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鄧新華
最近,有經濟學者說:“減稅是不是好,要看稅收怎麼徵收怎麼用。”這位經濟學者說,美國在減稅,但是美國政府的債務越來越重,並且美國可以用多印美元徵收全球羊毛稅。也就是說,美國減稅,不還得靠借債和印鈔來補上嗎?日本還在“為了財政平衡”加稅。例如,2019年10月1日,消費稅稅率從8%上調至10%。日本加稅也沒事,反正老百姓很快就會適應。“日本加稅也不笨,是在加強基礎設施建設,趁機扭轉一下日本的債務危機。”
這位經濟學者搞錯了。無論是美國的例子,還是日本的例子,都無法用來質疑減稅。的確,美國減稅的同時,政府債務上升,可是這不能證明減稅不好,而只能證明美國政府做得不夠。美國應該大力削減政府開支,控制債務規模。同時,美元也應該保持穩健,以維護美元的信用。
而以加強基建、平衡財政來論證日本加稅的合理性,更是太過於缺乏邏輯。如果加強基建能重振日本經濟,那麼,這種論述還有一定邏輯。但實際情況卻是,日本化身“基建狂魔”已經三十多年了,但基建從來沒有重振日本經濟。《犬與鬼》這本書記述,日本連人跡罕至的深山都修建高規格的公路橋樑。通過加稅來加強基建、實現財政平衡,只會讓日本繼續維持錯誤的經濟結構,不可能扭轉危機。日本要實現財政平衡,應該減少政府開支,讓企業恢復活力才對。
還有一些專家質疑減稅,就說拉弗曲線是錯的。所謂拉弗曲線,是美國經濟學家拉弗提出的,意思是說,稅率太高,企業倒閉,稅源萎縮,反倒收不到多少稅;政府不如降低稅率,讓企業發展,稅源擴大,反倒能多收到稅。一些學者認為,有些稅率高的國家,反倒經濟發展得好。全世界稅率最高的北歐地區,恰恰是全球人均GDP最高的區域之一。
這樣說也沒有邏輯。北歐地區稅率高,並不能證明稅率高有好處。實際上,北歐地區早年並不是靠高稅率發展起來的,而是它們經濟發展起來以後,搞高福利,才把稅率搞高的。高稅率抑制了北歐的經濟活力。例如,北歐經濟本來居於先進地位,但在網際網路時代,高稅率的北歐卻完美錯過了發展機遇。北歐沒有任何網際網路方面大的創新,也沒有著名的網際網路企業。
很奇怪,明明現在企業、尤其是民營企業亟須減稅,為何卻有一幫學者說“減稅不一定好”呢?
不談論他們的動機,只從學理上看,他們對公共品有一種迷信。他們認為,稅率高,政府就可以多提供公共品,例如基建,這對經濟發展是有利的。
有學者認為非洲之所以落後,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非洲各國政府沒有搞好基礎設施。他認為,非洲各國政府應該更加有為。
他們沒有明白,決定經濟發展速度和品質的,始終是一個國家的市場化程度。非洲不是因為基礎設施不好而貧困,而是因為市場化程度不高、政府太有為,人們普遍貧困,才沒錢搞基礎設施。即便外力幫非洲國家修好寬闊的高速公路、鐵路,只要非洲的市場化程度沒有提高,那些公路、鐵路也只會落個閒置的命運。
曾經有一位記者問一名經濟學者,如果人口越來越多地湧向大城市,大城市的基礎設施就會不足,這個矛盾怎麼解決?這位學者回答說,城市從來就不是搞好基礎設施等著人來,而是吸引人來,才多搞基礎設施。這種觀點包含的經濟學智慧,足以反駁那些質疑減稅的論說。
基礎設施只能根據經濟發展預期來,如果脫離經濟發展預期大搞基礎設施,那隻會造成資源的雙重浪費——一方面企業賴以發展的資源減少,浪費了企業的機會,另一方面建成的基礎設施也閒置、浪費。
制度改革中,非常重要的一環,就是建立輕稅制度。輕稅制度下,企業發展得好,稅源廣,稅收才會多,政府才能有更多的錢提供公共品。(作者系財經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