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冠宇

從村長到霸道Quattroporte，“會算賬”的朱新禮曾語出驚人說“要把企業當兒子養，當豬賣，算得上賬要去做，算不上賬就不要做”。可現在，這位最惹人爭議的民營企業家、“果汁大王”，卻把自己“榨乾”了。

2019年對匯源果汁創始人朱新禮來說註定是危機不斷的一年。從今年2月開始接連多次被列為失信被執行人，近日，又有41億資產又遭凍結。

與此同時，如果匯源果汁（1886.HK）不能在2020年1月31日前達成港交所提出的公佈欠缺財務業績並說明審計修訂等復牌條件，則朱新禮一手締造的國民果汁帝國將面臨退市局面。

“果汁大王”失信落難

近日，招商銀行向法院申請查封、扣押、凍結中國德源資本（香港）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德源資本”）持有的股權、銀行存款及其他資產，共計約41億元。值得關注的是，德源資本的有權代理人就是朱新禮。

德源資本在2014年成立後，曾宣佈斥資30億元參與中石化銷售公司混改，而此後卻將所持中石化銷售公司2.4萬股份質押給了招商銀行，而該案件將於2020年5月13日開庭。

2019年2月20日，因國民信託有限公司申請執行公證債權文書案，朱新禮被採取限制消費措施。

到了今年6月，他又分別因無錫市明珠電纜有限公司申請執行票據糾紛案和北京農投商業保理有限公司申請執行公證債權文書案兩次被採取限制消費措施。

風波剛停半年，12月2日，又因民生金融租賃股份有限公司的融資租賃合同糾紛一案被列為失信被執行人，收到限制消費令。

這位40歲扔下“鐵飯碗”下海經商的“果汁大王”，在一手建立了“匯源系”後，為何會落得現在的地步？

“果汁帝國”的輝煌時代

“有匯源才叫過年”一直是90後成長的重要記憶，匯源作為健康果汁的金字招牌，從未缺席國人的餐桌。而這個健康果汁帝國的締造者正是朱新禮，他還因幫助數百萬農民”脫貧致富”，被業內外封為農業“守望者”。

1992年，朱新禮還是個從山東省沂源縣東里東村走出來的農村青年，在改革浪潮的鼓舞下，毅然辭去公職，下海創辦了淄博彙源有限公司，這正是匯源集團的前身。

次年年初，朱新禮隻身前往德國參展，簽下500萬美元濃縮果汁出口合同，這正是他的第一桶金。此後，匯源果汁相繼出口到30多個國家和地區，名聲大振，而朱新禮並未止步於此。1994年10月，他帶領30餘人的隊伍來到北京順義，正式創辦了北京匯源食品飲料有限公司，並斥巨資中標了央視新聞聯播5秒標版廣告權。

正是這個外人不理解的大膽決定打開了匯源在全國的知名度，1998年，匯源開始在全國各地建廠，“果汁帝國”已初具規模。

2007年，匯源果汁在香港聯交所成功上市，上市當日股價大漲66%。這對匯源來說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匯源也藉此成功與國際資本平臺進行對接。

短短几年間，朱新禮通過資本市場，實現了匯源資產增值50倍以上。那時，他可能並未想到，數年前，他和自己親手締造的果汁帝國，將迎來漫長的黑夜。

“果汁帝國”被誰榨乾？

十一年前，可口可樂擬要約收購匯源果汁全部已發行股份，並出價12.2港元/股，摺合總價24億美元，欲收購匯源果汁。受此刺激，匯源總市值一度飆升到“最高點”36.36億美元（約255億元人民幣，當時匯率）。

當時為了完成收購計劃，朱新禮決定在大局擴產的同時，砍掉了其創立16年、辛苦建立起來的銷售體系。資料顯示，當時匯源果汁在全國21個銷售大區的省級經理多數已經離職，員工人數從2007年底的過萬人減少至不到一半，銷售人員更是從近4000人減少到僅剩1000多人。

但在這場收購案涉嫌壟斷被叫停後，這場大刀闊斧的“調整”也使得匯源果汁元氣大傷。2009年至2016年，匯源果汁有七年扣非淨利潤為負。

與此同時，負債也節節攀升，資產負債率逐年上漲。據匯源果汁2017年中報顯示，其總負債規模已經達到115.18億元。市值也從當年收購前的制高點，降至現在的53.97億人民幣（約合7.68億美元），僅為曾經的五分之一。

