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硬核投資,沈勁認為,軟體、硬體、演算法各種技術只要是科技含量足夠高,都可以稱之為硬核,但更多時候是和硬體,包括晶片、模組等密不可分的。他認為在中國創業要在“硬”到“軟”這樣的轉折過程當中,把“硬”的這一個優勢發揮出來,把軟體搭載到硬體裝置上,使用者在付費時比較容易掏錢。
宓群則提到一個衡量標準,就是競爭門檻,越少的公司能做到,國內要是在這領域完全空白,很難做,投資很大的,就是越硬的硬科技。
對於當下所有可投資的領域中,沈勁覺得科技發展影響力最大、發展最為迅猛的是人工智慧和5G,這兩個驅動的輪子其實都在影響各行各業。而他在中國挺看好教育行業,他覺得教育行業還有很大的一個潛力,尤其是沒有被大公司壟斷。第二個就是人工智慧在傳統制造行業的應用。
宓群認為,消費網際網路還是有機會,當然現在難度是增加了,因為使用者的增長放緩了,但是不排除像拼多多這樣非常創新的模式會出來。他們還是會非常看好硬科技和企業服務,包括SaaS。
在早期投資的過程中,沈勁跟宓群都認為人是最重要的。沈勁指出,因為看方向的話,現在可能很紅的領域,三年之後就不火了,但是人的能力和價值觀很多是與生俱來的,深刻在他的個性當中。同時他提到,除了一些普適的品質外,還要具體看創業者是在從事什麼方面的創業。
最後說到做投資最高興的事情時,宓群認為,做早期投資,最開心的是陪伴團隊從零做出來。
什麼是硬核投資?
於虎:兩位好,第一個話題是想問問兩位什麼是真正的硬核投資?
沈勁:我說一下我對硬核的理解。雖然軟體、硬體、演算法各種技術只要是科技含量足夠高,我們都可以稱之為硬核。但是“硬”字我覺得很多的時候和硬體,也包括晶片、模組等,還是密不可分的。
很多時候我們提到了企業服務這樣的種類,特別是美國今年上市的這些企業都是服務於企業的,Zoom、Slack他們都是軟體。但是在中國我覺得剛才嘉賓講到的新基礎設施,講到了中國製造的能量,我覺得我們在中國創業要充分發揮這樣的優勢。
而且我覺得我們從“硬”到“軟”這樣的轉折過程當中,要把“硬”的這一個優勢發揮出來。我們發現我們投資的很多企業完全是提供一個服務和提供軟體,或者是技術的授權,確實使用者不太買單。但是把它承載到“硬”的上面去,比如說晶片,比如說有型的盒子或者是裝置,我們的使用者在付費的時候就比較容易把這個錢掏出來,這個是我對硬核的理解。
宓群:現在我們一般講硬科技是偏硬體的,實際上還有一個衡量標準,這個科技含量有多高?另外一種標準說你有多被“卡脖子”?這個東西世界上能夠做的只有幾家公司,可能在美國做的公司,中國都做不出來的,這個可能是非常硬的硬科技,這個是大家現在講得比較多的。
稍微延伸一點,實際上硬體很多也需要軟體,包括AI這方面。沈總剛才講在中國國情不能光賣軟體,要結合了一些硬體一起賣,所以軟體也會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但是總體來講,我們覺得以競爭門檻(來衡量),全世界有幾家能做,我們可以做非常明確的指標,這個是越是少的公司能做,國內完全是空白,很難做,投資需要很大,這個就是越硬的硬科技。
最看好哪個領域?
於虎:每一年我們都談到大健康、數字經濟、中國製造,在這所有的領域當中拋開投資不談,你們最看好哪一個方向?
