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駱華生
編輯 / 王曉玲
位於建國門的北京CBD萬達廣場,是萬達集團在北京的總部所在地。因為入冬的原因,路邊人口稀少,但近幾個月大廈的保安忙碌起來,因為這裡面的業主,也是這棟廣場的少主人——王思聰。
首富之子的墜落似乎在什麼時候都能引起社交媒體的狂歡。王思聰100%控股的普思資本據說就在A座1605室。雖然找不到普思資本的公司名牌,還是有人試圖碰碰運氣。有人突破層層阻礙來到普思資本前臺,得到的只有“沒有受到影響,公司實力擺在那兒”的單一回復。
王思聰缺錢了。這是福斯在接近兩天裡消化掉的最重要訊息,也可能是群眾唯一在意的訊息。作為萬達集團董事長的獨子,王思聰最近在微博上玩失蹤,卻沒有人想到他會和缺錢相勾連。直到11月6日上午,根據中國執行資訊公開網資訊,才有“王思聰欠債”的一錘定音。在這封2019年11月4日下發的被執行書裡,王思聰被列為被執行人,標的為151437841元,執行法院則為北京市第二中級法院。這次,他的標籤是“被執行人”,而不是“娛樂圈紀檢委”和“國民老公”。
這不是近期最糟糕的訊息。近期傳出了多綜王思聰相關公司股權被凍結的訊息,涉及公司包括王思聰控股的普思資本以及香蕉計劃下多家公司。根據天眼查資料,王思聰在20家公司擔任法定代表人,在33家公司擔任股東,對108家企業擁有實際控制權,周邊風險資訊高達950條。
而根據介面報道,王思聰的這次被執行源自熊貓直播關停,相關方已經申請了司法仲裁和財產保全。據稱,儘管熊貓直播早在半年前已經關停,但王思聰曾簽下了擔保回購協議,這讓熊貓直播解散後的債務直接落到了王思聰身上。
但是,被執行不等於失信被執行,王思聰距離“老賴”也還有一段“是否按時還款”的距離。有律師對AI財經社表示,如果收到執行通知書後,王思聰按期履行了相關義務,將不會有任何後續影響。另一方面,由於王思聰此前已向萬達質押了普思資本的股份,也不會對其個人財務情況有影響。
而且,也很難想象王思聰會受困於這1.5億的債務。11月7日,福布斯釋出2019年度中國富豪榜,儘管王健林排名從去年的第4位跌至今年的第14位,但其擁有的財富總數仍然高達883.9億元。
但是,王思聰在過去幾年搭建的那個泛娛樂王國,看起來已經失去了繼續擴張的根基。
在半年前那個戲劇化的時期裡,熊貓直播COO張菊元的一條微信長訊息宣告了熊貓直播的死亡,其震盪也仍在繼續。除了或多或少將王思聰的財務情況逼到絕境,熊貓直播也間接導致了王思聰在輿論場中的退場。如果不是本月初有網友爆出王思聰已經“清空”微博,鮮少有人會意識到王思聰已經接近半年未在微博發聲,僅有的幾次輿論發聲也都留在了更私密的朋友圈。
這在過去也許根本難以想象:無論是一個沉默的王思聰,還是他高調開始又高調結束的直播業務。
在社交媒體的語境裡,王思聰是“娛樂圈紀檢委”,賺著絕大多數人賺不到的錢,說著多數人不敢說的話,也是曾經被看作“既有天分還努力”的典型。靠著直播、電競和娛樂公司和一個據傳由王健林提供了5億創始資金的投資基金,王思聰在2015年時以40億身家拿到《胡潤百富榜》的上榜資格,2017年又成為中國頂級投資人榜單的第37名,而以熊貓直播、香蕉計劃串起的文娛帝國更是王思聰得以炫耀的資本。
圖/視覺中國
16歲那年靠玩遊戲、做字幕組度過異國漫漫長夜的王思聰,畢業後沿著自己的興趣愛好,和父親王健林沿著私人飛機鋪設萬達商業地產一樣,王思聰在2009年就開始著手打造自己的商業帝國,依靠父輩和自己積累的人脈資源,他借鑑父親在地產行業的輕資產轉型路徑,試圖建立起一個類似萬達廣場的消費矩陣,包攬年輕人的文娛消費。
