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理靜 子筠

編輯 | 白曼

本週一，美國財政部長耶倫在紐約時報一場線上活動中表明瞭對比特幣的態度。她認為，用比特幣進行交易是一種“極其低效的方式”，處理這些交易所消耗的能源驚人；比特幣還是一種“高度投機的資產”，數字貨幣可能會帶來更快速和更便宜的支付體驗，“但有許多問題需要研究，包括消費者保護和反洗錢”。

而另一位女性，2020年大火特火的“牛市女皇”凱瑟琳·伍德（Catherine D. Wood）再次為比特幣站臺。因為靠特斯拉成功出圈的“木頭姐”和她的ARK方舟基金，同樣重倉了比特幣。

木頭姐是一個喜歡打破局面、尋求創新的人。1956年生、2014年臨近退休的她，在不被看好的情況下，毅然辭掉工作，創辦ARK。

一輩子“劍走偏鋒”的“木頭姐”

凱瑟琳的父親是一名空軍，父母都是來自愛爾蘭的移民。小時她因父親空軍基地的不斷轉移在不停搬著家，12歲已經換過10個城市。1974年，凱瑟琳從聖母學院高中畢業，進入南加州大學（USC)學習。到大學時，凱瑟琳在選擇天文學還是地理學間徘徊時，最終遵從了父親的建議，學習經濟學。

大學時期凱瑟琳師承美國知名經濟學家阿瑟·拉弗（Arthur Laffer，拉弗曲線發明者，拉弗教授以在里根總統執政期間在經濟政策諮詢委員會任職八年而聞名）。拉弗對聰慧又努力的凱瑟琳十分欣賞，給予她很多指導，也積極用自己的人脈為其鋪路，凱瑟琳以最高榮譽（排名前1%-5%）畢業，在此後，兩人也一直保持著很好的聯絡。

1977年凱瑟琳還在大學讀書期間，便在Capital Research任實習助理經濟師，她的其中一個工作，便是預測若香港在1997年主權迴歸，對中國乃至世界的影響。研究並預測20年之後發生的事，對一般人來說著實會是難題，但也正因為長期宏觀經濟研究的功底，成就了她對5年乃至10年的時間跨度內，預測未來包括事件或顛覆性技術可能帶來影響的能力。

1980年，凱瑟琳以經濟學家的身份加入Jennison Associates（美國保德信保險旗下基金公司），剛入職後不久，凱瑟琳就覺察到美聯儲將利率從15%提至22%會引發債務危機，她提示公司關注通脹和利率已達歷史峰值，但卻遭到上級的不屑。她還看好當時沒人看好的科技股，但也被老闆和同事當作異類。

“在那裡的分析師都是終身制，他們不會放棄他們固有思維中的任何東西，”凱瑟琳說，“所以我不得不四處奔波，尋找自己的方向，最終找到了那些被忽視的公司”。

在Jennison的摸爬滾打，讓凱瑟琳意識到所謂的“反共識”。她關注別人看不上的股票（比如當時的路透社，資料庫研究員不認為它屬於資料庫、出版社研究員不認為它屬於出版社，而且它是一支外國股票），並慢慢摸索出了其中的規律，“我瞭解到，當分析師和投資組合經理認為某樣東西太小或不能完全融入任何投資組合而不予考慮時，通常都是出現意外上漲的真正機會。”

關注新興網際網路股票、無線通訊領域的成功，讓凱瑟琳最終成為Jennison的首席經濟學家。在那裡的18年間，她見證了新興市場發生的跨越式創新，也正是這段經歷，讓她後來在創立ARK時，專注於識別那些被認為是當今關鍵創新領域卻被忽視和誤解的股票。

1998年，凱瑟琳離開Jennison，和原來的同事合夥成立了對沖基金Tupelo Capital Services，一開始的主營資金來自同事的家族資金，凱瑟琳主理該基金的宏觀戰略，2000年，該全球資產配置策略主題基金一共管理8億美元的資產。

2001年，凱瑟琳加入聯博資產管理公司（Alliance Bernstein）任全球主題戰略CIO，2010年，凱瑟琳已經負責管理達50億美元的投資組合，在這裡，她正式開始實施顛覆式創新這一投資理念。

2000年網際網路泡沫破裂，6月一份來自雷曼兄弟債券分析師Ravi Suria的研究報告將亞馬遜推上懸崖邊，2001年亞馬遜股價基本都在15美元以下徘徊，甚至多次跌破10美元。

2002年，在亞馬遜的至暗時刻，凱瑟琳投資了它，在當時她又被看成“怪人”，但凱瑟琳看中的是亞馬遜的創新，“以前，沒有人相信亞馬遜能在20年中平均每年增長 25%，這是因為大家太過重視價值投資，事實上，創新帶來的力量比想象的要持久。”

