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 | 海棠

2021年1月6日，一個時下有些鬧騰的投資機構突然丟擲了讓澳門博彩業感到不安的建議。雪湖資本建議美高梅中國出讓20%股權給戰略投資者，出售的建議物件有4家，融創中國、華住集團、攜程集團、美團，全是知名集團。

雪湖資本與融創老大孫宏斌素有淵源，融創太子孫喆一曾經在雪湖資本工作。這是膽大敢為的孫宏斌準備介入博彩業的訊號嗎？

幾天後的1月11日，美國賭王、全球最大的博彩集團金沙集團執行長謝爾登·阿德爾森（Sheldon Adelson）去世，享年87歲。

他的去世，也代表著澳門博彩業一個時代的落幕。他的對手何鴻燊已經在2020年5月26日去世，享年99歲。

2001年10月，澳門特區政府開始接受各大博彩公司的競標書。自此，何鴻燊與阿德爾森就在澳門展開了一場近二十年的攻防戰。

澳門新一輪賭牌競標將在2022年決出（2019年澳門博彩業收入高達2400億人民幣），一生充滿鬥志的中美賭王卻相繼離世。對他們而言，“死亡並不是生命的毀滅，而是換個地方。”（西塞羅，古羅馬政治家）

疫情之下的澳門博彩業，平靜中醞釀著無窮的變化！一些新的力量，即將粉墨登場。

01 血染的賭牌

1998年5月的澳門，腥風血雨。

全球多個國家將這時的澳門視作高危地區，向國民發出旅遊警告。

澳門狹窄的道路上停靠著各式豪華小轎車，它們被紅色的火光逐漸侵蝕。黑夜裡，隨意走兩步就能看見一把亮閃閃的刀泛著光，周圍血跡點點。一個又一個被黑色圓圈圈著的子彈，在手燈的照射下反射出冷光。這是當時影像裡真實紀錄的現實。

這一系列爆炸案和縱火案背後，是一個讓悍匪張子強也害怕的兇狠人物，崩牙駒（尹國駒）。他曾經大戰新義安，讓向家顏面掃盡。他也在賭王何鴻燊的賭場擁有貴賓廳，財源滾滾。澳門迴歸之前，他已經膨脹到極點。以他親身經歷演繹的《濠江風雲》真實呈現出他狂妄本性，“不打不行，打到1999也要打！”（《濠江風雲》）

一場汽車爆炸案改變了他的命運。1998年5月1日，澳門警司白德安的座駕被安放的定時炸彈炸燬。警方當晚將正在澳門葡京酒店舉行生日宴的尹國駒抓捕。

一週後，尹國駒的團伙採取了報復行動。5月8日，當天就發生了20宗爆炸案和縱火案。幾天內，50多起縱火和爆炸案發生。

黑社會勢力的公然挑釁，使不久後的澳門迴歸蒙上了陰影。

不過，與尹國駒相熟的澳門賭王何鴻燊卻顯得異常冷靜。“任何賭場一定會有黑社會‘搵食’，這是無可避免的”， 何鴻燊靠在椅背上，神色輕鬆。

何鴻燊低頭輕咳一聲，笑了：“你沒有講錯。”在強調沒有一個旅客在澳門遊玩時受到傷害之後，他說“但這個責任，如何對付黑社會真的是政府的責任”。

最終，內地與澳門當地聯手出擊下，澳門恢復了平靜。崩牙駒也被判入獄13年10個月。

這一事件，也讓中央政府對澳門未來發展有了新的考慮。迴歸前夕，澳門各界對於賭場是否能繼續開下去就有著激烈的爭議。畢竟，這是滋生黑惡勢力的重要土壤。

作為賭王，何鴻燊的龐大家財是靠著上個世紀自家對於整個澳門博彩的壟斷所積攢下的，賭場之於何鴻燊是搖錢樹。因此，他必然是希望賭場能繼續開下去，最好還能由自己一人經營。