現在除了熊貓直播已經成往事,王思聰旗下的上海香蕉計劃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和上海香蕉計劃娛樂文化有限公司,分別被凍結股權數額為6850萬人民幣、270萬人民幣。而如果按照當時的出資額換算,也就是說,王思聰在這兩家公司所持的股權等於被全部凍結。
在可見的平臺與公司權力倒轉的2019年,個人意志的無力、商業邏輯的錯判、和一連串黑天鵝事件帶來的失敗,讓王思聰的文娛帝國搖搖欲墜。直播、偶像和自身難保的影視板塊,當清空了微博的王思聰讓人們無法窺見,就像曾經他在社交媒體上也留下過割裂的兩面——在文娛行業潮水褪去的今天,首富之子為了“線上迪士尼”這個夢想,其命運和未來都變得難以預測。
直播兵敗
和現在悄無聲息不同,王思聰文娛帝國的開場曾堪稱華麗。在2015年這個眾所周知的直播元年,王思聰曾接受採訪稱“直播是年輕一代人自我展示的一種新的模式”,“猶如微博在中國的崛起,這都是所謂的’自媒體’,一個個人的輸出平臺。”
當年9月,正當鬥魚和虎牙互挖頭部主播的時間節點,王思聰成立熊貓TV並自任CEO。用他的話說,這也是第一個“非投資類專案”,所以會把自己當作創業者看待,“可以說,我即是熊貓TV的首席產品經理,也會是熊貓TV的第一個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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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一直是王思聰的心頭好。早在2015年9月,他就投資了臺灣直播APP 17,當時王思聰在微博風頭正盛,投資訊息一經傳開,就給17帶來了巨大的流量。17涉黃遭下架後,王思聰迅速成立了熊貓TV。
儘管自稱“屌絲”,在微博上插科打諢,王思聰更為外界熟知的身份還是富二代投資人,拿著父親給的5億,他的普思資本佈局最多的就是在文娛領域。除了樂逗遊戲,普思參與投資了英雄互娛、天鴿控股、網魚網咖、藍遊文化等在內的十多個遊戲及電競相關公司。
藉助這些公司,本身即為骨灰級遊戲玩家的王思聰實現了“一個小目標”:打通娛樂產業鏈上游。他覺得國內整個產業環境有待優化,自己既有義務也有能力去推一把。
4年前,當直播這個中國首創的產品形式成為人人看好的新風口時,16歲那年靠玩遊戲、做字幕組度過異國漫漫長夜的王思聰就曾構想過更巨集大的藍圖。2015年時,中國文化娛樂產業的總體規模達到4500億元,中國電影票房達到了440億元。隨著中國消費體量和年輕人在中國消費結構裡的比重上升,文娛消費越來越被看重。王思聰當時曾在接受採訪時說,如果僅靠投資,對佈局泛娛樂核心環節的把控力還不夠大,所以要創辦熊貓TV。
那時,王思聰對熊貓TV的預期更象是新時代的電視臺。為此,王思聰有一個更大的佈局。在2011年收購CMM重組為IG後,2015年6月開始,王思聰的香蕉計劃逐漸曝光,這個計劃之下包括遊戲、體育、經紀演出、影視、音樂等多個子公司,可以說是一個完全年輕化的泛娛樂版圖。