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14年截至目前,我國共16個省份成立19家民營銀行,除了廣東、江蘇、浙江三省有兩家民營銀行外 ,基本一省一行。2019年，除了分別成立於2019年和2020年的江西裕民銀行和江蘇無錫銀行，其餘17家銀行均交出成績單。有喜，有憂。
一、民營銀行的前世今生業內常以2014年3月11日銀監會確定民營銀行的首批試點名單作為民營銀行的發端。不同於此前民營資本進入銀行、首家純民資銀行民生銀行，2014年3月成立的這批民營銀行，銀行資本和經營控制權全掌握在民營企業手中，民營銀行才名副其實。
民營資本進入金融體系可以回溯到40年前。金融體制改革一直是全面經濟體制改革的重要環節，七十年代末，國家鼓勵更多民間資本進入金融組織，城市信用社和農村信用社分別於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成立。到九十年代初，城市信用社數量近4800家，總資產為1878億元；農信社機構、網點近40萬個，貸款餘額912億元。
民間資本正式進入銀行可以回溯到25年前。1995年開始，為逐步化解城市信用社和農村信用社形成的風險，銀監會鼓勵和引導民間資本以參與銀行IPO、增資擴股、信用社改制等形式進入金融服務領域，民營資本正式進入銀行。2012年底，在股份制銀行和城商行總股本中，民間資本佔比分別為41%和54%；在農村中小金融機構股本中，民間資本佔比超過90%。
在這個過程中，第一家純民營資本銀行民生銀行於1993年成立。首任董事長是時任全國工商聯主席的經叔平，雖然股東都是民營企業，但經營管理和控制權並不在民營企業手中，本質上成為一家“公私合營” 或“官督商辦”的銀行。因此更準確地說，民生銀行只能算第一家民“資”銀行，而不是民“營”銀行。後來民生銀行在經營中出現信貸風險和股權紛爭，監管層對民營企業辦銀行的道德風險產生顧慮，設立純民營銀行的程序一度陷入停頓，但監管部門和業界從未停止過探索論證。
真正拉開民營銀行序幕的，是2013年起國家層面釋出的三個重要檔案。2013年7月和8月，國辦陸續釋出《關於金融支援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指導意見》《關於金融支援小微企業發展的實施意見》，明確提出要“嘗試由民間資本發起設立自擔風險的民營銀行”，“推動由民間資本發起設立自擔風險的民營銀行”。2013年11月，十八屆三中全會發布的《中共中央關於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允許具備條件的民間資本依法發起設立中小型銀行等金融機構”。從“嘗試”到“推動”到“允許”，最高層已經給出了明確的綠燈訊號。
2014年初，銀監會、人民銀行啟動民營銀行試點，微眾銀行、網商銀行、民商銀行、華瑞銀行、金城銀行等首批5家民營銀行正式成立，民營銀行進入常態化設立階段。按照克強總理提出的“成熟一家，批准一家，不設限額”的原則，到目前，已批准成立了19家。
二、民營銀行的三個關鍵問題一年後的2015年6月，在5家民營銀行交出成績單有了驗證物件後,銀監會發布《關於促進民營銀行發展的指導意見》[2015年49號]，成為民營銀行的官方指引，釐清了多方關注的幾個重要問題。
1、我們為什麼需要民營銀行？《指導意見》回答了，為進一步鼓勵和引導民間資本進入銀行業，促進民營銀行持續健康發展，為實體經濟特別是中小微企業、“三農”和社群，以及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提供更有針對性、更加便利的金融服務。為銀行業持續發展、創新發展注入新動力。
這裡面蘊含三層需要：宏觀層面國家需要，希望透過民營銀行進一步實現資源的最佳化配置，讓更多民間資金名正言順進入正規銀行部隊並接受監管,做大金融資產增量，透過鯰魚效應激發新動力。中觀層面小微經濟需要，小微企業是中國經濟的毛細血管，創業企業是未來經濟的新引擎，生存發展壯大需要資金，但傳統金融不願貸不敢貸, 需要民營銀行補位。微觀層面民營企業自身需要，在市場發展浪潮中積累了大量資本，希望進入利潤率更高的銀行業尋找新的發展點。