巴菲特投當下的“常識”，木頭姐投顛覆的“未來”

2014年，凱瑟琳離開聯博，創立了ARK，她已經58歲了。周圍的人對她的創業相當不看好，甚至認為她狂妄自大，因為她想創立主動管理型ETF，而過去20多年裡，美國市場看好的是以特定指數成分股作為投資物件的被動型基金。

巴菲特喜歡投資實體行業，尋找萬千變化中不變的“價值”，而凱瑟琳則致力於投資具有“顛覆性創新”的科技公司，如自動駕駛、人工智慧、3D列印、太空探索、基因組學、區塊鏈、雲計算、電子商務和金融科技等，她認為這些才是“屬於未來”的行業。

剛創立ARK的時候，ARK的管理資產大約只有4,000萬美元，在基金管理公司裡，至多能算一家小型初創企業，這樣的體量一整年的基金管理費大約只有二三十萬美元，如果考慮房租、招人、做研究，絕對是入不敷出。

2016年7月，ARK引入Resolute Investment Managers作為其合作者（據監管檔案顯示，Resolute Investment Managers是包括ARK和American Beacon Advisors在內的共同基金和ETF公司的分銷商，這是一個專門和不同資產管理公司合作的平臺，Resolute Investment Managers除了ARK，還有American Beacon Advisors、Green Harvest Asset Management、NationalInvestment Services、SSI Investment Management等34多家關聯和獨立的資產管理平臺）。

Resolute不僅投資了ARK，還幫助其發行ETF等，但他們的合作中還有一個條約，就是在2021年年初Resolute有權選擇要不要購買ARK的控股權。2020年10月29日，Resolute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表明要買下ARK控股權，這讓凱瑟琳很不開心。

Resolute之所以要選擇買下ARK的控股權，有人揣測或因Resolute期權價位上處理不得當，ARK想換人，還在2020年10月26日公開尋找新的發行人而致。不管是不是因為這件事，Resolute應該都想要買下ARK的控股權，畢竟它之前也有買下和它合作的其他管理公司控股權的習慣，如SSI。

不過此事最終在2020年12月28日有了結果，兩家簽署一份協議，重申了長期的夥伴關係及繼續由ARK創始人凱瑟琳·伍德領導。此外，兩家還補充了另一份協議，根據該項協議，Resolute持有以約定的價值收購ARK額外股權的期權權。Resolute的CEO Gene Needles也表態，“很高興成為ARK方舟成長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們已經履行了這一作用。”

目前ARK董事會成員中，除了Resolute的CEO Gene Needles，還包括Callidus Capital Management、 LLC的聯合創始人Gary H. Neems，日航資產管理公司全球戰略規劃和管理資訊主管上田智子（Tomoko Ueda，2017年領導了Nikko AM對ARKInvest的投資，並積極參與ARK和 Nikko AM關係的發展），賽默飛世爾科技公司市場營銷副總裁約翰·杜迪（John Duddy）。

反叛的“預言家”

如今木頭姐已經被扣上“女版巴菲特”的帽子，但從她的故事來看，或許她根本不想成為另一個巴菲特，她只想成為她自己。凱瑟琳在極力擺脫女性在男性主導行業中所面臨的的各種天花板，並在洛杉磯的母校開設了一個培訓中心，鼓勵年輕女性參與到科技創新當中來。而科技創新正是凱瑟琳的ARK所重倉的領域之一。

當然，成立短短6年，如今給凱瑟琳”封神”著實太早，但歷史卻一定會因為特斯拉而為她記上濃重一筆。凱瑟琳是特斯拉的忠實擁躉者，猶如王瓊對張一鳴、但斌對茅臺的信仰。

早在2014年ARK成立之初，持倉公司中特斯拉就排列第五；2016年，在特斯拉股價大跌11％、幾乎所有分析師紛紛調低特斯拉評級時，ARK卻將特斯拉持倉數增加了兩倍。2017年10月，ARK持有特斯拉36808股，佔基金比例6.11％，成為基金第一大重倉股。

2017年，特斯拉股價開始上漲，但華爾街超過60%的分析師還是看空特斯拉。2018年，特斯拉賬面虧損翻倍，現金流最多隻能支撐10 周，馬斯克情緒幾度失控，甚至抽大麻解壓，更是在財報電話中懟分析師，想把特斯拉私有化。2018年8月8日，馬斯克釋出內部信，稱“正考慮以每股420美元、總價713億美元的價格”將特斯拉私有化，並且已找到充足的資金來源”。在馬斯克退市之意已決時，木頭姐也發表了一封公開信。在信中，她措辭激烈，強烈反對特斯拉私有化，並且重申，特斯拉是一隻很有投資價值的股票，“4000美元才是特斯拉應有的目標價”（預見是5年後）。這相當於在當時的基礎價格上上漲1200%。