作為平臺,熊貓TV是規劃中的核心樞紐,用以連線電競、遊戲、演出、體育等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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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以後,王思聰陸續建立香蕉娛樂、香蕉體育、香蕉遊戲等公司為泛娛樂版圖落地,熊貓直播就成為王思聰文娛佈局最重要的渠道和入口。為了打響熊貓直播的這一品牌調性,王思聰押注頭部主播和精品內容,花2000萬簽下南韓女主播尹素婉,斥資2億簽約的南韓女團EXID和T-ara,也曾拿下過如PGL、SLI(絕地求生)等重要賽事的獨家版權。此外,為了不僅是一個遊戲直播平臺,王思聰還多次嘗試了直播綜藝的形式。
2016年7月,熊貓直播花費一億元辦直播綜藝《HELLO,女神》,王思聰親自擔綱製片人,跑遍全國各大城市選美。此後王思聰又搞出了個人脫口秀綜藝《小蔥秀》,也在熊貓TV播出。
成立後短短一年,熊貓直播的資料就僅次於虎牙鬥魚等頭部平臺,以火箭速度躥升行業第三。2017年,熊貓直播打出“保三爭二”的口號,向鬥魚發起了衝擊。
飯飯是2015年9月參與內測的第一波熊貓使用者,他至今猶記故事最開始的時候,“當時邀請碼只發放了一部分,搶不到的人還跑到官方那邊投訴。”
接下來的日子,熊貓TV就像一部燒錢機器轟鳴,只是與虎牙、鬥魚長期打造的相對成熟的主播生態相比,靠“買”字行走江湖的熊貓一直缺少造血能力。畢竟,錢總有一天會花完的。
而且,這個計劃裡沒有騰訊。在遊戲行業裡,騰訊既是絕對的霸主,也有著整合直播行業的雄心。除了當年扶持龍珠直播上馬,騰訊還有自己的直播平臺企鵝電競。在當時提出泛娛樂的戰略下,直播同樣是騰訊聯動遊戲、文娛等多個業務不能錯過的渠道和出口。
2018年3月,鬥魚與虎牙在同一天拿到騰訊數億美元融資,由於騰訊旗下擁有諸多爆款遊戲,熊貓直播的遊戲直播份額被鬥魚、虎牙直接切割。另外,一直有傳言稱由於IG,王思聰與騰訊關係一直微妙,這使得王思聰在IG奪冠後在微博抽獎時強調要直接跳過騰訊員工。
2018年12月底,鬥魚虎牙的DAU到達700萬,而熊貓直播在這一年完全沒有增長;2018年中旬,有傳聞稱熊貓直播正在尋求買家,當時的估價在30億元左右。賣身傳聞傳出的同時,外界也盛傳熊貓直播陷入了資金困境,大股東撤資、員工工資無法結算、大主播出走。
熊貓直播的COO張菊元曾對這些闢謠,並表示熊貓融資進展會盡快公佈。有接近熊貓直播的內部人士告訴AI財經社,今年年初仍舊有大公司想要出手,但由於熊貓直播負債太多,最終沒能合作成功。
相較於其他倒在直播寒冬的平臺,熊貓直播擁有更高起點和更多資源,但即便如此,殘酷的直播行業也沒有給熊貓直播留下太多可以喘息的餘地。
在公司管理方面,熊貓直播產品度過草創期後,王思聰就將管理和經營許可權下放給了COO張菊元、副Quattroporte莊明浩等人。王思聰偶爾會在公司露面,甚至會對公司的周邊產品提意見。但大多時候,王思聰並不參與公司的日常管理。
當時,另一家直播平臺的創始人向AI財經社評價說:“創業公司如果不是創始人親自管,遲早出問題,不是自己的公司肯定做不成。”熊貓直播內部早已出現了嚴重的貪腐問題。熊貓前員工曾爆料熊貓高層爆料某高管的“賺錢途徑”,包括從公會利潤中分成(2%-15%不等,且每月都以出差為由,到公會去收取現金);舉辦活動時,從供應處拿回扣等等。信中稱,作為回報,這位高管會給配合度高的公會超額獎勵星幣(但這些星幣同樣會被他抽成)。