何鴻燊對於澳門博彩的壟斷還要從澳門博彩業發展歷史談起。1961年葡萄牙海外省頒佈條例，准許澳門以博彩業作為一種“特殊的娛樂”，從而使長期存在的博彩業正式合法化。這一年，以何鴻燊、葉漢為首的香港財團投得全澳賭場的專營權。1962年，何鴻燊等人成立澳門旅遊娛樂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澳娛”），澳門賭博業從此走向繁榮。1982年，澳門當局頒佈新博彩法，確定澳門為“恆久性博彩區”，澳門由此成為了名副其實的賭城。

何鴻燊對於博彩業未來非常看好，他在1986年與澳葡政府簽訂新賭約時，費盡心機將賭權延續至2001年。這一時間點設計得非常巧妙，它跨越了澳門的迴歸年。不難看出政治智商頗高的何鴻燊對於澳門會在租借期到來後順利迴歸很有信心。他，也籍此為龐大的博彩帝國做好了迴歸後的鋪墊。澳娛所繳納的稅收佔據了澳門政府年收入的六成，除此之外，澳娛還承包了澳門大量的基建專案。

夢想是美好的，但是還有更多強大勢力也在覬覦這個未來將成為全球最大賭場的彈丸之地，再加上崩牙駒事件帶來的負面影響。一切即將改變。

1999年12月20日，澳門迴歸。

在澳門迴歸之前的多個年頭裡，澳門港督都會出席澳娛每年的新春晚宴，並主持開賭。

2000年，何鴻燊的世侄——澳門第一任特首何厚鏵一身正裝出席了晚宴。閃光燈之下他滿面笑容接受眾人的敬酒。可這一次，他沒有主持開賭。

風向變了。何鴻燊的老友、澳娛股東之一，愛國企業家霍英東也在與何鴻燊唱著反調。

1997年，霍英東就公開呼籲中央在澳門迴歸之後收回澳門賭場專營權。1999年，作為全國政協副主席的霍英東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場：“澳門的治安問題嚴重與娛樂公司獨攬賭權及其經營方式有關。要解開這個死結，未來特區政府應將賭權收回。”徵探君曾經與霍英東兒子霍震寰深談過關於霍英東參與博彩業的事情。後續，徵探君將有專文。

何鴻燊也感到危機，他加速了在澳門之外的拓展，一度想在香港設立一個澳門賽馬會服務中心，開展線上賭博等。是的，他可能是全球線上賭博的最早探索者之一。

該來的終究會來！

2001年10月，特區政府開始接受各大博彩公司的競標書。

2001年12月13日，何厚鏵表示特區政府收到了21份競投標書。上交競投標書的有多國的大財團和多個世界著名博彩公司和人物的身影。徵探君對相關競標人進行復盤時，特別注意到兩個人，川普和美國賭王阿德爾森。

田偉鳳製圖

特朗普集團在80年代進軍大西洋城博彩業，一度擁有三間豪華賭場，僱有8000名員工。大西洋城位於新澤西州，1976年全州公投決定美國第一個合法賭場在此開放。大西洋城是僅次於拉斯維加斯的第二大賭城。川普一頭扎進大西洋城之後，先後建造和收購了“特朗普城堡”、“特朗普廣場”和“泰姬陵酒店”。“泰姬陵酒店”是特朗普在1987年7月收購國際度假集團後獲得。

川普嗅到了澳門博彩業開放的味道，興匆匆趕來競標。

只是這一次，川普沒有得償所願。他的老友阿德爾森，也是他未來最大的金主，將中大獎。阿德爾森與jack馬的金主孫正義也素有淵源。他將賺錢的展覽公司賣給了孫正義後，斥資15億美元，花費3年時間，將拉斯維加斯的金沙酒店整個拆除，打造成驚豔世界的拉斯維加斯威尼斯人度假區。

田偉鳳製圖

2002年2月8日，賭牌競標結果塵埃落定。澳門政府發放了三張賭牌。分別由澳門博彩股份有限公司（簡稱“澳博”）、永利度假村（澳門）股份有限公司（簡稱“永利”）以及銀河娛樂場股份有限公司（簡稱“銀娛”）獲得。