沈勁:其實我們在考慮的時候,有時候會偏離傳統來定義產業,而更關注的是現在科技進步,比較迅速地在哪些地方落地。我認為今天這個時間來看,科技發展影響力最大、發展最為迅猛的是人工智慧和5G,這兩個驅動的輪子其實都在影響各行各業,剛才你報的所有行業,其實都在發生根本性的一些影響。當然,對於有一些產業影響見效快一點,有一些影響見效時間拖的長一點。
在中國其實我個人還是挺看好教育行業的,雖然這不是我們主投的一個方向。但是教育行業我自己覺得還有很大的一個潛力,尤其是沒有被大公司壟斷,我覺得這個是我們比較看好的。
第二個我們目前看到人工智慧在傳統制造行業都有非常好的應用,之前說到,馬達用在化工、石油,有很好的應用,也在電路板檢測方面有很好的應用。這些都屬於製造。這又回到了中國製造能量和體量,比如說電路板為什麼在中國市場那麼大?首先要看手機,首先大部分都來自於中國,前幾年是20億臺,去年是1億臺5。當然,線路板不光是用在手機上,還有很多的家電都需要,所以在這個領域人工智慧的應用效果來的比較快一點。
宓群:我跟大家分享一個故事吧。我原來在英特爾做過,最早在英特爾做過快閃記憶體晶片設計的。在矽谷一旦做過以後,矽谷很受創業氣氛的影響,我那時候還在普林斯頓讀博士,中間做了一個暑期工作,發明了一個技術,一個單元可以存兩個位元,傳統的只存一個位元,英特爾覺得特別好,說留下來吧,我們做產品,我也特別激動。然後我做了一年做出來了,我就想創業了,但是後來就放棄了半導體的創業,為什麼呢?那個時候的半導體生產設計都是一體化的,造一個廠要10億美金,我想怎麼玩得動。
後面就開始朝網際網路方向轉,我後來去了谷歌,也投了一堆網際網路公司,像百度、福斯點評、趕集、拼多多,但是五年前開始光速就開始做硬科技企業服務的佈局了。我們有一家硬科技公司叫世創科技,它是做非常硬核的技術,做什麼呢?是雲端計算,帶動所有的資料中心的發展,其中有一個核心是光電轉換器。谷歌全球資料中心都是用他的,他在蘇州,海歸回來做的,我們五年前投的,現在在上市,市值320億,去年淨利潤有6個億。它不僅做到中國第一,也做到了全世界的第一。中國實際上是有隱形冠軍,大家聽到過大疆,實際上這些都有。
消費網際網路我們覺得還是有機會,當然現在難度是增加了,因為使用者的增長放緩了,但是不排除像拼多多這樣非常創新的模式出來,黑馬會殺出來。但是我們會非常看好硬科技和企業服務,包括SaaS。
所以我們就投了很多硬核公司,包括鐳射雷達公司、半導體公司。最近科創板上市的中微半導體是做半導體生產裝置的,12年前光速是最早A輪投資的,所以投資硬科技就要有耐心,但是我們覺得未來機會是非常非常巨大的。
沈勁
投資是更看中人還是專案?
於虎:你們投資更看中專案還是人?
沈勁:兩個都很重要,但是比較早期的公司,我覺得人還是更重要一點。如果中後期專案方向,包括運營情況,我覺得是同等重要。
為什麼有這樣一個觀點呢?我認為看人或者投人是投長期,因為這個人很多能力和價值觀雖然可以學習和成長,但是有很多是與生俱來的,是深刻在他的個性當中,我們說是在DNA當中。這樣一個素質可以帶領一支隊伍走十年、十五年。
但是我們很多投資人只要投資十年以上,都經歷了很多潮退了,發現好多人沒穿游泳褲,這種情況出現了很多次。這就是我們說的看方向,現在很紅,但是三年以後可能不火了,所以我覺得對人的重視是有道理的,就是這個人能帶領這個企業爬過高山,趟過低谷。
宓群:我們覺得早期投資最重要是人和賽道,人是非常重要的。
我也想分享一點,我自己也創過業,創業實際上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可以說大概率是失敗的,但是不要氣餒。
我們說投這個人很牛,但是大家要看到他背後是有一個成長過程的。比如說拼多多,黃崢創造了一個奇蹟,三年半就上市了,現在市值是400多億美金,四年從0做到400多億,這是全世界的奇蹟。但大家要看到黃崢已經創業超過十年了,這是他第三個公司。而且他非常強是有思考,每次都會去學習,有成長。
我覺得投資人能幫助到大家,可能一次沒有成功,沒關係的,能夠有成長,有抓住下一個機會,那會越做越好的。
創業公司應該選VC還是CVC?
於虎:沈總和宓總都是硬核投資人,沈總代表CVC,宓總代表VC,兩位可以辯論一下,眼前這麼多好的專案如何挑選資本,選VC,還是CVC?
宓群:實際上我是做VC了,以前我是做CVC的,我原來在谷歌最早從零開始建,當然我也負責產品戰略。後來谷歌全球不做投資的,我建議谷歌在國內做投資,第一個是投了百度。做CVC有很多戰略的思考,我覺得也帶來很多戰略的高度,有很多戰略的資源,這都是非常好的。
但是我現在做VC,經常創業者來問我,昨天我們還開了一個董事會,說我們的目標下一輪要融一個財務投資人加一個戰略投資人,結果戰略投資人不順。他說,我們的任務沒達成,我們還得再找戰略投資。我會問一下,我們這個戰略投資引進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我們在這個產業鏈,這是一個硬科技公司,他是做晶片的,要做到手機上它需要模組,如果有模組的戰略投資人進來的話,他可以更快加速進入手機產業鏈,這是有價值的。如果為了戰略而戰略,找到不相關的可能意義就不大,這是我們的一些想法。
沈勁:同意宓總剛才講的戰略投資人他們有產業經驗,有對這個行業上下游的一些洞察。我覺得VC的視野更寬,也能捕捉到我們看不見的一些專案。
我就講一下戰略投資人其實也很多,尤其在中國戰略投資越來越下沉了,不像在美國基本上是上市公司,比較大型的,非常看中它的生態鏈才做所謂的戰略投資。比如說谷歌,我們也知道思科、HP他們都有戰略投資的機構。但是在中國,比如我們投的商湯,一方面在融錢,另一方面在花錢,他們很早就開始做很多的戰略投資。
我覺得我們要注意到有些戰略投資人,他們希望投的企業是和他的業務強相關,硬繫結的企業,甚至會籤一些排他的協議。實際上經過矽谷的戰略投資人這麼多年的調整,其實我們的風格是比較開放的。在我們投資的很多成員公司裡面到至今為止還沒有開始使用高通的晶片,仍然用我們競爭對手的晶片,還有好幾家。當然我們堅信到了一定規模,它的現金儲備有一定富餘的話,他會買得起高通的晶片。所以我們也不著急,就是比較開放的心態,從來不籤這種排他協議。所以對於戰略投資人你也可以進行挑選,看看他們真正能夠提供的幫助是什麼。
宓群:我補充一點,大家知道中國最大的VC是誰嗎?實際上就是騰訊和阿里,他們投的錢最多。有的時候戰略性你還得選擇,特別燒錢的這些模式,我們有時候需要綁一條大腿也得做,可能它有排他,但是有些企業肯定要做一個戰略選擇,這也是一個很實際的有它的利,也有它的弊。
宓群
投人會看中哪些品質?