在直播方向上,熊貓直播始終想要開闢一條不同於傳統秀場以及傳統遊戲直播的路徑。但實際上,從最早的來瘋直播投資20億打造直播綜藝,到熊貓上億元試水《HELLO!女神》,不少直播平臺都嘗試過直播綜藝的形式,大部分悄無聲息,只有鬥魚與米未合作的《飯局的誘惑》算勉強濺起了些許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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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直播綜藝上折戟,2017年,限韓令啟動,王思聰簽約韓團計劃也打了水漂,幾次嘗試未果後,熊貓直播在整個直播行業日益沉寂,王思聰也逐漸不在微博為其站臺。2018年1月,王思聰投資了衝頂大會,掀起直播競答的熱潮,在幾乎所有平臺都投入這股熱潮當中之時,王思聰自己名下的熊貓直播卻並未參與其中。
不差錢的態度讓熊貓直播的開場無比高調,但與此同時也加速了這家公司的衰亡。
因為要留住使用者,熊貓直播有比鬥魚虎牙更乾淨的頁面和更便宜的打賞,但與之對應的是盈利慘淡:介面乾淨意味著沒有廣告變現,打賞便宜意味著現金抽成少得可憐。另外,除了天價簽下頭部主播,王思聰還給主播們制定了寬鬆的運營環境,不會逼著他們超負荷直播。
正因如此,不少主播在簽約熊貓之後很多直播時間都用來“划水”。一位熊貓的運營人員告訴AI財經社“熊貓的大主播非常不好管理,因為他們本身就和王思聰很熟。”
“所有人都知道公司撐不下了,但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當時,一名辭職的員工告訴AI財經社,“公司欠了供應商和公會很多錢,內部傳聞說多達十幾億。”
“只做第一”
2018年《偶像練習生》的出道夜,王思聰出乎意料地現身大廠。當晚,他是否“貼了雙眼皮貼”的熱搜超越C位出道的蔡徐坤佔據熱搜第一。當時正值萬達股債雙殺,王思聰的高調現身引起了人們的空前關注。幾個月後,他又以在微博上點評楊超越而上了熱搜。此時人們才想起,除了網紅、電競俱樂部老闆和直播平臺CEO,王思聰還是藝人尤長靖、林彥俊和傅菁的老闆,並因當時僅次於樂華的出道份額,獲得了與深耕偶像市場的前者相提並論的資格。
依靠2015年建立的香蕉計劃,香蕉娛樂在2016年就以TRAINEE18的企劃開始招募練習生,包括傅菁、強東玥、尤長靖等藝人都在當時成為一期生。另外,除了此前簽下南韓女團EXID和Tara,香蕉娛樂還在南韓開設了分公司,南韓製作人新沙洞老虎負責統籌南韓方面的練習生培訓和藝人孵化。
和電競、直播等諸多板塊一樣,香蕉娛樂也是為了形成王思聰心目中類迪士尼的消費佈局而成立。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計劃看起來具有很大的想象空間,有直播平臺充當輸出渠道,藝人則可以提供內容和流量。而除了能夠為直播賦能,具備流量屬性的藝人也可以與香蕉計劃的其餘業務做聯動,比如電競和體育賽事的代言和演出。客觀來說,這個類TVB或天娛傳媒的思路早於目前所有主打偶像經濟的視訊平臺。
但是,隨著熊貓直播在2018年的命運轉向,鬥魚、虎牙的彎道超車,藝人在王思聰的文娛帝國內的閉環變現已無可能。以當時的市場情況舉例,2016年和2017年已經出道和即將出道的男團超過了20個。而唯一能被市場記住的女團和男團只有SNH48和TFBOYS,1931、ATF為代表的女團不是欠薪,就是瀕臨解散。