2、對於企業辦銀行的道德風險，監管怎麼辦？《指導意見》也回答了，一是要求股東滿足最近3個會計年度連續盈利，年終分配後淨資產達到總資產30%以上等條件。二是對股東企業的股權結構和公司治理結構提出要求，沒有關聯交易的組織構造和不良記錄。三是在民營銀行五項原則中要求有承擔剩餘風險的制度安排、有辦好銀行的資質條件和抗風險能力、有股東接受監管的協議條款、有合法可行的恢復和處置計劃。對於最擔心的關聯交易，2016年銀保監會在《關於民營銀行監管的指導意見》中，明確提出嚴格控制關聯授信餘額，嚴禁違規關聯交易。
第一條和第二條是事前設門檻，從准入角度避免逆向選擇，資質差、股權不清晰的民營企業股東渾水摸魚的可能性更大。第三條是在事中事後設圍欄，透過監管和承擔剩餘風險的要求，讓股東企業和銀行成為利益一致方，避免出現自融等道德風險。
3、在已有4000多家銀行前輩面前，民營銀行怎麼幹？《指導意見》回答了，一是與現有商業銀行實現互補發展，錯位競爭，探索創新“大存小貸”“個存小貸”等差異化、特色化經營模式；二是定位於服務實體經濟特別是中小微企業、“三農”和社群，提供高效和差異化金融服務。三是發揮市場化機制優勢，穩步推進業務創新、服務創新、流程創新、管理創新，利用大資料、雲計算、移動互聯等新一代資訊科技提供普惠金融服務。
出路歸根結底是差異化和創新。通俗點，別硬碰硬，尋找別的賽道吧，引入新的技術創新變數，服務老大哥們不敢貸不願貸的客戶，這是市場新手的彎道超車，但很明顯這條出路收益與風險並存。
三、錯位競爭的機目前來看，17家民營銀行錯位競爭、差異化發展執行的比較徹底，基本避開與傳統銀行在對公貸款業務上“雞蛋碰石頭”，利用背後的股東爸爸們的先天優勢，揚長避短選擇了新賽道，微眾、網商、新網、蘇寧和中關村銀行代表了最為典型的五種模式。
1.微眾銀行發力個人貸款。作為一家純網際網路銀行，微眾銀行背靠騰訊大樹，自帶技術基因和流量的先天優越，針對個人小額貸款打造了明星產品：微粒貸。微粒貸對微信使用者採取白名單邀請制，受邀使用者的微信支付頁面有微粒貸入口，目前無資料顯示微粒貸使用者數量，但微信有10億活躍使用者，微粒貸觸客規模可達其它銀行難以企及的量級。微粒貸帶動下，微眾銀行2017年至2019年貸款規模保持了697%、151%和36%的增幅，達到1630億，在民營銀行中一騎絕塵。
微粒貸的風控同樣具有網際網路特色，除了查詢申請使用者的央行徵信記錄，還會結合騰訊生態中消費、社交、購物、轉賬等使用者行為資料，建立“五維度綜合評級體系”。微眾銀行從未解讀這九個字，但參照騰訊信用分的五個維度——“履約、安全、財富、消費、社交”進行推測，微眾銀行的五維度應該也涵蓋了歷史貸款履約情況、賬戶實名認證情況、微信生態圈上的支付消費行為、理付通資產情況、朋友圈“含金量”五方面，據此推出“白名單”邀請名單。筆者自測，目前微粒貸額度4.2萬，貸款年化利率為12.75%，估計和本人微信支付消費額不高、從未透過理財通購買理財等有關。
2.網商銀行發力小微貸款。網商銀行背靠阿里巴巴，定位於服務小微企業，2019年服務的小微經營者數量已超過2000萬，其中80%的客戶從未在其他銀行獲得過經營性貸款。龍頭產品是“網商貸”，仔細梳理 “網商貸”的產品族譜，阿里巴巴的血親關係一脈瞭然，服務使用者包含：誠信通和國際站等出口賣家，天貓和淘寶賣家，使用支付寶的阿里平臺外線下賣家。全面覆蓋了整個阿里生態圈的小微店家，並延展到賣家的上游供應商。
這個圍繞阿里電商開展的“生態圈貸款”，很大程度上解決了小微企業抵押少、缺乏信用資料的風控難題。除了對天貓供應商貸款要求線上簽署《供應鏈融資合同》，對於授信額度較大的誠信通、國際站出口通使用者追加要求“提交36個月對賬單，製造業企業近3個月電費”外，其它均無需任何抵押和申請材料，基本是純信用貸款。但因貸款使用者均為阿里生態圈電商賣家，貸前網商銀行根據店鋪交易記錄確定授信額度，貸後同樣可以追蹤交易資料確認還貸能力，一旦出現違約，貸款使用者的店鋪保證金、應收賬款全部可以成為抵押品，想賴賬違約，除非從阿里生態中出“圈”。可以說網商貸本質上“明信用實抵押”，別家銀行貸款押的是房本，網商銀行貸款押的是“命”。
