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桂安文/圖

餘桂安，巫山廟宇鎮人，熱愛生活執著教育，沉醉山水樂無窮。

小時候吃包穀飯吃得都想吐，看著包穀飯粗糙得像沙子一樣泛著黃色都倒胃口，即使再餓也沒有想吃的感覺。

那個時候有“三個月豌豆，九個月紅苕”的說法，實際上是兩個月豌豆，三個月洋芋，三個月包穀，還有四個月的紅苕。這中間還得計劃著吃，不然就接不上扣。豌豆磨成面，煮成麵糊嘟，不知道那個時候為什麼叫麵糊嘟，可能是被煮成了糊糊，因為太燙了，都得嘟著嘴巴喝，就才叫這個名吧！麵糊嘟太燙就從碗的四周開始，邊吃邊吹，邊吹邊吃，清湯湯的麵糊嘟“一吹一個坑，一喝一條槽，你笑它也笑，你哭它也哭。”小時候不知道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是糧食太少了，煮得太清了。吃了，一天都覺得餓。洋芋是淡水煮，蘸著稀廣椒，感覺比麵糊嘟要好。最難吃的是包穀飯和紅苕，包穀飯像沙子一般粗糙，嚼到嘴裡難以下嚥，又沒有湯和肉。剛開始還能咽得下去，後來看著黃色的包穀飯就倒胃口，再後來吃著吃著就想吐。

那個時候的菜是一年到頭三大碗：酸蘿蔔一碗，稀廣椒一碗，鹽菜一碗。有時候我媽也會應季節的菜換著花樣醃著吃！醃豇豆、醃茄子，南瓜皮也醃過。色澤還挺好看的，綠的，紫的，黃的，混著包穀飯吃。即便這樣，吃了幾個月包穀飯，後來是再也不想吞了。接著是吃紅苕，紅苕是跟豬食一起煮的，人就選擇幾個好看的吃，人吃過了豬再吃。上學的時候，就抱著幾個紅苕，一邊吃一邊跑著去上學。八點鐘上學，中午不吃午飯，下午三點鐘放學回家又吃紅苕。那個時候，牛是家裡的主要勞動力，幾畝地的田，全靠它來耕，可不能耽擱它，拿著幾個苕就上山，到了山上牛吃著草，我吃著苕。那個時代，紅苕包穀真的是吃怕了！

篩包穀面

過年的時候才有蓑衣飯吃，當然我們家是沒有蓑衣飯吃的，只有包穀飯。我們家那個時候爺爺的兩個兒子連同他自己的灶屋各一間屋子，在田沒有分下戶的時候，大概我五歲，有一次我爺爺說：“傑呀子，你趕緊回去，我們要吃飯了。”我懂，那是下逐客令呢，是怕我到他家吃飯的委婉說法。過年的時候，爺爺叫我到他家去吃蓑衣飯，我偏不去，那個時候的我記刻心很強。媽媽沒有辦法，只好將爺爺家的蓑衣飯倒進我家的甑子裡，我還是不吃。因為我知道我們家裡只有包穀飯，是沒有蓑衣飯的。

如果吃蓑衣飯的時候，不小心把米飯粒掉地上了，是要撿起來吃掉的。老人們說，尤其不能踩，踩了是要遭雷打的。

再後來，土地分下戶了。每家都有一畝多的水田，老百姓們看著金燦燦的穀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下，蓑衣飯可以天天吃了。過年時的餐桌，除了蓑衣飯，還有肉。拌了米的蓑衣飯比包穀飯要軟得多，再加上肉，油滋滋的，格外爽喉，但還是沒有純大米飯好吃。

用甑子蒸

現在，大魚大肉吃膩了，覺得啥都不好吃，就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蓑衣飯。一說起蓑衣飯，大家異口同聲地說：“想吃！”

於是，大家七手八腳地忙開了，找的找包穀，找的找磨子。包穀找來了，磨子卻方圓幾裡找不到了，最後只好用機器打。打來的包穀面，卻沒人篩得來，劉總說他94歲的老媽篩得來，香香立馬去請她老人家來教我們。老人畢竟老了，力氣也不足了，只能教我們方法，具體操作還得靠我們各人。

據說，篩子篩得好的話，篩子中的包穀粗殼會像漩渦一樣聚在中央。七八個人篩了七八次也沒有篩起漩渦的，最後只有趙大姐還像模像樣地篩出了漩渦。將中間的包穀粗殼去掉，篩出的包穀面變得又細又好了。

生火造飯，找來甑子，隔子，包帕。譚大姐開始將篩好的包穀面混著水拌勻，水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當把拌勻的包穀面捏在手心裡可以捏成團才算合適，然後放進甑子蒸。約蒸20分鐘後，打回堂。打回堂就是將蒸好的包穀面重新倒進盆裡，灑水拌勻，再放上煮得半熟的米飯連同包穀面拌勻，再放進甑子裡蒸上20分鐘就算大功告成了。當我們開啟甑子的那一刻，熱氣蹭蹭地直往上冒，黃白相間的蓑衣飯那個香啊，不擺了！香得讓人口舌生津，口水一包一包地來。

就在這個當兒，有人說吃蓑衣飯得有魚香菜、折耳根和菜豆腐才好吃。於是大家又七手八腳地忙開了，醃的醃魚香菜、折耳根，打的打黃豆煮菜豆腐。順便還炒點鮓廣椒，把它炒得油滋滋的那才叫一個好吃呢。萬事俱備，這下總算開席了。

吃著蓑衣飯，聞著熟悉的飯香，再拌點魚香菜、折耳根，又香軟又有味！吃完了，再舀上一碗菜豆腐，把胃填得實實在在的。一頓蓑衣飯下來，個個摸著肚皮直喊：“撐死了！撐死了！！”

為啥會這樣呢？我始終沒有捉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