一年後開始啟動的兩版《Produce101》模式節目成為解救這些偶像公司的救命稻草。在後來愛奇藝副Quattroporte姜濱的回憶中,愛奇藝在一個半月裡就拜訪了82家公司。平臺急切的態度讓原本堅持自產自銷的王思聰態度有所鬆動。當時,TRINEER18裡合適的練習生只有15個,除了1個男練習生因為生病沒去錄製,其餘練習生都被香蕉娛樂派去分別參加了兩檔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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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香蕉娛樂CEO、王思聰的好友高翔當時的計劃,“未來我們要做到泛娛樂界的翹楚,如果只當第二第三的話,就會很容易被第一稀釋掉。”
朋友眼中的王思聰“愛玩”、“敢玩”,喜歡憑自己的感覺押注新的消費型別。做藝人經紀也是一樣,27歲生日那天,王思聰邀請了Tara助陣,後者隨後成為王思聰代理的第一個南韓女團。
另外,即使在王思聰香蕉計劃股份凍結至2020年之際,除去將繼續押注《青春有你3》等選秀節目外,香蕉計劃還於今年7月22日啟動了新一輪的練習生招募,計劃與女團MAMAMOO所在的公司南韓Rainbow Bridge World娛樂搭建聯合的培訓孵化體系。
但做偶像經紀公司運營難度大是行業共識,除了限韓令這種政治風險,偶像藝人還面臨著與日韓同行截然不同的處境:沒有舞臺打歌,內地也早已無唱片消費市場供其音樂作品可持續生產。因此,在這樣的處境下,香蕉娛樂當時的想法是偏向傳統經紀公司的to B模式,即走比較主流的發唱片,接通告、影視劇的路線。
和電競、直播等王校長更熟悉的業務形態不一樣,內地的造星模式幾經洗牌,已經形成了以內容帶人的基本形態,其中劇綜隨著視訊平臺的加入盤子擴大,因而湧現了一批“劇星”和“綜藝咖”。
隨著藝人對於經紀業務有更多自主性,經紀公司的保姆性減弱,這使得後來玩家必須掌握關鍵性資源才能留住藝人。例如嘉行傳媒對於“劇+人”的打包模式,而樂華也依靠自己數年的積累在《創造101》和《偶像練習生》兩檔節目中完成了1名導師、2個出道位的輸出。
不過,偶像一直是平臺主導的遊戲。在2003年,這個平臺是湖南衛視;2018年,它變為三家視訊平臺。偶像需要福斯化平臺來展現自己,而平臺需要偶像抓住年輕的流量。在渠道資源變得空前稀缺的今天,平臺佔有的絕對強勢地位對於王思聰而言,可能是難以想象的。
對於香蕉娛樂而言,其入局市場並非最早。時間上難以追平這些公司,其業務佈局則有天然的缺陷。除了直播板塊失利外,王思聰的香蕉影業自2015年成立起始終未有作品問世。而無論是與深耕多年的經紀公司競爭還是與平臺談判,這既非王思聰所擅長,也並非直播這樣可以前期用錢拉平差距的行業。
最明顯的例子是,2019年,在三檔男團節目的浪潮中,緊緊繫結平臺的樂華、哇唧唧哇獲得了更多資源,王思聰的香蕉娛樂選送的練習生只有王喆一名藝人躋身上位圈,且並未出道。而隨後舉行的《明日之子水晶時代》,香蕉娛樂選送的三名練習生無一人躋身出道廠牌。
根據樂華娛樂2017年半年報顯示,2017年報告期內,公司實現營業收入7968萬元,同比下降71.18%;實現淨利潤1873萬元,同比下降66.55%。
在坤音、麥銳等公司接連暴雷後,一位投資人告訴AI財經社,隨著過去一年投入的核算結束,和演藝圈限薪令的推行,入不敷出的偶像產業在視訊平臺內部的價值正在被重新評級,一部分意見傾向於將偶像替換為演員,以支撐平臺TVB式內容工廠的生產流水線,“平臺更重要的還是內容,偶像向演員轉型還得重新來。”
