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曠視科技赴港上市失敗,3月12日,又在科創板公開招股書。這家由清華天才們創造的公司,準備再次衝擊資本市場。在這個節點上,曠視科技商業化進入深水區,需要面對更強大的對手,不過在上市之前,公司首先要把內控做好,至少披露出來的財務資料,要前後一致。
作者 | 祁茵
編輯 | 張洋
2011年,清華讀大二的陳可卿找到師兄唐文斌,託他幫忙找一份實習的工作。
唐文斌說,“我正在創業,你想不想來?”
他說的創業公司,在北京四環邊上的一座寫字樓裡,辦公室不到30平米,卻是清華“姚班”濃度最高的地方。
印奇跟唐文斌說創業的想法時,他們正在吃畢業散夥飯,同班的楊沐被拉進團隊。三個人合計了一番,創業專案就做遊戲,因為“來錢快”。
很快,《烏鴉來了》遊戲誕生,下載量達到百萬級別,不過帶來的收入不到3000元。
大家沮喪時,Facebook以1億美金收購Face.com,一家做人臉識別的初創公司。印奇恍然大悟,“人臉識別竟然這麼值錢,我們不是捧著金飯碗要飯嗎?”,因為他們三人都有著AI的知識背景。
於是,曠視科技便誕生了。
姚班同學遇到第一道坎
坊間傳聞,曠視科技的創始人之一印奇在8歲時看了報告文學《哥德巴赫猜想》,迷上了數學,各種獎項拿到手軟,高中沒畢業就被清華招進了“姚班”。
清華姚班,即清華學堂計算機科學實驗班,由圖靈獎得主、世界著名計算機科學家姚期智院士於2005年創辦。“半國英才聚清華,清華一半英才在姚班”道出了姚班的地位。
2011年10月,印奇與同是姚班出身的學霸唐文斌、楊沐聯合創立北京曠視科技有限公司。唐文斌一入清華,就成為清華資訊學奧林匹克的總教練,一擔任就是7年。楊沐曾獲國際資訊程式設計奧林匹克比賽金牌,是個“碼”力超強的架構師。
曠視團隊組建成功,印奇主攻視覺識別,唐文斌搞定影象搜尋,而楊沐則負責系統架構與資料探勘。
目前,印奇擔任曠視科技董事會主席和執行長,唐文斌擔任公司執行董事和首席技術官,楊沐擔任公司執行董事和資深副總裁。
招股書稱,以印奇、唐文斌及楊沐為首的人才團隊是公司的關鍵資源,是公司持續研究創新的根本。
2012年,曠視科技的首個人臉識別雲平臺“Face++”面世,當年就斬獲了黑馬大賽總冠軍。天才師兄們創業,也吸引清華眾多師弟加盟。
印奇曾表示,Face++是曠視科技第一階段的使命,第二階段會實現非常智慧化的機器的眼睛,最終目標是實現機器的大腦,目前正處在第二階段和第三階段中間。
大熱的賽道、過硬的技術實力、天才創始團隊和AI的燒錢特性,讓曠視科技收穫了一輪又一輪的融資,從2013年到2019年,曠視科技累計融資金額近90億元,估值也漲得飛快。
可以讓投資人買單的是商業化價值,而不是曠視科技牆上的那句“為了人工智慧終將創造的所以美好”。天才的光環可以幫助曠視科技在融資上開啟局面,但真正讓二級市場心甘心願買單的,還是公司實打實的業績。
曠視科技是AI四小龍中最早啟動上市的,當時想在港股上市,但遲遲未有進展,目前聯交所的資料顯示為“失效”。此後,AI四小龍相繼奔向二級市場,依圖科技和雲從科技在2020年11月和12月先後報送招股書擬在科創板上市,商湯科技的上市計劃仍在傳言階段。
上市路受挫,印奇倒也沒有坐不住,反而稱公司現金流充裕,不急於上市。可半年後,曠視科技開始接受上市輔導。
2021年3月12日,曠視科技捲土重來,提交招股說明書,申請在科創板上市,擬公開發行不超過2.53億份CDR,擬募集資金60.18億元。
商業化碰到硬核對手
“只有商業應用的成功,才能為技術創新提供充足的後備動力”,這是印奇寫給投資者的。
曠視的商業化也分為三個步驟,最開始是聚焦於極為廣泛、存在大量痛點、且切入點非常明確的垂直領域,即個人電子裝置領域,在新版招股書中被稱為消費物聯網領域,被熟知的應用場景有手機的面部識別解鎖、各種APP的身份認證;2015年,曠視進入城市物聯網領域,比如安防影像分析;2017年,曠視科技又進入了供應鏈物聯網領域。
曠視科技業務領域/招股書
