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股熔斷
美聯儲all in,這是甩鍋了。一是告訴市場,危機這個鍋美聯儲不背,二是告訴大家危機以來,子彈還要飛一會兒。川普還傻呵呵的笑。
最近市場上出現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股價和金價同跌。通常而言,黃金是一種最主要的避險資產。但其他資產出現大幅波動風險時,資金流向黃金市場以規避風險,金價同期應該出現上揚。而一旦觀測到股價和金價同期下跌,則說明市場已無可避之險。上次出現這一現象是在2008年,想必大家都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隨之而來的是違約傳染,連鎖型倒閉破產,幾乎所有資產(或具有資產屬性的產品)面臨重新定價,股票,債券,房子,甚至是大宗商品。
金融危機不外乎有兩種形式,一種是錢多了(資產泡沫+通貨膨脹),一種是錢少了(投資不足+通貨緊縮),當然二者之間的轉變可能是突發的。前者多數由貨幣超發(所謂的QE直接進入市場)引起,後者多數因預期突然發生變化,後者的影響和危害則更為嚴重。後者極易由金融危機演變成經濟危機,當持幣觀望成為社會一致性行為,投資、投機、消費和生產活動受到壓縮和抑制,整個經濟陷入凱恩斯所說的“流動性陷阱”,利率政策失效,經濟活動陷入停頓。上週美聯儲降息(幅度不小),不但沒有起到救市的作用,反而引起美國股市熔斷,就是明證。
因為,美聯儲的降息事實上向公眾表明,美聯儲確認金融危機的到來。在這之前,可能市場預期是異質性的,因此有買有賣,而一旦降息,投資者預期由異質性轉變為一致性,所有人確認危機已至,未來資產價格會全面下跌,現金為王的時刻來了,晚賣不如早賣,一場金融市場“跑的快”上演。英國、德國、法國,澳洲,加拿大,日本,南韓,伊朗,沙特等國家股市一瀉千里。
流動性釋放無效
那接下來會如何演變呢?美聯儲計劃向市場注入流動性是否能使市場重啟呢?不一定。
為說明這一點,我們看一個簡單例子。在給大學生上課時,我經常講一個故事。假設,你要在下週某個時候請人吃飯,你提前到酒店定了一桌酒席,並交給店家1000元。然後店家把這1000元還了殺豬的,殺豬的又歸還了養豬的,養豬的又還了飼料廠,飼料廠又還了賣糧食的農民,最後農民又歸還給酒店(之前吃飯打的白條)。神奇的是,最後這1000元又回到了店家手裡,但是整個市場減少了5000的債務。這就是流動性,這就是市場的自我迴圈。現實中,你,就是央行,你的這1000元,就是向市場注入流動性。然而,這一迴圈成立的前提是所有人收到錢後都會歸還別人。設想一下,如果酒店收到1000元后並沒有歸還給賣肉的,那麼這一迴圈就中斷了,央行流動性注入政策失效。
於上述例子,我們稍加變化。假設這1000元不是流動性注入,而是投資(或投機)。如果你對未來預期悲觀,認為資產一定大幅折價,那麼你一定不會去投。即使你投了,也很難保證店家會把錢在投給賣肉的,這個過程任何環節的中斷都將使市場中的流動性出現枯竭。如果這個環節中任何一方利用了高倍槓桿,則很容易因為融資流動性的枯竭而被平倉,進一步打壓了資產價格。更進一步,我們就把這個例子當做消費,你會發現,如果沒人去酒店消費,酒店就不敢買肉,賣肉的不敢買豬,賣豬的不敢養豬,養豬的不敢買飼料,賣飼料的不敢買糧食,經濟迴圈中斷。
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為什麼美國、英國等國家不敢限制出行,封城停擺的原因。因此,一旦一致性的悲觀預期形成,常規的利率刺激或流動性注入政策恐怕難以使市場重啟。
關鍵在預期。
為什麼中國股市能夠獨善其身?為什麼在各國股市出現暴跌時,中國股市竟能獨善其身呢?甚至中國香港恆生指數都要顯著強於周邊國家和地區。原因還在於預期,股市永遠反應的是預期而非當下。可以看到,幾乎所有人一致性的認為中國已經高效的控制住了疫情,生產活動正在逐漸恢復,儘管第一季度,甚至第二季度的生產活動受到一定的影響,但畢竟一切在向好的防線轉變。因此,當下使市場能夠有效重啟的力量或政策並不在央行,不在貨幣政策,不在金融市場,而在對疫情的控制上,此其一。
其二,即使疫情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市場就能有效重啟嗎?也不一定,這取決於市場受衝擊的深度和幅度。資產市場從來都不是零和市場,即並非他之所失,變為你之所得,隨著資產價格的深幅下跌,幾乎所有人都受損失。如果這種損失帶來連鎖違約,那麼市場重啟的難度也在加大。由對疫情的擔心轉變為對經濟(投資、生產和消費)的擔心,那麼私人部門的投資傾向依舊難以回升,生產迴圈難以恢復。此時,國家投資是唯一的解決方案。
對於這一點,我認為我們國家是極其明智的。我們當下提出來的新基建,就是最好的應對策略。因為,如果因預期因素,導致私人部門的投資利率敏感性維持在較低水平,那麼任何的流動性擴張手段都將變得無效。所以,我們一方面反對大水漫灌式的貨幣政策,另一方面我們通過新基建手段,直接將信用授予地方政府,直接進行投資,以國家投資來彌補私人部門的投資不足,使市場在短期內重啟,用投資帶動投機,用生產帶動消費,以此使預期發生轉變。
最後,再談一下“危機”二字。在英語語境中,Crisis只有“危”,而在我們中文的語境中,“危”與“機”從來都是共生的,二者並非遙遠的兩級,而是鋒利刀刃的兩邊。我們應該看到這次疫情之“機”,對經濟之“機”,對體制之“機”。設想一下,假設按照國際上普遍的預測,除中國外,其他主要經濟體需要在7月才出現疫情“拐點”。在這之前,絕大多數生產活動停滯。設想一下,誰能供應整個世界?誰又能夠滿足世界消費的需要呢?只有中國,因此,儘快復工復產,有可能轉危為機,有可能補回失去的第一季度,迎來並抓住即將到來的報復式增長。
2020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