並且，匯源果汁在釋出2017年半年報後就始終未釋出新的財務報告。截至2017年6月30日，匯源果汁短期借款金額達55.79億元，佔其總債務的65%。但其現金及現金等價物金額僅有41.78億元，並且公司尚有近30億長期借款。

而據其釋出的未經審計資料顯示，截止2017年年底，公司負債總額仍高達114.02億。至於2018年的財報，至今仍未見公佈。

近年來匯源果汁之所以還能勉力維持的原因之一，源於政府補助的扶持。公開資料統計，2012年至2016年，匯源獲得的政府補貼收入總計已超過7億元，2011年政府補貼升至2.01億元，佔淨利潤總額的64%，相對應的，營業收入卻不見大幅增長。

這種尷尬在財報中已見端倪，比如財務成本居高不下，分別為2.9億元、5.31億元、5.35億元，為其同期利潤的數倍不止。

而且匯源果汁的折舊攤銷與變賣廠房、物業的損失數額也不小。公開資訊顯示，匯源果汁在可口可樂準備收購及之後幾年，不斷投資新工廠。

然而，在高濃度果汁市場飽和、低濃度果飲市場開發不成功的情況下，匯源果汁的產能大量過剩，每年的折舊、土地使用權攤銷嚴重吞噬利潤。近年來為了自救，除了大量裁員之外，不得不進行變賣。

2018年3月，匯源果汁公告稱，在未簽訂協議、未經董事會批准的情況下，匯源果汁向匯源集團旗下關聯公司北京匯源飲料借出了42.82億元，利率為10%的短期貸款，以便關聯公司應付臨時營運資金需要及還債。這一行為違反了港交所上市規則中關於關聯交易申報、股東批准及披露的條款。

同年4月，匯源果汁因向關聯方違規擔保而宣佈停牌。

這筆違規擔保，又使匯源果汁捲入先鋒集團P2P網信平臺的兌付風波。

9月9日，深陷逾期問題的“先鋒系”旗下P2P平臺工場微金在其官方微信公眾號上釋出訊息，對外披露了匯源集團旗下四家借款企業的情況，分別為伊春源原商貿有限公司、伊春匯源生態養殖有限公司、虎林匯源新生態乳業有限公司、虎林匯源新生態牧業有限公司。

工場微金訊息顯示，來自匯源集團旗下的這四家公司在平臺的借款專案總金額為400萬元，還款日為8月初至8月中旬，此時均已逾期。而為了償還債務，四家公司選擇以匯源果汁抵債。

匯源果汁之所以陷入困境，其實和公司的產品創新能力不足，銷售渠道不夠給力有關。而這正是當年收購前朱新禮主張砍掉經營多年的銷售線造成。

知名經濟學家宋清輝表示：“很多人都說匯源果汁走到今天是因為2008年與可口可樂失之交臂後，朱新禮自斷銷售線才導致匯源果汁元氣大傷，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主要與朱新禮的家族式管理和“獨斷”的決策有關。”

匯源的“大家長式”管理，職業經理人難有用武之地。這一點，從42億違規貸款也可看出來，而這起事件也直接造成了匯源果汁在港股的上市公司停牌。

2018年6月4日，港交所就違規事項向匯源果汁發函並列出復牌條件，要求匯源果汁進行嚴格自查，以證明管理層誠信，公佈欠缺財務業績、說明審計修訂，並採取合適的補救措施。

2018年7月20日，港交所再次發函稱，倘若匯源果汁未能於2020年1月31日前達成復牌條件，則港交所上市部將展開取消其上市地位的程式。也就是說，現在留給匯源果汁的時間只剩不到兩個月。

眼看著時間緊迫，匯源果汁為了自救，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2019年4月公司公告稱，匯源果汁匯源食品飲料有限公司，將天地壹號（832898.OC）等公司簽訂框架協議，兩方共建一家潛在合資公司。

除此之外，最近半年多以來，匯源果汁執行董事崔現國、行政Quattroporte吳曉鵬、非執行董事許清流、獨立非執行董事趙亞利和非執行董事閻焱、公司祕書李國輝等多位高管相繼宣佈離職。中流砥柱紛紛離去，相信個中緣由也絕非“能力問題”可以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