從收入的角度看,曠視科技的商業化無疑是成功的。2017年、2018年、2019年及2020年前三季度,曠視科技的營業收入分別為3.04億元、8.54億元、12.60億元及7.16億元,處於高速增長之中。
其他兩類業務的毛利率低不少,且波動較大。以城市物聯網業務為例,2018年,曠視科技賣的是純軟體或者服務,毛利率高達57%,2019年,曠視科技開始提供軟硬體一體的解決方案,相應的毛利率則下降至25.78%。
消費物聯網領域的天花板比較低,曠視科技的線上身份認證已經有超過60%的市場佔有率,在國內生產的安卓智慧手機中,超過70%的身份驗證功能的技術提供者是曠視。在進入新的垂直領域之前,城市物聯網是曠視科技最大的商業化場景。
這一賽道,以海康威視為代表的的傳統巨頭、以華為為代表的大型綜合廠商和AI新勢力,各有千秋,想要突圍也並不容易。
從利潤的角度看,持續失血的曠視科技談不上成功。
2017年至2020年三季度,曠視科技的歸母淨虧損分別為7.75億元、28億元、66.4億元和28.46億元。虧損很大程度上是以公允價值計量的優先股帶來的,估值越高,虧損越大,剔除這個因素,淨虧損分別為2億元、5.32億元、12.62億元和9.15億元。
另一個因素則是AI的研發開支高,因此到目前為止,曠視科技虧損尚未有收窄的趨勢。
另外,城市物聯網業務多是to G(政府),這一業務高速發展,導致應收賬款也水漲船高。2017年至2019年,曠視科技的應收賬款餘額佔營業收入的比例呈逐年提高的趨勢,複合增長率為154.04%,而高速發展的曠視科技營業收入複合增長率為103.64%,遠低於應收賬款增幅。
渠道和品牌力都遜於安防傳統供應商海康威視,曠視科技的收入質量也要差得多。同時,曠視科技的應收賬款還呈現出賬齡變長的趨勢,回款不及時,也將進一步惡化現金流。
財務資料前後不一
公司的成長性、盈利能力、運營能力、償債能力都可透過財務資料窺得一二,如果一家公司提供的財務資料不可信,嚴重性不言而喻。
曠視科技向港交所提交的上市材料中顯示,2017年營業收入3.13億元,新版招股書收入為3.04億元,雖不同,但相差不大。到了2018年,兩份招股書的營業收入分別為14.27億元和8.54億元,新招股書收入縮水超過5億元。
5億多的差額基本體現在城市物聯網業務的收入上。老版招股書2019年上半年城市物聯網業務收入為6.95億元,按照時間權重簡單推測全年收入約為13.9億元,新版招股書2019年全年這一部分的收入為8.31億元,差距仍然超過5億元。
財務資料是既定資料,除特殊情況外,一般不會發生變動,不過曠視科技兩年內提交的兩份招股書,營業收入和利潤均出現前後不一的情況,且差額比例超過30%。
購買營收是否屬實,以及是否與新版招股書收入縮水相關都不可知,但兩版招股書明顯資料不同是追溯調整造成的還是舊版收入有水分或者是其他原因,曠視科技並未在招股書做特殊說明。
招股書顯示,曠視科技2019年向第一大客戶北京易華錄資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銷售了8,570.11萬元的產品。
恰巧,易華錄(300212.SZ)也是一家上市公司,跟曠視科技交往密切,還曾一起出資成立一家大資料公司。
易華錄年報中顯示的2019年和重要供應商往來如下圖所示:
易華錄2019年年報/公司年報
沒有一個數字能與曠視科技的銷售額對得上。
這中間存在因增值稅導致披露口徑不一致的可能性,因此曠視科技最有可能是供應商二。2019年4月以前,曠視科技適用的是16%的增值稅率,4月份以後,增值稅率下調為13%,而即使以全年16%的增值稅率計算,7036.17萬元對應的含稅採購額8161.9萬元也低於曠視科技提供的8570萬元。
究竟誰在說謊?需要曠視科技和易華錄來解釋。
帶著天才光環的曠視科技,註定要遭受更多檢視,創始人們對數學痴迷,卻在財務上留下明顯的疑點。
AI四小龍中,依圖科技已經被上交所“中止”稽核,高估值的質疑下,AI行業再也經不起半點壞訊息。
曠視科技能經受得起考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