馬斯克最終放棄私有化的打算，而魔幻的資本市場在2020年提前兩年就實現了凱瑟琳2018年的預言。特斯拉曾一度收盤價849.44美元/股，折算成為拆股前約4247.2美元/股。回顧特斯拉2020年股價，累計漲幅高達875.5%。2020年1月，凱瑟琳又再次“預言”，未來5年內特斯拉股價有望超過6000美元。

二級市場裡最像VC投資風格的基金經理

除了“一戰封神”的特斯拉，凱瑟琳另一重倉就是比特幣。2015年，ARK公司旗下的ARKW宣佈投資GBTC，成為第一隻投資比特幣的公募基金管理公司，當時比特幣僅250美元。事實上，在比特幣的創立者中本聰設計比特幣不久後（2008年提出概念，2009年正式誕生），木頭姐就開始關注這個領域了。在ARK 2021年投資策略報告《ARK Big Ideas 2021》（2017年開始ARK決定每年年初都發布一篇這樣的報告）中，比特幣被描述成“一場貨幣體系的演進”，在報告中壓軸出場。

2017年，比特幣迎來大牛市，ARK 6%的GBTC倉位迎來16倍的漲幅，為ARKK的基金淨值貢獻了25.84%的收益。隨後比特幣下跌，凱瑟琳悉數賣出GBTC成功逃頂。

除了比特幣，凱瑟琳對中國的網際網路公司也非常鍾情，2020年12月10日，首次買入百度超17萬股，截至1月12日，ARK已經連續七個交易日加倉百度，所持百度股票總價值逼近8億美元，有人分析建倉百度背後是百度的自動駕駛吸引了木頭姐。

除了百度，木頭姐還買過199萬股騰訊、376萬股貝殼、623萬股虎牙以及阿里巴巴、美團、拼多多、比亞迪、小牛電動、移卡、眾安線上等。

她提出過一個理念：ARK追求獨特的正確，而不是隨波逐流的錯誤。她不否認自己是二級市場裡面最接近風險投資風格的基金經理，但她也認為，這些已上市的創新公司，在IPO的時候已經經過層層篩選，很難發生像Theranos（矽谷著名關於醫學創新的大騙局）那種惡性事件。

凱瑟琳把我們當今所面對的顛覆性創新分為五大領域，分別為基因編輯、自動化機械、新能源、人工智慧、區塊鏈技術。對應到18世紀末、19世紀初，當時三個創新領域分別是電話（通訊）、電力、和內燃機。

“我們聘用火箭科學家，因為教火箭科學家做財務和建模，比教一位MBA學生關於火箭的科學要容易得多。” 這種“融合”的哲學塑造了ARK的組織方式、思維方式及聘用分析師的方式。它專注於跨部門的技術領域，不聘請MBA學校的分析師作為研究人員，更喜歡那些具有技術或行業經驗的人。而在對企業的投資決策上，企業的文化、控制人、執行力、護城河、同類型優勝者、估值、行業風險等，也都和VC一樣，在ARK投資團隊的考慮範圍內。

靠特斯拉成功出圈、終於“被看見”的木頭姐和ARK，已經成為全華爾街最為矚目的明星之一。但最近半個月，美國科技股及比特幣幾乎全線下跌，晨星公司曾對ARK Innovation ETF（ARKK）的投資組合做過因素分析，當時ARKK持有48只股票，其中約10只的持倉佔其資產的50%，分析的結果是，ARK Innovation ETF在波動性和動量等因素嚴重超負荷，投資組合中的10個因素風險水平遠高於平均水平。

歷史上，不乏明星基金經理慘敗的案例，如2019年，英國最著名、被廣泛效仿的基金經理之一尼爾·伍德福德（Neil Woodford）最終虧損數十億美元，不得不由監管機構指定的第三方進行清盤；國內首位管理規模超過千億的網紅基金經理張坤也已從“公墓一哥”跌下神壇，面臨巨大壓力。

而有了光環的木頭姐，或許也和VC一樣，不會太關注這些短期的漲跌，“激進”、“迎接改變”原本就是她最常提的詞彙。投資於顛覆創新的策略，波動比較大的現實似乎不可逃避，而木頭姐也早有對自己的認知——ARK的自家策略放在投資配置裡，恰恰是與傳統投資策略相關性最低的品類，也是它最大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