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東莞的天氣很冷，因為突然之間降溫，開啟自來水洗手洗臉感到水涼冰冰的刺。

今日，星期天一家人聚齊，不管物價高，奢侈地狠心地買了羊肉回來，飩白蘿蔔羊肉湯。

照著“舌尖上的中國”做了一道原汁原味的羊腩白蘿蔔湯，看著乳白色的一盆羊肉蘿蔔湯，還有四碟色香俱味全的炒菜，一家三口開心地吃起來。

吃著吃著，兒子說：“這麼好吃的菜也比不上有一次的一碗羊肉湯”。

我們急急地問：“乍回事”？

兒子說：“2016年12月份，在哈爾濱市上大學的冬天，外面冰天雪地，氣溫零下二十多度，他在出租屋裡複習考研，只剩最後幾天了（當年考研是12月26號至27號）全力複習，一日三餐叫外賣，外賣的生洋蔥切成碎片，以及那個土豆蓋飯，吃膩了，有時實在吃不下，餓上一頓，才有口味吃”，我和他爸插口說：“飢不擇食”。

兒子笑著點頭，嗯嗯一聲，接著說：“考研前二天晚上，外面天氣有零下二十八度左右，大概九點鐘，有人敲門，很納悶，心想這棟樓平時就一位老奶奶住，（老人的兒子媳婦住隔壁樓），自己是找個安靜的學習環境，一次性付了三個月2100元的房租（每月700元），考研後，重新搬到學校，這個時候能是誰呢？邊想邊開門，原來是房東七十多歲的奶奶，端了一大瓷碗羊肉湯送來給我喝，雙手接著捧著熱乎乎的羊肉湯，望著奶奶，真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一個勁地講：這，這，這多不好意思”。

兒子說：他當時完全結巴了。

還是奶奶說：“趕緊趁熱喝，喝完碗擱著，明早我來取”。

兒子說：“看著老人手扶樓梯一步一步走下去的背影，不知為什麼，眼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真是好感激好感激”。

那碗熱呼呼的羊肉湯和肉，兒子說他邊吃邊喝邊流淚邊笑。

考完研後，他去看望過奶奶，還想幫下奶奶做些家務之內，可是，奶奶說：“大冷天，不要來回跑，我這裡有專人打掃衛生，你把書讀好”。

老人家好明理，還說，考上研究生考不上都沒關係，盡力了就行，人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兒子說2017年春天，考上研究生複試合格後，回校第一個跑去告訴了奶奶。

人常說：“給富人一斗，不如給窮人一口”，富人的一斗也許被浪費，窮人的一口卻能救命。

冰天雪地，降下二十多度，奶奶的一碗羊肉湯讓兒子記著人間真情和溫暖，不是金錢能買得到的。兒子講完後，俊美的臉上露出笑容，眼圈卻紅紅的，這種感激和觸動會伴隨他很遠很遠。

一件事的感激何嘗不是記憶猶新呢？我也對兩人講了一碗羊肉湯的事，讓我記了四十多年，依然是歷歷在目：

1979年的冬天，老家安徽天氣特別特別冷，那一年異常，從立秋到冬天幾個月不下雨，好在莊稼收了，有糧食吃。

然而，秋後幾個月不下雨，水塘乾裂，牛喝水的地方都沒有，家家戶戶在水塘埂上田埂邊種的青菜都乾死了，那個年代，本身生活水平就低，一大家人，沒有青菜吃可不行，母親帶著讀初一星期天的我，到離我們家十里以外的河邊撿別人扔掉不要的蘿蔔秧，白菜黃葉回家做醃鹹菜，當年只有那條河有水，只有河兩岸人家才種出來綠鬱郁的青菜。

母親領著我沿河邊走了一二里路，邊走邊撿，撿了兩籮筐別人扔掉的蘿蔔秧，挑著往家裡趕，當時我還對母親說過：“別人家的青菜長得那麼多那麼好，趁中午沒人，我們拔幾棵回家行不”？

母親堅定地說：“不行，別人家種的好，是別人家起早貪黑種的，別人家不要的可以撿，別人家沒有扔掉的，一棵也不許拔，記著”！

一向溫和的母親那天很兇，那兇的眼神我一直記著，影響我一生。

母親挑著撿來的兩籮筐蘿蔔秧和黃菜葉子往家裡趕，差不多是下午兩點，空著兩手走路的我餓得眼都花了，肚子咕咕叫，挑著幾十斤菜的母親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太餓了，大冬天豆大的汗水滴下來，走到一個村莊的稻草堆邊，終於放下擔子，靠在稻草邊上坐下來，我也靠在母親身邊，只見母親大口大口地喘氣，我嚇壞了，慌忙跑到村裡找來村民，看看我母親是怎麼啦，其中有位六十多的老人說：“沒事，是餓暈了”，（那時候不懂，現在知道是低血糖）。

老人趕緊叫人回家拿吃的過來，有位五十多歲的阿嬸端來一碗羊肉湯，說是中午來客人，喝剩的，保溫著，本是留給出門找活幹的孩子爸晚上回來喝，讓我母親趁熱喝，母親喝完一碗羊肉湯，冷汗也沒有了，臉色也紅潤了，雙手緊握著那位嬸的手：“你救了我的命”。

這件事後，母親特意買了禮品送給那位嬸，買了糖果挨家送給村裡的人。

那件事對我的感觸很深，時常為普通母親的德行感動，也告誡自己不貪慾懂感恩。

人的一生起起落落，艱難時受人於柄，還之以禮，不僅是物質上的回贈，更是銘記於心，時時回憶，珍惜那份美好的人間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