澳博背後是何鴻燊，永利背後站著“拉斯維加斯之父”史蒂夫·韋恩，銀娛背後則由呂志和和後來的“美國賭王”阿德爾森坐陣。

除了賭牌被分，霍英東在何鴻燊獲得賭牌不久後就公開捐出自己在澳娛的所有股份用於澳門建設，兩人分道揚鑣。何鴻燊少了一個強援。

賭牌在後面發生了一系列變化。呂志和和阿德爾森也因為經營理念等各種矛盾在澳門政府的調解下分家。銀河分出一張副牌給威尼斯人在澳門經營賭場。只是，徵探君多年調查來看，所謂的矛盾極可能只是藉口，“演戲”誰不會呢？最終的結果，呂志和和阿德爾森都獲得更大空間。這樣的“矛盾”或許越多越好。

有了銀娛賭牌一分為二的先例，澳博和永利的賭牌也在之後各自分出了一張副牌。

2005年，在賭牌競投中失敗的美高梅和何鴻燊之女何超瓊合資成立了美高梅金殿超濠股份公司。何超瓊從澳博那裡拿到了副牌用於博彩業的經營。隨後何猷龍也被何鴻燊委以重任。2006年，何猷龍與澳洲賭業巨頭詹姆斯·派克合資的新濠博亞（澳門）股份有限公司以九億多美元的價格拿到了永利的一副牌。

崩牙駒或許也想不到，迴歸之前的一場血腥廝殺，最後會帶來澳門博彩業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是，出獄之後的他越來越落寞。徵探君曾經應邀參加了一場盛宴，坐在VIP1桌，主桌上是來自港澳各路江湖人士和大佬，只是已沒有了崩牙駒。

“這是一個黃金地，無論結果如何，裡面都有很多人帶著夢想而來”（《濠江風雲》）。

02 賭王大戰

2002年賭牌競標後，阿德爾森開始大展拳腳。

何鴻燊將會遇到一個最為強勁的對手，20年的爭奪戰由此開始。

阿德爾森迅速買下了澳門一家舊酒店，並對其進行改造。在緊鑼密鼓的籌備建設下，專案迅速完工。2004年5月18日，農曆甲申年三月三十，宜開市，澳門金沙娛樂場正式開業。

這也是賭牌發放後，澳門建成營業的第一家賭場酒店。開業當天，何鴻燊保持得體的微笑，牽著四太梁安琪的手迎著媒體的閃光燈走進了對手新開的娛樂場。

金沙賭場，相對於老葡京酒店而言，顯得大氣。雖然矗立的財神像與賭場風格不太搭，但並不影響財源滾滾。或許，賭徒們敬一敬財神，手氣不就好了麼。

澳門金沙賭場在開業不久就以其人性化的服務、強勁的中場業務從何鴻燊的一眾賭場中殺出一條血路。

不到一年，投資於澳門金沙的兩億多美元就被迅速收回。阿德爾森讓澳門人認識到了一個新名詞：金沙效應。多年後，阿德爾森簡單概況了自己成功的秘訣：“如果你用不同的方式做事，成功就會像影子一樣跟著你。”

當年的財務報告中，該公司這樣總結：對威尼斯人澳門股份有限公司而言，二零零四年是成功的一年。2004年威尼斯人的博彩收益是31億澳元，澳博的收益是352億澳元。

從資料上看，此時阿德爾森與何鴻燊在澳門博彩業的競逐上，還有不小差距。但是，再微小的撬動也意味著未來的無限變化。何鴻燊也預料不到，阿德爾森隨後的發力會如此迅猛。

澳門賭場中，有一個特殊的職業，疊碼仔，是連線貴賓廳和賭客的紐帶，是一位“中介者”。與疊碼仔共同存在的是澳門賭場貴賓廳經營的方式——疊碼制。澳門迴歸之前，澳門黑社會滋生和氾濫也與賭場和疊碼制息息相關。例如與何鴻燊脫不開關係的尹國駒等社團人士。

賭場貴賓廳將低於現金籌碼面值0.7%—1%的“泥碼”賣給疊碼仔，疊碼仔拉客進入相應“泥碼”對應的賭場賭博，併為其提供“泥碼”，賭客贏回現金籌碼之後，疊碼仔又用泥碼和賭客交換現金碼，以此來從賭場獲得其差值，迴圈往復疊加現金碼換取利益。

