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雷慢
01
將來寫中國金融科技史,大家一定會記住兩個人的的兩句話。
2017年,趣店上市後,羅敏青年得志說出了“過期不還錢一律不催收,就當送福利!”。接著被銀監會打臉,現金貸一個行業覆滅了,流量方螞蟻集團後來也不和他玩了。
誰也想不到,三年後中年馬雲步了後塵,一番“巴塞爾協議是服務老年金融的”,迎來央行、銀保監會等多方混打。
之後,短短几個月來,金融科技領域天翻地覆,網路小貸新規將網路小貸借網際網路放貸的業態推倒重來;“徵信業務管理辦法”給金融大資料戴上“緊箍”;銀保監會叫停銀行透過非自營網際網路平臺吸收存款;央行釋出《非銀行支付機構條例(徵求意見稿)》,對支付寶和財付通的反壟斷山雨欲來。
僅僅這四個檔案,網際網路巨頭被存貸雙殺、大資料風控被束縛了手腳、支付業務推倒重來,巨頭們能不能再拿到支付牌照還是未知數。
馬雲演講這個戲劇性事件成了監管大刀落下的由頭,紅利的視窗咣噹一聲關上了,自此之後幾乎是正規軍的天下。
每一次行業大變革,都伴隨著獨一無二的歷史機遇。2013年,支付寶抓住了第三方支付的機遇,用支付儲值賬戶推出餘額寶,一躍而革命銀行,引領中國金融科技浪潮。
現在,銀行業又站在了歷史的機遇點上,網際網路巨頭被連續出示紅牌,乃至罰下場,退回和銀行同一行列陣營。網際網路金融領域的支付業務、放貸業務的監管待遇正在和銀行看齊,沒有監管套利。同臺競技的公司,從監管那已佔不到便宜。銀行看網際網路巨頭眼色的日子過去了。
這回,誰也不許犯規。
02
種種跡象表明,銀行業早已等在這個機遇的路口。
2013年之後,銀行也有痛改前非的決心。2016年以來,早期遊戲公司、網際網路公司的考核大法——MAU(月活躍使用者人數)也開始被視為銀行零售業務“命門”,被用於市場化運作。這些更能體現使用者粘性的數值,終於被銀行重視。
MAU這一網際網路公司的考核玩法飛入銀行體系,也算是典型的金融科技玩法。具有代表性的招行和平安,用這種打法,早已成為重零售的銀行,金融科技玩得風生水起。
2017-2020年間,12家銀行成立了金融科技子公司;甚至央行在2020年7月,也成立金融科技子公司。有代表性的是某銀行截至2020年上半年累計簽約383家中小金融機構,對銀行來說,金融科技輸出業務,已是不小的成就。
銀行獲得這種成就,和過去兩三年來的銀行砸錢金融科技是分不開的。
2019年招行資訊科技投入93.61億元,佔營業收入的3.72%;2017年,這組資料相應的還只有22.1億元和1%。同樣,2019年中行資訊科技投入116.54億元,佔該行營業收入的2.11%;2017年投入比約為1%。2019年工行金融科技投入163.74億元,佔營業收入比2.2%;建行金融科技投入176.33億元,佔營業收入比2.5%。
幾大行彙集的千億資金,大多用在了人才、IT技術、數字化轉型方面,即使巨頭不能改變銀行,而技術終將改變銀行。
03
2021年是銀行的金融科技決戰之年,和誰決戰?和網際網路巨頭決戰,也和自己決戰。
2019年8月份,央行印發《金融科技(FinTech)發展規劃(2019-2021年)》,明確提出未來三年金融科技任務。工農建交和招行等紛紛制定金融科技發展規劃。
政策層面發展規劃的出臺非常重要,它意味著國家意志對金融科技實施自主可控戰略,銀行無論是否自覺提高金融科技的含量,還是趕鴨子上架,2021年都是一個交答卷的時間點。大型銀行需要對整合裝置和基礎軟體進行國產替代,所以我們看到,2019年的銀行金融科技投入上,很多銀行的很大一部分錢用在了基礎設施和軟體的採購上。
金融科技的投入,讓銀行在過去兩三年從前端服務到中臺、到技術輸出上都有了很大改變,儘管銀行的App還是那麼難用。
前端服務,“離櫃”服務比例越來越重,銀行的App在最佳化,生態越來越全,但掀開App的表象一看,還是後臺系統能力,對接的場景、商家在支援在變強、增多。
銀行的金融科技能力持續增強的另一個例證是,零壹資料顯示,2020年中國金融機構申請的2946件金融科技專利中,銀行以申請861件居首。它們一面在採購,一面在輸出。
如果銀行在技術和人才上跟上網際網路巨頭的步伐,就會發現,在政策庇護的傾斜之下,要說網際網路巨頭在金融上有多強,那強得也只剩下流量了。
04
2020年的這場疫情,也是一次對金融業的趕鴨子上架,
2月開始,因為疫情阻隔,一批銀行理財子公司開始嘗試使用者線上風險測評,打破首次購買理財必須到網點這一要求。這些動作,正是疫情下銀行“上線”的一個縮影。其它被搬到線上的業務還包括產品介紹、協議簽署、估值報告。
此次疫情已成為金融行業在一次極端情況下的壓力測試。在非接觸式的經濟生活中,金融機構以前無法決心上線的業務,被逼著線上化,如線上路演、遠端調研、遠端簽單、線上發行、產品贖回等,中後臺業務的線上化程序提速,金融機構的業務運營模式正在趨於全線上化。
但這次趕鴨子上架的服務能力並不是真的一蹴而就,而是完事具備,碰巧被疫情趕著上了線。它背後,是多年被金融科技浸潤的市場,被培育的使用者群體。
就像老年人被疫情逼著貓在家裡,學會了移動支付。那並不是老年人突然從哪兒變出的移動支付,而是移動支付作為前提條件早已具備了。
滾滾潮流,是講時運和機遇的。
2013年之後,低風險理財市場被餘額寶們搶走,高風險市場被P2P搶走。如今餘額寶競爭力盡失,已被招安,P2P已滅。巨頭玩家下場,銀行作為替補上場,這可能是錯過2013年之後以來最好的機會。
2021年,銀行一面要完成金融科技三年規劃的目標,一面要重整和網際網路巨頭在存貸上脫鉤後的自我業務平臺,這年將是扭轉市場的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