佔投訴總量的66.4%，成為去年以來第一大被投訴行業。

互金行業消費者投訴的兩大突出問題之一就是惡性催收。

《關於辦理非法放貸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意見》中，在實際年利率超過36%的前提下，具有以上情形之一的將認定為刑法第二百二十五條規定的“情節嚴重”

孫海濤在個人微博上就被查事件發聲並致歉，“這個風波是因為我們管理上的不完善，尤其是對合作公司的培訓和監督不夠，導致在對借款人聯絡溝通過程中出現了一些過激的行為，給個別借款人造成了傷害。”

他表示，其實在今年上半年，根據一些使用者的投訴，公司已經監測到了委外催收公司存在暴力催收的情況，在今年5到7月逐漸叫停了所有委外催收業務，轉換成直營催收。

爬蟲是個老問題

因為網貸上不了岸的人比例很大，機構一般會反覆撥打貸款人的電話進行催促，如果他堅持不還，就會轟炸貸款人的通訊錄，甚至會偽造一些信函來冒充國家執法機關工作人員對借款人進行威脅、恐嚇。爬蟲技術在類似事件中一直扮演著重要角色，網民的電話、住址、照片、工作經歷等敏感資訊都能從各個網站中拼湊起來。

此前，南風窗記者在調查中就深有體會——他在某電商平臺上找到了服務商，只是提供了同事的姓名、身份證號碼，對方就將這名同事的工作經歷、生活照片、隱私賬號以及網路言論等資訊，全部發了過來。

在51信用卡被查事件發酵後不久，一張某銀行致函51信用卡的圖片流傳出來，該銀行敦促其停止抓取網銀資訊。

此函內容顯示，該行通過技術監控發現，51信用卡通過爬蟲程式對該行使用者資訊進行抓取，但該行未與51信用卡簽署相關書面的授權書、同意書或者預設51信用卡從該行系統及業務辦理過程中獲取使用者個人的資訊。

該行方面指出，51信用卡管家等APP，“全方位且數量巨大的獲取使用者個人資訊，該行為涉嫌構成侵犯公民個人資訊罪”。該行敦促其立即停止針對該行使用者網銀資料或其他個人資訊的抓取行為。

今年7月，工業和資訊化部發布2019年第一季度電信服務品質通告，51信用卡產品51人品貸出現在名單中，正是因其未經使用者同意收集個人資訊。

面對龐大的爬蟲技術運作，原子似的個人其實非常無力，很多人更是已經默認了個人資訊洩漏的“合理性”。

但懲戒債務人不代表就可以非法公佈其“個人隱私”，甚至可以說是以“犯罪”的方式來侵犯債務人。

有效的失信懲戒

在這方面，美國的經驗可以借鑑。對於資訊隱私權的保護在美國司法發展中經歷了較長的階段，催收行業也早已標準化，已經孕育了兩家納斯達克上市公司，分別是Pra Group和Encore capital。

早在1977年，美國便頒佈了《公平債務催收作業法》對債務追討員的行為作出了明確的規定，禁止使用或威脅使用暴力或其他犯罪手段，甚至不可在不方便的時間地點聯絡債務人，如早八點之前或晚九點之後，除非債務人同意。

一家叫TrueAccord的公司還做起了智慧催收的生意，經過對客戶互動資料等綜合的分析，制定針對性強的解決方案，幫助他們確定個性支付計劃從而逐步還清債務。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的成熟金融體系和信用體系之上。現代金融最核心的就是信用，只有信用，才能夠體現金融的價值資源配置。

此前，全國政協委員、人民銀行副行長陳雨露指出，中國已建成世界上規模最大的金融信用資訊基礎資料庫，建立健全社會信用體系，是下一步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內容。

如何突破桎梏，則需要地方政府、行業組織機構和平臺公司的共同努力。

去年，網際網路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下發了《關於報送P2P平臺借款人逃廢債資訊的通知》，全國整治辦協調徵信管理部門將統計的逃廢債資訊納入徵信系統和“信用中國”資料庫。

這意味著惡意逃廢債的借款人生活將會受到嚴重影響，不僅以後申請貸款、信用卡，甚至出行、子女擇校等會遇到阻礙，情節嚴重者還將被起訴至法院，追究金融詐騙責任。

從信用卡到P2P，再到助貸機構

距51信用卡傳出被查的訊息不到一日，孫海濤在微博中發文反思了對外包催債公司管理的不完善。

回溯這家公司的發展歷程，2012年，孫海濤和四位同事在杭州城西的一間小酒店，創辦了51信用卡。

發展初期，51信用卡聚焦於信用卡管理類、信用卡優惠等服務，但工具類的產品本身並不賺錢，即便使用者群體龐大。直到2015年，51信用卡向“網路借貸撮合”業務轉型，上線了“51人品”這一網路借貸撮合平臺，迅速扭虧為盈。

孫海濤曾表示，“業務開始發生很大的變化，是從我們準備依據信用卡賬單資料為使用者提供小額信用貸款開始，但剛開始我們也沒有抱有很大的期望。”

現在，線上信貸撮合及投資服務已成為了51信用卡最重要的盈利板塊，總收益佔比從2015年18.67%，到2016年的67.28%，再提升到2017年的71.73%。

2018年7月13日，51信用卡在香港證券交易所上市，募集資金淨額9.31億港元，拿到的股票程式碼是2051。孫海濤說，“希望我能為這家公司打拼到2051，那年我71歲。”

資料顯示，2019年上半年，51信用卡信貸撮合放款138.33億元，同比增長6.5%。51信用卡實現營收14億元，同比增長9.8%。來自信貸撮合及服務費佔比57.4%，介紹服務費佔比14.1%、信用卡科技服務費佔比為7.9%。

與此同時，國內不規範的P2P平臺缺乏風控體系，正遭遇空間的危機。51信用卡也加快了向“助貸”機構的轉型。截至今年6月末，51信用卡幫助金融機構向用戶提供的信貸規模已經超過自身撮合P2P資金向用戶提供的信貸規模。

當前對於大資料、爬蟲行為的嚴厲監管，使得多家頭部公司陷入漩渦之中，但這是他們的必經之路。對科技、金融、法治，都應當心存敬畏，而不是“矇眼”狂奔。

作者 | 林克

排版 | 奈雪

南風窗新媒體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