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前面發了一篇“1750萬億的債務與2000萬億的財富……”,有人想要知道中國目前的整體債務狀況及其與世界其他國家的比較,於是就有了本文。
巨集觀上來看,一個國家的債務通常分為4種:
政府部門(Government)債務;
金融部門(Financial Sector)債務;
非金融企業(Non-fin Corporates)部門債務;
家庭部門(Household)債務。
根據IIF公佈的資料,1997-2019年中國各部門債務/GDP變動情況如下(均採用第二季度資料)。
先來看中國債務整體的時間序列變化。
1997年的時候,中國四大部門債務總和/GDP,還不足120%,可謂是債務水平極低。但1999-2000年的中國銀行業改革,直接將中國的債務水平拉昇到接近150%的水平,但接下來中國的債務整體增長再度放緩。一直到2008年之前,中國債務/GDP比例也就在170%的樣子,是一個典型的發展中經濟體的債務情況(具體的下面會談)。
2009年的信貸狂潮改變了一切。
從2009年起,中國的整體債務水平一年上升一個臺階(注意,那些年中國GDP增長很快,這意味著中國的債務絕對值增長非常驚人),這種增長一直保持到2017年,中國的加槓桿程序才算中止——但經歷2018年的持平之後,2019年中國整體債務水平又再度上升,目前已經超過GDP的300%。
國際上通常把我們劃分為新興經濟體——但實際上,從絕對值來看,自2015年以來,中國四部門債務相加,在全世界僅次於美國(下圖中紫色部分),已經比全球其他所有新興國家加起來的債務總額還要高(綠色部分超過黃色部分)。
絕對值上我們的債務是世界第二,也就只能和世界老大比一比了,下圖就是美國20年來的分部門債務/GDP情況。
顯然,從2018/19年的債務/GDP的整體來看,中國與美國非常接近,都在300-310%之間。
只是,美國除了金融部門債務偏大之外,各部門債務都差不多,而中國則是非金融企業一家獨大(接近GDP的130%),其他的差不多。
但在2007/08年的時候,可完全不同,中國的整體債務/GDP還不到200%,而美國卻達到了360%——這顯然說明,過去的10年間,就整體而言,美國是一直在去槓桿,而我們整體則是在加槓桿,我們這種加槓桿的勢頭,直到2017年才開始放緩。
比完了美國,我們再將中國與新興經濟體的整體水平進行對比(分部門的情況見下圖)。
顯然,新興經濟體的總債務/GDP普遍在200%左右的水平,中國屬於最高的一個——
不僅中國的總體債務/GDP是最高水平,包括金融部門、非金融企業部門、家庭部門、政府部門,中國的債務/GDP比例都已經達到了新興經濟體裡的最高水平。
換句話說,從債務情況來看,中國太不像一個發展中國家了。
那好,我們與發達國家四部門的整體債務來進行對比(見下圖)。
顯然,我們整體上的債務/GDP數字是發達國家的水平,但在分部門上卻有著巨大的差異,這些差異與我們和美國的對比很類似——發達國家,普遍是金融部門債務佔比最高,其次是政府,再其次是分金融公司,而家庭部門債務佔比最低,而我們則是非金融公司一枝獨秀,居民部門的債務基本接近,其他兩個明顯處於偏低水平。
因為金融部門的債務比較特殊(理論上說,金融部門可以互相無限借貸,債務/GDP高低的巨集觀指示意義不是很大),所以國際上比較債務高低的時候,通常是剔除金融部門的債務,用實體經濟的債務對比。
在對比實體經濟債務中,通常又可以把實體經濟中的債務,劃分為公共部門債務(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債務)和私營部門債務(非金融企業債務+家庭債務)。
剔除金融債務之後,中國的債務整體水平與其他國家相比如何呢?
下圖縱軸表示非金融私人部門債務/GDP水平,而橫軸表示政府債務/GDP的水平,而球的大小則表示其債務總規模絕對值的大小。
圖中用字母簡寫代表國家,CN中國、U.S.美國、JP日本、UK英國、FR法國、IT義大利、DE德國、BR巴西、IN印度、CA加拿大(其他的請自行查閱國家簡稱列表)
顯然,除香港、瑞士、荷蘭以及北歐小型開放經濟體之外,我們的私人部門債務在全球大型經濟體裡一騎絕塵,但政府部門的債務卻低於G20中的其他所有經濟體。
當然,我要強調的是,關於所謂“私人部門非金融債務”這個定義,對於中國而言並非如字面含義看上去那樣。一般而言,私人部門的債務/GDP比例被認為是一個國家消費能力高低的體現,中國的私人部門負債這麼高,按道理來說,中國應該是絕對的消費主導型國家了?
但實際並不是。
例如,中國各地方政府的投資平臺的城投債務非常龐大,總計有十幾萬億元,但在上述分類中被歸類為“私人部門債務”,但顯然嘛,這不是“私人部門”。更重要的是,中國非金融企業部門債務無比龐大,但主要都是國企特別是央企的債務(根據國家統計局的統計,2018年底規模以上國企及國有控股企業的負債高達116萬億元,位居全世界第一,佔非金融企業部門整體負債的90%以上),這個債務,在上述分類中全部被歸類為“私人部門債務”,但很顯然,在中國這不能簡單劃分為“私人部門債務”。
某種程度上說,以上債務中的大部分,都可以歸類為政府隱性債務——如果考慮到隱性債務,算下來,中國政府的債務水平不僅不低於西方國家,甚至遠遠高於西方國家。
在此,很有必要送給大家一首歌---我們不一樣。
當然,如果有人特別對賬面上的政府債務感興趣的話——截止2018年底,中國中央政府債務餘額14.96萬億元,地方政府債務餘額18.4萬億元,政府債務/GDP比例為37.1%,對比之下,其他國家資料參見下面的圖表。
下表是2018年全球債務/GDP比例排名靠前的50個國家:
下圖是2018年各國政府債務絕對值折算為美元在全球政府債務中的佔比情況:
嗯,這就是中國債務與全球其他經濟體的整體對比情況。
說明:本文中除最後的圖和表格之外,其餘全部圖表和資料均來源於國際金融協會(IIF)正式出版的檔案:《High and Rising Debt Levels: Shouldwe worry?——Global Debt Monitor Slide Deck》,我們會將原始檔案放在小紅圈中,供有興趣的圈友查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