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木子

最近幾個月，一場席捲全國的現金貸監管風暴開啟，系統、風控、支付、流量、催收等幾大產業板塊，通通遭到了一場全面“清洗”。

行業洗牌，大浪淘沙，市場的玩家們，一部分選擇退場，一部分整改產品向合規化靠攏，還有一部分則開創了一種新型放款模式——支付寶信用租賃，似乎穿上了這個新“馬甲”，便能“完美”繞過監管，輕鬆收割使用者。

支付寶代扣模式興起

“支付寶信用租賃，通過支付寶放款，還款支付寶每天自動劃扣。完全不用擔心回款問題實測95%的回款率。”

“支付寶代扣系統上線可天扣，周扣，半月扣；支付寶代扣 、花唄、銀行卡 、信用卡、餘額寶、餘額 、無法解除。可實地考察，嘴炮勿擾！”

比如租用一臺膝上型電腦，一年費用1萬，使用者在線上下單後，但不用付款，平臺也不發貨，而是收到訂單後再通過線下打款給他，完成借款交易。然後支付寶平臺每個月會按照平臺的設定，自動扣除還款和利息。

馮天明表示，因為系統是在支付寶平臺上運作的，因此客戶的還款也是通過支付寶代扣的，如果出現逾期，將直接影響其芝麻信用。因此，他們的這款支付寶信用租賃現金貸系統，客戶普遍反饋逾期率低，還款效果不錯。

如何做到與支付寶風控系統結合起來的呢？

“滿地是錢，遍地是老闆，一套系統從幾千到數十萬不等，利用支付寶噱頭輕輕鬆鬆賺幾千萬！”某業內人士表示，這些第三方的技術和服務公司，正在幫助這條產業鏈急速擴張，批量繁殖。他們打著充滿誘惑的廣告，大發橫財，且成為新一波“地下現金貸”興起的推動者。

被玩壞的信用租賃

租賃，其實這個詞並不新鮮，以前常見的場景，就是租房、租車。只是在信用經濟逐漸覺醒後，兩者碰撞，“信用租賃”的商業模式便火了。

這個模式是怎麼玩的？

比如手機租賃，一部新的iPhone X，如果是分期購買，最終支付本金加利息近萬元。但如果是租賃，按照某租賃平臺的價格，每個月只需要付399元租金費。

某服務商推出的支付寶信用租賃系統特色介紹

使用一年的費用，不到5000元。一年之後，你可以考慮支付尾款，將手機買下來，也可以選擇不租了，再換一部新手機。

花小錢就能體驗到心儀的物品，對於追求時尚的年輕人來說，有著極大的誘惑力。不少行業從業者甚至認為，這種“租賃模式”將打敗“分期模式”，成為新的消費形式。

但很快，信用租賃就被現金貸玩家利用，並被玩壞。閃電回購、51回購、螞蟻回租、樂回租、趣租租等平臺通過對租賃物品殘值的估值大做文章，形成實質性的借貸交易，並繞過了監管。

具體操作是，回租平臺為使用者提供手機回收服務，同時為使用者提供手機租賃服務，使用者先把自己手機做回收處理，再申請租賃該手機，一賣一租，手機沒離開使用者錢已經到賬了，平臺再以估值為基礎收取分期費用（其實是貸款利息）。

整個過程，手機回租業務就是個幌子，現金貸才是本質。比如手機估價1000元，再回租回來一週的租金就是1200，其中1000是借款，200就是借款利息。

這樣來看，似乎“回租模式”即將崛起成為現金貸的一支新力量。但事實上，由於模式還不成熟、漏洞重重，放款壞賬率高企。據多位回租平臺從業者透露，這個行業的壞賬率一般都高達40%。

“因為在這種模式下，使用者是租，不是借，如果不還錢，該怎麼催收？”某位做過回租平臺的負責人曾對媒體表示，就算打官司，平臺都未必贏，也不會上徵信，所以很多欠款老哥都不懼回租模式，也都不太想還錢。

除了採用高利息覆蓋高風險的策略外，為降低風險，放款的回租平臺也會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玩法”。比如，利用使用者的蘋果ID和密碼，直接遠端鎖手機。或者將回租人年齡限制放開，目標群體重點鎖定為獲客成本低、風險較小的學生。據了解，在政策嚴厲打擊“校園貸”的背景下，很多回租平臺的地推，在偷偷進校園發傳單。

某信用租賃平臺截圖

據馮天明介紹，使用者在使用租賃平臺時，需要進行服務授權，平臺有權呼叫信用分，並依據風險決定是否給使用者放款。而如果使用者借款逾期的話，則會自動上傳芝麻信用，影響到他的信用分乃至徵信。

“開發一套支付寶免押租賃小程式，表面上是做租賃業務，實際上利用支付寶給使用者過風控（芝麻信用），做代扣。”現金貸行業資深人士汪海洋表示。

收割or被收割？

支付寶信用租賃那麼好，那麼，它是現金貸的救世主嗎？

在汪海洋看來，現金貸平臺採用支付寶免押租賃小程式，以租賃之名，行放貸之實。雖前期上線成本不高，但實際上在後期業務開展上面臨諸多困難。

首先，因為依託於支付寶的體系，免押租賃小程式沒法像一般的現金貸APP一樣通過貸款超市進行推廣，而比較合適的引流方式是電話營銷，在流量受限的情況下，短時間體量做大並不容易。

其次，借款使用者的目的是快速地拿到錢，但是相比於通過現金貸APP的直接借款，租賃平臺不論是回租模式或是直租模式，使用者在借款操作上都會更加繁瑣，而這也會影響獲客與轉化效率。

雖然穿上支付寶信用租賃這個“馬甲”的現金貸業務存在種種問題，但是正在向外推廣售賣這套系統的馮天明對自己的產品很有信心，“支付寶信用租賃模式，除了具有風控上的優勢，而且線上是實物租賃，放貸走的是線下付款，兩者之間並沒有聯絡，很難被監管注意到，因此政策風險小。”

不過在汪海洋看來，實際上，支付寶信用租賃這個模式是在用“撞線”的方式，試探監管的底線，可能隨時會被監管叫停。

“目前信用租賃商戶入駐支付寶小程式門檻並不算高，但如有借款客戶惡意欠款，向支付寶舉報此小程式變相放貸，則該小程式有被查封調查的風險。此外，支付寶是肯定不會允許被不法分子鑽空子的，一旦它開始自身清理風險，現金貸玩家可能血本無歸，賠了系統，又虧本金。”汪海洋說道。

值得一提的是，支付寶信用租賃模式，雖然看上去完成了租賃的表象流程，但線下打款的操作卻沒法洗脫“非法放貸”的嫌疑。

近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制定了《關於辦理非法放貸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意見》，並自2019年10月21日起施行。其中明確規定：“未經監管部門批准，以營利為目的，經常性地向社會不特定物件發放貸款，情節嚴重的，以非法經營罪定罪處罰。”

監管政策對於非法放貸的打擊正變得越來越嚴厲，因此出現了“回租模式”和支付寶信用租賃等“穿馬甲”的現金貸新變種，但留給“地下現金貸”的生存空間也正越來越小已是不爭的事實。

“在監管出臺之後，現金貸行業一定會有一個逃逸期，有些公司會穿上馬甲，讓監管看不懂。”某業內專家表示，行業太亂，太野蠻，只會讓監管來得更嚴厲、更具體。部分採用新模式的現金貸玩家，以為抓住了機會，覺得借款使用者是韭菜。實際上，他們自己或許才是真正被收割的物件。

注：文中部分受訪者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