阿德爾森進入澳門之後，也逐步瞭解到何鴻燊主要依託貴賓廳業務來爭得澳門博彩業大部分收入的奧秘。2005年，金沙開始擴張自己的貴賓廳業務，在澳博嘴中奪食。也是在這個時期，一些內地勢力也介入澳門貴賓廳業務。某些神秘人士突然暴富，也源於此。

阿德爾森旗下的金沙透過提高碼傭來搶奪疊碼仔。利益驅使下，越來越多的疊碼仔從何鴻燊投向了阿德爾森。碼傭大戰之時，碼傭甚至高於了1.25%的盈虧點。1.25%是何鴻燊提出的貴賓廳能夠接受最高碼傭。

面對市場混戰，地盤被侵奪。他公開斥責金沙以1.3%的高碼傭搶客，並指責這是不正當競爭，搞得三分之一的貴賓廳都要破產了。

阿德爾森也絲毫不給這位賭王面子，公開譏諷何鴻燊：“如果嫌廚房太熱，那就別燒菜。”

何鴻燊又回擊：“中國人的廚房一直是全世界最熱，但卻能做出最棒的菜。我不單會繼續炒菜，還會繼續搞叉燒。”

言出必行，澳博隨後就在旗下賭場傳送叉燒飯。金沙也順勢推出現金抽獎活動來與澳博爭奪遊客。

兩家的碼傭之爭還未結束，其他公司又接連入局，各家賭場為了應對競爭搶奪客源只得不斷調高碼傭率。最後，這場亂鬥愈演愈烈至不可收拾，澳門博彩陷入混亂。澳門政府出局調解，六大博彩公司最終達成一致：將碼傭率調至1.25%之下。

之後，六家持牌公司共同促成了澳門博彩業商會的成立，何鴻燊自詡“最老經驗”，成為第一任主席。

碼傭之爭暫歇，新的戰鬥已經開始，兩家在新設賭場上大手筆投入資金。

2007年2月21日晚，澳門新葡京娛樂場隆重開業。開業當天，每隔十五分鐘就會開出一個獎，獎金一萬；每隔一個小時又會開出一個大獎，獎金為十萬，這種發錢式的宣傳手段吸引了超過三萬人前往新葡京娛樂場。開業當天場面火爆，萬人空巷。

幾個月後的2007年8月，阿德爾森的澳門威尼斯人正式開幕。

澳門威尼斯人的娛樂場及博彩區面積約55萬平方呎。度假村設有三千間豪華客房及大規模的博彩、會展、購物、體育、綜藝及休閒設施等，其會展場地面積達11萬平方米。

阿德爾森的這個新酒店的建成，徹底將何鴻燊的新葡京和老葡京蓋下。最終，何鴻燊敗下陣來。阿德爾森背後的國際資本，遠遠不是何鴻燊能夠抗衡的。

何鴻燊不僅僅面臨阿德爾森的競爭，還要同時應對另一個來自美國的強勁對手。

新葡京和老葡京酒店的對面，一個標有大大的“永利”二字的金色建築體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是永利渡假村，拉斯維加斯賭王史蒂夫·韋恩為打造“東方拉斯維加斯”下的第一步棋。

2008年，何鴻燊與美國賭王阿德爾森的較量即將分出勝負。

這一年，澳門博彩總收益為1111億澳門元。澳博的博彩總收益卻只有288億澳門元，相較於07年，它的收益減少了42億澳門元。阿德爾森的威尼斯人的博彩總收益已經達到260億澳門元，很快就要趕上澳博。

兩位賭王，其實在2008年都面臨挑戰。全球金融危機的衝擊，對每一個行業都帶來重大影響。阿德爾森在福布斯富豪榜上的座次也從2008年的12名驟降到2009年的178名。

只是，阿德爾森選準了一個好生意。拉斯維加斯和澳門的賭場生意讓他挺過了危機。他曾感慨：“我從事的是世界上第二古老的行業，只要有人類，就有賭博”。

當然，阿德爾森並不總是都贏。金沙和威尼斯人開業之後，阿德爾森的賭場常常會有一些神秘老千出現。老千是賭場最提防的一群人，會吞噬賭場的利潤。2004年5月金沙賭場開幕到2007年上半年，金沙賭場平均每週能捉到10至15名老千，幾年間，有約2500名老千被擒。然而，這還只是冰山一角。這些人，是否會是競爭對手採取的手段呢？江湖兇險，無所不為。