3.新網銀行突圍聯合貸款和存管業務。背後爸爸是新希望系團，不像騰訊和阿里，沒有既定客群，沒有流量優勢，新網銀行很乾脆地選擇了合作路線，依靠聯合貸款和助貸, 甚至連開發獨立APP都放棄了。
助貸和聯合貸款推動下，2018年和2019年的新網銀行激流勇進，有三個指標在17家民營銀行中排名第一。資產利潤率第一，2019年，新網銀行ROA達到2.82%，是同類型微眾銀行（1.55%）、網商銀行（0.9%）的兩倍。高ROA背後，是高收益率的信貸資產佔比第一。2019年，新網銀行貸款規模佔總資產比為73%，相比之下微眾銀行和網商銀行的貸款資產佔比為56%和 50%。貸款業務的高收益率拉動新網銀行淨息差第一。2019年淨息差為5.1%，超過微眾銀行3.8%、網商銀行4.93%，遠高於銀行平均2%的淨息差和民營銀行3.74%的淨息差值。
4.蘇寧銀行破題供應鏈金融。蘇寧銀行的爸爸蘇寧集團雖然最近比較撓頭，但瘦死駱駝比馬大，憑藉強大議價能力在供應鏈上處於絕對優勢，蘇寧銀行自然選擇了供應鏈金融這條路。供應鏈金融的命門是利用核心企業的信用背書為其它小微企業提供融資，主要型別包括應收款項融資和存貨融資。
很明顯，蘇寧銀行做供應鏈金融的先天優勢在於爸爸就是核心企業。2019年曾經暴露供應鏈金融風險的承興暴雷案中，京東、蘇寧等核心企業關鍵時刻不對應收款項背後的商務往來進行確權的倒戈風險，在父子之間發生的機率很低。而且作為蘇寧銀行佔股30%的大股東，蘇寧易購背後有30多萬供應商上下游商戶，是蘇寧銀行發展供應鏈金融的沃土。
5.中關村銀行探索投貸聯動。17家民營銀行裡，中關村銀行獨闢蹊徑，走投貸聯動的路。這一獨特路徑90年代由美國矽谷銀行開闢，因此“投貸聯動”常被稱為矽谷銀行模式。顧名思義，投貸聯動是“信貸投放”與“股權投資”相結合，透過相關制度安排，約定把貸款作價轉換為對應比例的認股權，當融資企業透過上市、股權轉讓等方式實現股權溢價後，銀行可拋售所持股權，從而實現收益共享和分成，由投資收益抵補信貸風險。
成立於2017年的中關村銀行，爸爸中沒有特別大的大樹，但是出生地很好，中關村地區是中國第一個國家級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第一個國家自主創新示範區、被譽為“中國矽谷”，搞投貸聯動也是實至名歸。中關村銀行的產品中有醒目的“認股權”貸款產品。截至2019 年末，中關村銀行總計貸款63億，累計為科技型企業發放貸款41.43 億元；其中發放認股權貸款142 筆，累計發放貸款14.29 億元。從資料上看，投貸聯動僅僅開了個頭，開啟格局尚需時日。
這五種模式基本代表了目前民營銀行的主要模式，錯位發展背後，能看到一些共性。
一是依靠爸爸。既要依靠股東的資本為幾點撬動更多的資產，更要依賴股東爸爸的先天優勢和生態圈，發展客戶、瞭解風險，最終安心放貸。所以，每個民營銀行的發展模式背後，都打上了深刻的股東痕跡，這是後來者在在幾乎鋼板一樣的銀行業中的唯一生存之道。
二是網際網路化。受制於一城一行的地域限制，使得民營銀行只能在線上開拓業務，因此頭部效應非常明顯，網際網路優勢明顯的微眾、網商銀行無論在資產規模還是經營利潤上均碾壓其它民營銀行。而網際網路化也給民營銀行帶來另外地一個優勢，就是貸款業務辦理便捷，網商銀行一直引以為傲的310模式（三分鐘稽核，一分鐘放貸，0人工干預），如今大多民營銀行都能實現。