一個證據是,今年幾乎所有平臺原本宣佈要重碼的打歌節目都放棄了季播,改為“年更”。
“我們今後也不會再看偶像公司了。”上述投資人告訴AI財經社,實際上他今年已經很少在看內容,更多是看消費或技術型專案。曾說要將香蕉娛樂打造成行業第一的高翔則接受《南方週末》採訪稱自己已經“不參與管理了”。他還表示,香蕉娛樂已經由一家投資公司接手。
電影迷局
這六部主控專案裡面,包括文一行導演的《和反派同居的日子》是和網易文學平臺達成的戰略合作,而《廚神下凡》則是和愛奇藝雲騰計劃合作的專案;《莉莉櫻》由去年香蕉新導演掘地計劃的第一名毛永盛原創並導演。崔睿執導的《我和我的休·格蘭特》,則宣傳邀請到《臥虎藏龍》攝影鮑德熹作為該電影的監製。這些片子都是輕投入的商業型別片。另一方面,香蕉影業的兩部投資專案,則分別為當時還未改名為《小小的願望》的《偉大的願望》、和陳思誠監製的電影《誤殺》。
但是,這兩部大體量的專案都與萬達有關,也就是說,香蕉影業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並非主控,且是否真的具有投資眼光還要打上問號。比如,王思聰為其發聲的《小小的願望》票房最終只達到2.46億,而香蕉影業上一部投資的電影《後來的我們》因涉嫌票房造假,最終在豆瓣得分只有5.9分。
圖/視覺中國
王思聰投資的大部分專案都有很強的路徑依賴,他曾經說過,“人長得好看就應該去拍戲、有才華就應該去寫書,有錢就應該讓錢發揮作用”。例如,因為養了寵物,王思聰為自己的寵物狗王可可在微博開了賬號,並投資了寵物品牌“寵愛國際”;而因為喜歡球鞋,王思聰也參投併為虎撲孵化的毒打了廣告。在父親王健林的眼中,王思聰“最重要的”,“還是他覺得忙碌的生活與工作是不是他的興趣所在,他的興趣才是起決定性作用的。”也因此在泛娛樂版圖的搭建上,王思聰始終有著極大的韌性。
但內容領域是一個壁壘極高的圈子,無論是偶像抑或影視領域,其鴻溝都並非金錢可以填平。尤其是在講究圈子文化的影視行業,對於新人王思聰和香蕉影業而言,難言與老牌電影公司或老牌電影人所能提供的資源競爭。比如,“壞猴子計劃”幾乎是從前期拉投資到後期宣發,都由甯浩這個金字招牌背書,而甯浩又能與徐崢、黃渤這樣的頭部藝人繫結,鞏固資源。
接近香蕉影業的影視圈人士向AI財經社透露,和整個香蕉計劃一樣,王思聰的香蕉影業規劃做得極好,“但實際上根本做不起來,因為他資金支援不了投大專案。現在更是沒錢,所有人都歇著。”
另外,萬達今年的文娛規劃也有些糟糕。在整體的電影票房放緩情況下,萬達電影10月29日公佈的第三季報顯示營業收入為40.30億元,較去年同期基本持平;歸屬於上市公司的淨利潤為3.05億元,比去年同期減少了45.98%。這意味著王思聰能從萬達處獲得的支援也不會太多。
另一個不利的影響是,影視投入可能會拖住王思聰的現金流。影視行業是出了名的回賬期長,許多老牌影視公司也時常資金吃緊。
11月2日,IG落敗LPL四強賽,王思聰還發朋友圈稱,“IG可惜了,今年狀態確實不佳。同時恭喜FPX!總決賽加油!為LPL再拿個冠軍吧。”“靠愛發電”的電競產業是另一個依附性強的行業,距離商業化道阻且長。
也許,對於王思聰來說,在泛娛樂上的佈局失敗,只是一次學會如何低頭的社會實踐。十年之間,與王思聰的躊躇滿志一起消逝的,除了他的微博,還有曾經的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