或許是與美國賭王的纏鬥加快了賭王何鴻燊的衰老。2009年8月，年近九旬的何鴻燊在家中不幸跌倒撞傷頭部落下病根，健康狀況自此每況愈下。

“能賺錢的地方，就一定有衝突，問題在於下一個對手，是另一個堂口的老大，是你的夥伴，還是你的兄弟！”（《濠江風雲》）

03 宿命輪迴

“成也風雲，敗也風雲，我做我命運”（《濠江風雲》海報）。

2009年是何鴻燊的分水嶺。何鴻燊摔倒後身體狀況長期不佳，然後賭王的家事也比較複雜。二、三、四房就家產分配展開了長期爭鬥，鬥爭最激烈時，何鴻燊甚至稱自己“遭到脅迫”， 並將二房、三房在內的11人告上了法庭。其律師高國駿轉述何鴻燊的話時稱（二房三房）像是強盜，（二房三房的所作所為）是在搶劫。

阿德爾森以依託其在全球的賭場投資圍堵中國賭客，並跨過了危機。他多次登上《福布斯》全球億萬富豪排行榜，且名列高位。除此之外，他也成為了特朗普團隊背後最大的金主。從一些公開的圖片中，我們可以看見一向喜怒無常的川普站在阿德爾森身邊大咧嘴角，保持著最燦爛的笑容。

田偉鳳製圖

這些年，澳門博彩業格局不斷變化。2019年，金沙中國淨收益達到88.1億美元，淨利潤高達20.3億美元（約合156億港幣）。同期，何鴻燊的澳門博彩公司的利潤只有30億港幣，其市場佔有率從原來的30%多下降到10%左右。有資料顯示，即便是加上何超瓊的美高梅、何猷龍的新濠國際，何家3家公司的利潤也不及百億港幣，不敵呂志和的銀娛和阿德爾森的威尼斯人。

近20年時間裡，澳門博彩業已經變了天。中美賭王的對決，也隨著生命的逝去走到了終點。

2020年5月26日，99歲的何鴻燊去世。2021年1月11日，87歲的阿德爾森逝世。兩位賭王，都熬不過時間這個敵人。

中美賭王相繼去世後，誰將成為未來的新一代賭王呢？

這幾年，澳門博彩業也出現了種種變化。2018年，永利的掌門人史蒂夫·韋恩因醜聞風波不得不辭去職務並接受集團內部調查。仍擔任銀娛主席的呂志和在前不久也過完了92歲的生日。早在12年，他就已經分好家產，如今打理銀河娛樂的更多是其長子呂耀東。

死的死了，散的散了，這是澳門博彩業在新賭牌競標前夕的情況。

彼時，澳門政府最終決定給永利和威尼斯人發放賭牌是希望兩者用其在博彩娛樂上所積累的經驗來幫助澳門博彩向國際化發展，引入外資為澳門博彩注入新鮮血液，刺激澳門博彩更好地發展。

而在博彩業刺激下，從1999年到2018年,澳門本地生產總值(GDP)從518.7億澳門元增加到4446.7億澳門元。澳門人均GDP也高居世界第二。在博彩業上澳門甚至超過了拉斯維加斯，成為了世界第一賭城。

然而，澳門經濟過度依賴博彩業的問題也日益凸顯。從2010年到2019年十年間，博彩毛收入佔澳門本地生產總值比重均超過六成以上，低位和高位分別於2011年（91.6%）和2016年（62.6%）出現，“一業獨大”的脆弱性逐步凸顯。而在新冠疫情之下，這一脆弱性更加凸顯。澳門統計暨普查局3月5日公佈，澳門2020年本地生產總值為1944億澳門元，經濟實質收縮56.3%，人均本地生產總值為285314澳門元。

