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9月份貨幣市場動盪後,美聯儲表示,將開始每月購買600億美元的美國國庫券,以增強對作為貨幣政策指導工具的基準利率的控制。
訊息一出,市場大多將此舉解讀為“新QE”。事實上,此舉與QE並無直接聯絡,僅僅是為了應對9月以來的“美元荒”,避免貨幣市場劇烈波動。而量化寬鬆政策(QE)所涉及的政府債券,不僅金額龐大,週期也較長。一般來說,只有在利率等常規工具不再有效的情況下,貨幣當局才會採取這種極端做法。
具體來看,聯儲此次債券購買計劃與傳統的量化寬鬆(QE)有幾點顯著不同:
一是出臺背景不同。傳統的量化寬鬆政策,往往都是在利率大幅下降,利率工具失效時,貨幣當局的“不得已”之舉。例如2001至2006年間,日本央行在利率極低的情況下,通過大量持續購買公債以及長期債券的方式向銀行體系注入流動性;類似的操作還有次貸危機之後的美國,從2008年開始,美聯儲連續啟動了四輪QE,在此期間聯邦基金利率長期維持在接近於0.2%的低位,聯儲難以通過常規利率手段影響經濟。而當前聯邦基金利率接近2%,常規利率手段尚可發揮作用,故此,不存在量化寬鬆的硬性需求。
二是期限不同,正常情況下央行的公開市場操作,一般都是通過購買市場的短期債券對利率進行調控,從而將利率調節到既定目標水平;量化寬鬆則不然,其調控目標鎖定為長期的低利率。仍以次貸危機之後美聯儲發起的四輪QE為例,除第三輪量化寬鬆為購買抵押貸款支援證券以外,其它三輪均為購買較長期國債。而此次聯儲的債券購買計劃針對的是短期國債,同時配合回購操作,與量化寬鬆在購買國債標的上存在長短期差別。
三是規模不同,QE需要向市場投放大量貨幣,中央銀行對經濟體實施的貨幣政策並非是微調,而是開了一劑猛藥。此次的債券購買計劃是每個月600億美金,假設延續到明年二季度,從本月開始計算,總投放量大約是5400億,與量化寬鬆動輒“萬億”相比,對美國的家庭和企業支出決定以及整體經濟活動水平不會產生重大影響。
正如9月議息會議上鮑威爾所言:不應將此舉視為十年前美聯儲為應對危機促進經濟而實施過的量化寬鬆政策。9月中旬,由於企業繳稅和債券購買結算的疊加短暫導致短期利率飆升,美國隔夜融資市場面臨資金短缺,一度令聯邦隔夜回購利率飆升至10%,美國貨幣市場陷入混亂。為了緩解貨幣市場緊張情緒,紐約聯儲從9月17日開始通過隔夜回購進行干預,目前已經開展了近一個月。而此次債券購買也是出於這層目的,兩者配合使用,可以平滑貨幣市場波動,確保銀行體系擁有“充足的儲備”應對短期的“美元荒”。
當然,為了應對經濟下行預期,9月12日歐央行宣佈降息並重啟量化寬鬆,一週後美聯儲也迎來了年內第二次降息;中國在9月6日宣佈降準,且最近兩次的LPR報價也都有所下行。年初至今,共有十餘個國家和經濟體宣佈降息,其中不乏多次降息者。往後看,世界範圍的貨幣寬鬆閥門已經開啟,但寬鬆效果有待觀察——目前歐央行已經進入負利率(-0.5%),進一步降息的空間極為有限;而美國聯邦基準利率儘管尚處於2%的相對高位,但聯儲內部在對待經濟預期和政策措施上出現的分歧不斷加大。另一方面,儘管實施降息可以增加產出,但受制於下游需求疲弱。為了加快資金回籠、維持債務運轉,企業會傾向於降價促銷,最終導致產品價格回落,壓縮企業利潤。對於中國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堅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主線,力求在穩增長和防風險之間尋求平衡。唯有如此,金融供給側改革才能穩步推進,才能為“新舊經濟”轉型創造出適宜的融資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