三是技術立身。因為服務物件是個人使用者、小微企業，貸款型別是信用貸款，服務渠道是網際網路，在無抵押、不見面的情況，進行風險控制，只能依靠自身生態系統下的資料探勘技術形成使用者畫像，從而進行風險定價，確定貸款額度和利率。這背後的支撐就是資料和技術，在各大民營銀行的年報中，也大多濃墨重彩強調自身的技術投入，背後其實是在給自己的風控能力做背書。2019年，微眾銀行和網商銀行IT研發投入佔比已經達到9.8%和6%，超出傳統銀行2%左右的均值。新網銀行的科技人員354人，佔比業界最高達70%。
四、彎道超車的“難”但民營銀行帶有先天的基因不足，因參照城商行管理，空間上受制於一城一行的地域限制，時間上受制於後進者的使用者劣勢，無論是負債端還是貸款端，民營銀行都很難。
1、負債難。儲戶存款、大額存單、同業拆借、同業存單四種負債方式，對民營銀行來說四種都很難。
存款難顯而易見。物理網點缺失不能現場開戶，只能遠端開通二類賬戶，且無法存取現金，很多民營銀行努力透過“非同步稽核”流程和“線上影片補充核身”等技術將遠端開戶的風險降低,但目前來看多年櫃檯面對面存款的安全性已經深入人心，民營銀行攬儲困難。
轉向利率高於普通存款的大額存單，又有資質要求，要求是全國性市場利率定價自律機制正式成員，目前僅有四家民營銀行有發行大額存單的資格，分別為微眾銀行、金城銀行、民商銀行、華瑞銀行，其餘15家民營銀行也都沒有相應資質。
同業負債有限制。根據《同業拆借管理辦法》的規定，民營銀行成立兩年之內無法進入同業拆借市場開展流動性管理，2019年和2020年成立的裕民銀行和無錫銀行與此絕緣。
發行同業存單的要求是市場利率定價自律機制成員單位，目前僅7家民營銀行，尚有10家民營銀行沒有發行同業存單的資質。2020年受包商銀行影響，銀行“同業剛兌”被打破，市場對中小銀行的風險偏好及資金拆出意願降低，對同業存單尤其是中小銀行同業存單需求降低。2020年華瑞銀行在同業存單發行計劃中寫“懇請人行考慮民營銀行的實際困難，在同業存單發行上給予大力支援”，第二天又刪掉了這段話。你看看，改來改去，跟明星發離婚公告似的，多難。
智慧存款曇花一現。為了解決負債難題，2018年起，微眾銀行、新網銀行等民營銀行獨闢蹊徑，推出“智慧存款”產品。亮點是提前支取靠檔計息，即在隨時可提取的前提下獲取約定的利息（通常能達到4.5%）,本質類似於活期存款拿定期的利息。“智慧存款”一度受到儲戶的熱捧，如2018年,微眾銀行存款規模從53億增長到1545億，三年增長28倍,智慧存款居功至偉。
智慧存款的邏輯關鍵是銀行把存款收益權轉讓給合作機構，儲戶提前支取存款時，銀行支付本金和約定利息；後由合作機構代儲戶存入等額資金，享受剩餘期限的本息收益。靠檔計息實際上屬於變相加息行為，既違反了《儲蓄條例》“存款如果提前支取，只能按支取日掛牌公告的活期儲蓄存款利率計付利息”的規定，又增加了銀行負債端成本，不利於企業融資。2019年5月起，出於流動性風險的考慮，監管部門要求行業自律，壓減按日均規模分檔計息的活期存款產品。風光一時的智慧存款產品紛紛下架！
由此來看，民營銀行負債之路，已然沒有一條坦途了。而存款立行的邏輯下，負債端的難和貴也將進一步傳導至貸款端。
2、貸款難
對於很多有客戶資源的傳統銀行，問題是沒有錢可貸，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但對於後進入市場沒有客戶優勢的民營銀行，現階段的問題是業務完全沒有開啟。17家公佈資料的民營銀行中，有11家的貸款規模佔總資產規模不超50%。其中最低的兩家，中關村銀行175億資產規模中，貸款僅為63億佔比36%；梅州客商銀行166億資產規模中，貸款僅31億，佔比為18.7%。
網際網路貸款迎新規。大部分民營銀行嘗試彎道超車的一個主要路徑是網際網路貸款。這種以網際網路為渠道、同時與助貸機構合作開拓使用者、與傳統金融機構合作引入資金的合作貸款模式，一度促進了民營銀行信貸業務的狂飆。但是貸款關聯方過多，帶來了很多風險問題。以新網銀行為例，在聚投訴和黑貓投訴分別為664和1248條，投訴型別有二：一類是授信管理，如虛增貸款、貸款利率與合同不符、變相收取附加費；一類是貸後管理，如催收、不允許提前還款、出現問題時找不到對應機構。前者源於網際網路線上貸款授信審批缺乏“儀式感”的先天風險，以及助貸收費的不透明；後者是銀行與助貸機構權責不分的扯皮。