澳門的有識之士也在賭牌競標之前，呼籲更加註重澳門經濟長遠發展，發展非博彩因素。

澳門特區全國人大代表蕭志偉曾對徵探君表示：“今天還在運營的今後不一定還能夠運營，這就是洗牌，重新申請，重新發牌照。那麼在重新發牌照的過程中，博彩業的非博彩業因素也應該是特區政府所重視的因素，所以現在澳門的賭場都在增加非博彩因素，在大型表演專案上投入很多”。

澳門特區政府公佈的《2021年財政年度施政報告》也提出了“不能重回過度依賴旅遊博彩業的發展老路，必須切實推動經濟適度多元可持續發展”。

徵探君曾多次跟澳門特別行政區長官賀一誠接觸，這位做事果敢的特首對澳門未來充滿了信心。他公開的表態中，也強調“要積極培育新興產業，推動產業升級轉型，致力構建符合澳門實際、具競爭力的產業結構，增強澳門經濟的發展動能和抗逆能力。”

2022年賭牌競標正是一個可以改變澳門經濟結構的重要契機。

一些分析指出，未來外資獲得賭牌的機率在降低，同時一些中外合資的博彩公司也可能出局。因此，圍繞未來的變化，一些博彩公司或許會在股權比例等方面進行調整。

近年來，徵探君在澳門調研博彩業時也感到變化即將發生。

由賭王何鴻燊女兒和美高梅集團共同創立的美高梅中國，去年業績大幅下滑，陷入鉅虧。2020年，美高梅中國虧損高達52.015億港元。目前，美高梅中國主要股東結構為美高梅集團佔56%，何超瓊22.5%，雪湖資本佔7.5%。

這裡特別提及一下美高梅中國股東雪湖資本。雪湖資本最近一兩年特別高調，尤其是疫情期間，其參與做空瑞幸咖啡之後，更像是機構中的“戰鬥雞”。其背後的神秘力量和眼花繚亂的操作，讓許多資本界人士也覺得詫異。

與雪湖資本有合作關係的人士也對徵探君坦言，看不懂他們的做法，如此高調不太符合邏輯。此外，江湖也有傳言雪湖資本與高瓴資本創始人張磊有一定聯絡。徵探君也進行了核實，雪湖資本早期得到了張磊資助不假。出生於杭州的雪湖資本創始人馬自銘也自言：“張磊是我最早的投資人，也是我的導師,我非常尊敬他。”

高調的雪湖資本，在今年1月公開“叫板”美高梅。2021年1月6日，雪湖資本向美高梅集團董事會發出一封公開信。按照馬自銘自己的說法，他在寫公開信之前與美高梅集團CEO多次溝通，但是對方反應並不積極。

公開信中提出了六點要求：1.戰略投資者可以增加美高梅中國和澳門的非博彩資源；2. 聯合主席何超瓊和戰略投資者的潛在合作，可以促進澳門融入大灣區；3. 在2022年獲取賭牌預期更加確定的情況下，美高梅中國股價將被重估，為所有股東釋放價值；4. 此項交易可以給美高梅美國帶來資金進軍日本市場；5. 美高梅集團也可以和未來戰略投資者在美國和日本的出境遊方面，成為重要夥伴；6. 美高梅集團出售20%股份後，可以獲得更多的資金進行併購。

特別讓徵探君注意的一點是，公開信中提出了4個未來戰略投資者：美團、攜程集團、華住集團以及融創中國控股。

徵探君特別注意到融創中國控股。這是不是胳膊肘向內彎？畢竟，孫宏斌兒子、融創太子哥孫喆一曾經在雪湖資本工作。孫宏斌與雪湖資本有沒有更深層次關係，雪湖資本還有哪些鮮為人知的事情？徵探君後續將進一步揭曉。

這只是澳門賭牌競標前夕的一場小小的風波。長期調查全球博彩業的徵探君相信，隨後還會有一系列變化在醞釀。

只是無論賭牌最終落入誰手，澳門多元化發展已經現實地擺在面前。澳門博彩業中一些對中國國家安全和經濟發展帶來負面影響的因素，以及一些內地資本對於賭博業的滲透也需要引起高度警惕。

“混濁成河 ，處處汙染 ，退渾流，清風前線，望紅日發誓， 雄姿英發 ，號召同路人， 為人類建樂園”（《願世間有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