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網際網路全面普及的影響，零售行業的變化簡直日新月異，從電商化、線上化到線上與線下融合，再到去年大火的人工智慧大資料分析驅動新零售和直播帶貨，零售的進化速度不斷地突破著人們的想象力。

然而，新零售的熱鬧反襯出傳統零售渠道的冷清，傳統的百貨、商超等購物方式受到電商的衝擊，越來越冷清，而傳統百貨企業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

2月28日，福建省最大的零售企業之一新華都（002264.SZ）釋出了2019年的業績快報。公告顯示，公司在2019年預計虧損6.96億元，相當於2018年利潤的12.5倍。另外，其今年的收入為60.3億元，相對於去年同期下降了11.95%，同時也是新華都連續第二年收入下滑和虧損。

與許多業績爆雷的上市公司一樣，這一次新華都的突然鉅虧也是收購公司不及預期導致商譽減值的俗套故事。只不過，對於新華都來說，這一次的商譽減值代表著其在傳統渠道受挫的情況下，向電商新渠道轉型的努力也宣告了失敗。

流轉才是生命

在福建，有兩家實力最強的零售企業，一家是永輝超市（601933.SH），另一家就是新華都。在中國商業聯合會和中華全國商業資訊中心聯合釋出的2018年度中國零售百強名單中，僅有的福建上榜企業就是永輝超市和新華都。

這兩家公司分別是零售行業的新和舊。永輝超市是首批生鮮超市，以現代化的物流實現了零售業的變革，門店遍佈全國，因此更加廣為人知。而新華都則更多地是福建本土的企業，銷售形式也以大賣場、綜合超市和百貨連鎖經營行業為主。新華都成立於2004年，但迄今為止開設的143家門店中，133家都位於福建省內。其門店遍佈福建省內的城市鄉縣，以最為樸實的“平價”作為標籤，充分地觸達下沉市場。

從營收規模上來看，兩者的實力也較為懸殊。永輝超市在2018年的收入高達705.17億元，淨利潤為14.9億元，而新華都的收入僅為前者的十分之一。

新華都的143家門店中，127家為超市，7家為百貨商場，還有9家為體育用品商店。因此，相較於十分聚焦於食品與生鮮的永輝超市，新華都的收入來源也更為豐富。以2018年的資料為例，永輝超市的收入中48%來自食品，45%來自生鮮品類。而新華都的收入主要可以分為食品、生鮮、百貨、日用品等5個來源，其中佔比最高的也是食品和生鮮，佔比分別為36%和23%，百貨類產品佔收入的18%，日用品的收入佔比為17%。

在所有的品類中，生鮮往往是毛利最高的品類。2018年，新華都的生鮮類產品毛利率就高達43.67%，而主打生鮮的永輝超市，生鮮的毛利率卻僅為14.86%，還低於新華都毛利率最低的百貨類商品。然而，這兩家零售巨頭的經營情況卻呈現出截然相反的結果，自2015年以來，新華都的淨利率僅在2016年為正，在2015年和2019年前三季度，毛利率分別低至-6.08%和-4.98%。

導致這種結果的，是兩家零售企業在商品銷售效率上的差距。對比兩家企業2015年以來的存貨週轉率資料可以發現，永輝超市的經營效率一直高於新華都。以2019年前三季度的資料為例，永輝超市的存貨週轉率為6.25次，新華都的存貨週轉率僅為4.63次，永輝超市高出新華都35%。

用更加形象地方式來說，永輝超市用相同的錢進的貨，都能夠比新華都多賣1.62次，雖然這一定程度上是由生鮮食品類產品的特性導致的，生鮮類產品的週轉率必然要高於日用百貨類產品。但這樣的事實也揭示出一個道理，對於零售行業來說，流轉效率的優先順序要高於利潤率，在房租和人力成本壓力都越來越大的今天，流轉才是零售企業的生命。

新零售時代的流量困局

感知到線下零售的困難，新華都也曾嘗試過以迎合時代潮流的方式自救。

2015年12月，新華都以發行股份和現金支付的方式購買了久愛致和（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久愛（天津）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和瀘州聚酒致和電子商務有限公司100%的股權，當時的交易對價為7.6億元，交易完成後上市公司的資產負債表中新增了6.8億元的商譽。

據當時的交易公告顯示，久愛致和和久愛天津都是典型的電商代運營公司，主營淘寶店及傳統企業的數字營銷，瀘州致和的主營業務是酒類產品的電商代運營。新華都收購這三家公司的目的也不難理解，無非是因為傳統商超賣場的銷售在2015年已經初見頹勢，而電商和O2O正是當年的風口，馬雲就在2016年的雲棲大會上首次提出了新零售的概念。新華都曾經嘗試通過收購這些公司構築自身的線上銷售渠道。

但是，從這三家公司的業務結構來看，這些公司更像是三家廣告公司，主要為酒類及其他消費品提供網際網路領域內的全方位包裝和宣傳。在電商的發展最為蓬勃的那幾年，這些公司的主要客戶是無力負擔專業市場人才的小微電商企業和懵懂地朝電商轉型的傳統消費品牌，而真正有影響力的電商品牌往往在營銷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在使用者行為與銷售資料的大資料分析上構建了自身的優勢。單純的包裝與營銷業務有著很強的可替代性。

僅兩年來，拼多多異軍突起，淘寶踐行品牌化戰略，小微電商企業的生存環境越來越差，轉而訴求私域流量和新媒體MCN機構來進行品牌的包裝宣傳，新華都的電商部門流失大量的潛在部分客戶。有趣的是，新華都披露稱其電商子公司竟然是因為市場推廣費用過高而導致了在收入同比上漲的情況下利潤下滑了接近40%，而新華都也不得不計提4.5億元的商譽減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服務了大量的網際網路企業，新華都的電商子公司竟將網際網路企業“戰略性虧損”的創業精髓學得有模有樣。

傳奇閩商的下一站

雖然新華都呈現出了走向沒落的頹勢，但其幕後老闆的事業卻揭開了新的篇章。

陳發樹，不僅是曾經的福建首富、傳奇閩商，還是中國資本市場的大玩家之一。只有小學肄業學歷的他，從林場工人做起，依靠從林場向廈門倒賣木材賺下了·第一桶金。1995年，他與弟弟在福州創辦了新華都百貨，也就是新華都實業集團的前身。

2000年，陳發樹攜本金殺入資本市場，一舉成為中國最大金礦紫金礦業（601899.SH）的第二大股東。後來，他又陸續投資了三一重工（600031.SH）、武夷山旅遊等企業，同樣收穫頗豐。發跡後，又曾捐贈5億元組建新華都商學院，向北京大學捐款1億元成為北大校董，儼然一位社會名流的模樣。

2008年，陳發樹豪擲10億元從盛大網路挖來頭頂”中國打工皇帝“名號的唐駿接任自己成為新華都集團的Quattroporte。2009年，陳發樹又以83億元的有價證券組建了全中國最大的慈善基金會，也交由”打工皇帝“打理。

2018年，陳發樹的事業迎來了新的巔峰。透過收購雲南白藥（000538.SZ）的原控股股東白藥控股45%的股權，陳發樹成為了雲南白藥的第一大股東和聯席董事長。不同於動輒擔心被時代拋棄的傳統零售業，擁有絕密國寶配方的雲南白藥不僅掌握著永不過期的核心資產，還是轉型最為成功的中華老字號之一。對於陳發樹來說，新華都或許僅是其發跡之地，而這位傳奇閩商的資本事業，早已駛向了更加輝煌的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