於虎:剛才也講了,小的企業先投的什麼?投的人,這個人來講最看重他身上的什麼品質?
宓群:我們覺得首先人品要正,還有學習能力非常重要,還有對這個行業的真正的問題有一些洞察,他能看到別人沒看到,他能想到別人沒想到的解決方案。還有一些胸懷,創業不易,也不是靠一個人能做成的,你要組一個團隊,往往別人招的都是我能管的,不見得是很強的。像阿里巴巴做得這麼好,馬雲對技術都不懂的,但是他可以招到最好的技術,能夠把這些人聚起來。上市的時候自己股份只有10%不到,他有這個胸懷把股份給分享出去。我們這些都挺看重的。
沈勁:我覺得考察一個團隊除了有一些普適的我們要看的,剛才宓總講的人要正或者我說的價值觀,這些我覺得對所有團隊都適用之外,我們還要看它在從事什麼方面的創業。比如說趙鴻飛(中科創達董事長)你用一般的標準去考核他,似乎他不是最靚麗的帶隊人,特別是跟小米團隊對比來講,小米就是全明星團隊。但是趙鴻飛帶領的團隊是在做軟體服務,他的服務心態,服務意識要特別強,他有這樣的數字,不是說我需要光環,需要號召力,需要很多的粉絲,他就是讓一些大客戶,包括高通、英特爾等等對他信任,願意把活交給他,他就有這樣的親和力。
這個親和力反映在客戶的關係上,也反映在他對待自己的團隊。他講到你要真心的商量,而不是說我只是用某些手段來拉攏我的團隊跟著我走,我是大哥,你們怎麼樣,要真心的商量,這個是我們看人的一些分享。
投資最高興和最害怕的是什麼事情?
於虎:你們在投資的時候,最高興看到這個團隊怎樣?最害怕出現什麼問題?
沈勁:這個問題挺難回答的,為什麼呢?最高興有時候你就覺得好像各個方面都很順利,團隊非常優秀,比如說都是清華或者都是海歸、名校畢業,甚至在Google、Facebook還工作幾年,有非常硬核的技術,到中國某個行業一試而且初見成效,好多人都買單,覺得創業對他們來說好像很容易,可能我們投資的時候大家都說好,每年200%的增長,甚至更多。
今天大家講到一家公司ZOOM,我們是最早的投資人,我們是天使輪和A輪的投資人,在我們團隊當中有很多的問題,這個是當時差一點過不了會的案例。當時的融資一開始是非常不順利的,比如說有一些其他公司的東西已經用得相當好了,為什麼還有空間讓ZOOM這樣的一家企業再成長出來呢?所以用這個案例來回答,有一些你感覺不太好的企業,在內部討論非常激烈的,有可能成為已經的明星企業。所以我們也不要怕自己看得不順、想不通、很多人反對的企業。
小米其實在我們公司也是這樣,第一次沒過會,是我提議的案子裡面收到反對票最多的一個案子。後來用了一些巧妙的方法勉強讓它過會,有的時候也為難的,很希望他們很順利,但是有的時候發現那些不順利的最後卻是明星。
宓群:我們是做早期投資的,我們覺得最開心的是陪伴團隊從零做出來。有個中國公司叫小魚,他們最早是做人工智慧陪伴的機器人,那個時候亞馬遜都沒推出來,當時我們投了,這個業務是有機會,要讓使用者熟悉也不容易,現在跟百度合作,小度在家都是小魚做的,使用者量非常大。
但是做著我們發現20%的使用者是不在家裡用,在公司用,我們覺得這個是很特別的東西,它完全顛覆傳統公司的視訊電話系統。我們那個時候跟公司提議說可以抓這個市場,團隊就很擔心,這個到底有多大,另外也覺得一個創業團隊又要做to C,又要做to B不可能。那時候光速又專門投了一筆錢給他們,兩個創始人出來做了小魚易聯,變成了有點像中國的ZOOM。但是比ZOOM做的還好是硬體,是很顛覆性的,放到各種會議室的,遠遠超過現有所有產品,還有云服務的東西。從零一直做到現在,這個還是很欣慰東西,陪伴團隊來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