2020年7月17日，多次徵求意見的《商業銀行網際網路貸款管理暫行辦法》終於出臺，為火爆的網際網路貸款立了規矩，好在規則有緊有松。
緊在限定了額度和期限。單戶用於消費的個人信用貸款授信額度應當不超過人民幣20萬元，到期一次性還本的，授信期限不超過一年。對於新網銀行這類限額50萬，期限5年的“好人貸”，影響不小，一定程度上會壓減民營銀行的貸款規模
松在並未設定城商行透過網際網路貸款跨省展業的限制，這是之前業界最擔心的問題，網際網路貸款一騎絕塵在全國開展的基礎尚在。而且也明確了了幾個核心問題：明確“授信審批、合同簽訂等核心風控環節應當由商業銀行獨立有效開展”；對於聯合貸款，“不得與無放貸業務資質的合作機構共同出資發放貸款”；對於不出資的純助貸，“合作機構不得以任何形式向借款人收取息費，保險公司和有擔保資質的機構除外”。
差異化路徑貸不動。錯位競爭差異化發展背後的新模式，有一個接受的階段，如中關村銀行嘗試的矽谷模式。銀行風險容忍度低，因此追求資金量大、薄利、防禦性風險管理，依賴抵質押和良好的經營表現，但初創企業往往是高風險、高收益、成長性更大的企業，銀行不敢貸。為了對沖風險，銀行以股權溢價收益抵補風險，通常要求較高比例的認股權證，企業不願意被貸。銀行的風險規避屬性，使得在參與股權投資時也往往會提前鎖定投資期限和退出方式，要一個明確的結局，往往還等不到上市獲得極大的股權收益便退出，從而錯失良機。不敢貸、不願貸、沒耐心，三者疊加，讓投貸聯動貸不動。
3、風險猶存
除了存貸業務開展的難度，錯位發展、技術立行背後，民營銀行還存在很多風險。
但此前的傳統銀行信用卡貸款同樣使用模型打分：有固定收入，加一分；有信用卡不良記錄，減一分，最後根據打分結果決定貸款額度和利率。不足在於，資料侷限於央行徵信和一些易獲得的資金往來資料，金融領域之外的資料很難獲得加入打分模型，因此將很大一部分人排除在貸款之外，金融普惠難以落地。所以曾有銀行工作人員會偷偷查電錶水錶之類，就是為了增加判斷借款人還貸能力的資料來源。
本質來看，民營銀行的模型並沒有顛覆傳統信用評級模型。區別僅在於資料的外延，但一個活生生的人，生活軌跡遠超騰訊、阿里這些民營銀行背後的生態圈。雖然很多民營銀行的資料探勘分析技術不容置疑，但大資料的“大”仍未解決，技術也是無米之炊。從結果來看，均提供個人信用貸款的傳統信用卡和微眾銀行，在不良率上似乎也沒有拉開明顯差距。2019年微眾銀行不良率上升1.24%，已經高於建行信用卡不良率，和工行、興業銀行不良率相比已經沒有明顯優勢。
關聯交易仍是軟肋。民生銀行後，民營銀行設立程序一度停滯，背後很大原因就是對企業家辦銀行出現關聯交易等道德風險的擔憂。2014年民營銀行設立破冰後，銀保監會在2016年《關於民營銀行監管的指導意見》中，明確提出嚴格控制關聯授信餘額，嚴禁違規關聯交易。但顯然這一道德風險不可能令行禁止。
從2019年年報披露資訊來看，湖南三湘銀行、重慶富民銀行、武漢眾邦銀行、上海華瑞銀行、吉林億聯銀行、天津金城銀行、山東藍海銀行、中關村銀行、溫州民商銀行等9家銀行均有關聯交易。其中三湘銀行2017年、2018年、2019年前十大客戶貸款集中度分別為64.12%、79.93%和60.41%，遠超全部關聯度50%的監管要求。吉林億聯單一集團貸款授信集中度12.3%，天津金城銀行前十大貸款客戶存款金額為27.48 億元，佔全部對公企業貸款比例為23.87%；山東藍海銀行關聯交易集中度為11%，關聯方單一集團（股東威高集團）客戶授信集中度為10.8%，關聯方單一客戶貸款集中度6.21%；接近單一集團授信集中度15%和單一客戶授信集中度10%的監管紅線。
尾聲以破冰的姿態出生，五年經營，民營銀行面對的“機”和“危”，既是整個民營銀行的共同命題，更是銀行業創新改革的宏觀課題。前路的寬和窄，鯰魚效應的強和弱，還需給他們更多時間來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