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教授前幾天受邀參加宜信公司的年會,年會上與宜信公司創始人、CEO唐寧連線,共同探討了“數字化變革如何實現?”這個問題,下面分享一下對話的主要內容。
唐寧(左)對話麥教授(右)
唐寧:我們非常喜歡您最近出版的《數字躍遷》這本書。我個人也多次推薦給了同事和朋友。想和您探討一下,從一個數字化水平不是那麼高的企業(像傳統經濟的客戶、企業家)在較短時間內真正成為數字化的贏家?應該做一些什麼呢?
麥教授:數字化現在是“天時地利人和”。“天時”,是新冠病毒驅動了全世界的數字化推動。確實很多公司受到很大的影響,甚至倒閉,但至少把未來五年應該做的數字化在一年之內push大家都做了。“地利”,現在數字化的基礎設施已經建成了,很多公司即便沒有數字化儲備也可以獲得數字化轉型的工具。基礎設施建立起來,對一些傳統公司真的是特別好的機會去彎道超車。所謂“人和”,是現在逐漸有越來越多的畢業生,他們有非常好的訓練,知道數字化的價值。
我的書中有一個南美洲水泥公司的案例,這是非常傳統的行業,但這家公司從很早開始佈局,把所有業務流程都數字化了。他們突然發現效率提高了,成本降低了,利潤率提高了,跟全球其他公司的業務交流變得更好。這家水泥公司所在的行業原來並沒有任何數字化想象空間,而這家公司卻靠數字化一下變成世界領先的公司。
以前建一個數據庫很複雜,現在有各種雲計算、雲平臺,是特別好的機會。類比一下:水對人肯定重要,沒有水人就死掉了,但是人每天會去想它嗎?不會,因為隨時可以得到。未來數字化應該是類似於這樣的東西,就是一個基礎設施,所有的人都可以獲得,這樣的基礎設施會變得無所不在(ubiquitous)。
唐寧:您提到人才,特別是科技類的人才,人才很多,似乎也不是瓶頸,瓶頸反而是商業者、從業者,特別是管理者的思維和他們的能力。我覺得數字化其實是一個商業模式的事情,是業務部門負責人、各層級領導人、管理者的事。我理解得對不對?
麥教授:非常對,我給公司的建議,其實就是“失敗是成功之母”。管理者對這句話要理解非常深刻。
數字化的變革首先對領導者有一個很高的要求。因為數字化一定是從上往下推的,從董事長、董事會往下推,所有人認可這件事。但是,董事長、董事會這些人一般年齡比較大,沒有對數字化這麼深刻的理解,也不玩這些東西。現在各種影片平臺火得一塌糊塗,很多公司開始靠這個東西賺錢,如果董事長自己不玩,怎麼理解?等你發現周圍所有人都開始用的時候,這個紅利過去了,下一波又來了,你永遠在追過去的一波。
其次,要勇於讓下面的團隊去犯錯誤。這也是華人文化中不存在的東西,一是領導者權威不能被挑戰,二是犯了錯要追究責任,我們對錯誤零容忍,但這對於創新、對於數字化都不是好事。試錯的過程也是有價值的,怎麼樣在公司裡去鼓勵大家犯探索性錯誤,可以有目的地犯錯。
唐寧:很多(試錯)是快速迭代,其實也算不上錯誤,只不過對於客戶有了新的洞察,發覺過去我們的想法,想起來挺對,但實際不是這麼回事,再試一試Plan C、Plan D,原來那個是客戶真正的偏好。
麥教授:對。這裡還有一個問題,很多人聽過“藍海戰略”“顛覆式創新”,但理解都非常淺層。要深刻理解,才能知道我做的這件事情是否真的有可能產生效果,否則全是在浪費時間。有時候很努力,但努力的方向是錯的。
唐寧:談到躍遷以及數字化帶給組織的改變,有一種學派是要先整一些內部的事情,流程自動化,把資料搞成湖、搞成海,有的是先做客戶端的一些事,很快可以產生效果,讓組織調動起來。
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按照您剛才的邏輯,其實業務部門和技術部門不應該再這麼分了,怎麼可能還會有非技術型的業務部門呢?業務部門本身就必須具有技術的能力。從組織結構上又是怎樣的一種最佳化,怎麼考慮這些事呢?
麥教授:有兩個層面:第一,未來越來越不需要所謂的“可持續性的競爭優勢”,因為這是不可能達到的;換句話說,如果現在做計劃,已經很難預測現在開始未來五年走什麼路徑——這考驗的是應變的能力。這裡發生小的損失也是好的,快速迭代。到了某一個時間點,發現數字化給了你一個賦能,就可以一下子躍遷。就好像之前沒有電,現在突然有電了,於是很多新的商業模式和商業流程就可以開展了。數字化就是類似這樣一個非常快速的迭代式發展。
第二,從個人角度也是如此。以前按部門來劃分,運營部門、技術部門,這兩批人甚至互相會打架。經常看到產品經理跟程式設計師打起來。我們需要的是綜合人才,這個人既要懂技術又要懂產品,他對商業的邏輯要懂,同時要懂技術,這件事並不難達到。過去五年大學裡做了一些試點,在商學院既教你人工智慧,又教你怎麼把人工智慧落地到商業場景,我們培養了這樣一些人,但遠遠不夠,這對教授的要求也變高了,無論是從研究角度還是教學角度。這些對學校是好事,學校也需要與時俱進,和業界共同往前走。
唐寧:我聽下來,這兩個能力一定要整合、融合。
麥教授:對。以前大家可能會有一個互相的鄙視,就像兩個圓完全沒有交集。但是未來會越來越交集,但最終變成同一個圓,什麼都懂一點的人才比較好用。目前這主要靠內部培訓,如果是碼農來了,多給他一些培訓,教給他一些商業邏輯;來了學管理的人給他一些技術方面的培訓。
唐寧:您剛才提到的壟斷式創新其實是跟一種網路效應緊密相關的——買家越多賣家越多,賣家越多買家越多,或者生態當中要接近越來越多的合作伙伴,於是生態的主人、地主、盟主就愈發強大,強大得不可收拾等等。如果想成為這樣的盟主,成為具有網路效應的平臺,怎麼能夠做到?
麥教授:平臺首先是面向兩邊的,要做平臺一定是兩邊互補。從商業邏輯上,以前大家認為這是零和博弈,掙的錢都是從別人那兒搶過來的,這個邏輯要變。
Google很多年前提出來“不要作惡”,這件事情特別重要。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想成為這樣一個平臺必須要有這樣一個心胸,要首先想明白自己未來這條路是什麼樣的,是不是讓平臺和所有平臺上的組織共贏,而不是想一統天下。從戰術上,藍海戰略、顛覆式創新都可以去做,但最終還是格局上去以後,才有可能去做這件事情。
唐寧:非常感謝張老師。今天對大家的啟發非常大,我們在數字化的路上不懈努力,您的書也給我們巨大的幫助,提倡所有的管理者都認真讀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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