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又名小白菜,雖說多了個小字,實際上和北方的大白菜沒什麼關聯。北方統稱綠葉蔬菜是“青菜”,南方則不然,青菜就單指一樣蔬菜。
南方人多吃“上海青”,又叫蘇州青、青江菜、青姜菜、小棠菜、青梗白菜、青江白菜、油菜、湯匙菜……別名很多。“上海青”特點在葉子多,莖塊小,翠綠好看,分佈很廣,是中國境內最常見的蔬菜之一。它在餐桌上的用途也不單一,除了江南家常製作的各類小菜,粵菜館子裡也常見身影,用於雞、鴨、鵝飯的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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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天吃這種“上海青”很可口。寒冬臘月,冰冷冷的土地,長出來的青菜卻格外好吃,水分充足,汁水甘甜,入鍋發出極大一聲“刺啦”聲,然後在熱油下變得溫情,與霜冷水凍的土地徹底分離。青菜與油結合的味道使人過於熟悉,總能在某一棟樓的某一戶傳來,我幾乎想稱其為“中國家常菜的味道”。
與北方過冬不同,南方人不屯菜,一顆顆從街上買來,吃光了算。青菜不耐屯,不像白菜似的,入窖能吃幾月,不過三五天就蔫了。吃青菜,吃個新鮮,而寒冬臘月的青菜,是一年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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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家裡常吃姑姑家種的“上海青”。姑父撒了菜籽,種在河邊,因為便宜,所以誰去拔走幾顆也無妨大礙,有時實在種了太多,便會招呼親朋好友快些去拔走。我媽下了班,沒事就去地裡拔菜,只吃當天菜。把蟲子啃爛的撕去,洗淨晾乾,下鍋熱炒,一頭炒一頭說:“炒素菜,要用豬油,這樣才香。”因為過於新鮮,我偶爾能從菜裡翻出來一隻被炒成肉乾的青菜蟲。
若有客人上門,那麼青菜裡便會多加些東西,比如香菇、蝦皮、豆腐,或者將菜心取出來單獨做一樣。青菜似是我媽手中之寶,她隱進廚房裡,只聽菜板咚咚,鍋碗乒乓,片刻,便香氣四溢,她端著圍裙笑著走出來,對客人說,家裡菜不好,隨意吃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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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菜餘下的菜湯拌飯很好吃。我青春期的時候長身體,一頓飯要吃二碗,第一碗下青菜紅燒肉吃(此二者幾乎絕配),第二碗澆點青菜湯汁,和上蘿蔔乾、肉絲,吃的噴噴香,夜飯時的燈光照在米粒上,金黃閃光,是我兒時的美味記憶之一。
青菜湯也好吃。雖說名字聽來清湯寡水,實則不然,湯裡配有香油、雞湯,或點綴些香菇,或浮一些肉塊,不至於純素,也不至於油膩,婦孺皆愛。初中時趕著週日下午去上學,我奶奶便給我做一碗蛋炒飯,一碗青菜湯,吃的肚子滾圓去“蹲”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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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菜可做粥、面。臘八節時吃臘八粥,除了豬骨、黃豆、蠶豆,還有切得細碎的青菜,平常早飯不加肉,扔上幾個糯米素團,也是江南人的心頭愛;若吃蘇面,嫌大排、爆魚這些澆頭過膩,再點上一小碗青菜澆頭,又將一碗麵“洗心革面、從頭再來”;單獨的青菜面,又叫“爛糊面”,是煮的軟脹的麵條配上青菜碎與肉絲,高中時食堂經常做,若有供應便在門口用黑板寫上“今日提供爛糊面”,每次見到那塊板子,學生們便一陣興奮。
青菜也可做鹹菜。小時候鄰居家的奶奶,愛將一捆捆青菜晾在院子前、窗臺下,我進她家玩時,廚房裡總是一股醃青菜的味道。浙江寧波有個特產叫“萬年青”,就是烘乾的青菜葉子,下稀飯,或者泡進湯裡,味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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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青菜價廉,但絕非上不得大雅之堂。江浙人吃酒席,末了上一樣素菜,大概率是青菜。前有盤盤油膩肉食堆疊,忽見一盤水嫩油綠的青菜上來,眾人無一不舉箸,再點評“唔,這個青菜,好吃的麼”,婦人們則招呼自家孩子過來“囡囡來,有青菜,好吃飯飯了哦”。
前些天在蘇州漁洋山附近吃了頓宴席。席間有羊湯有湖魚,都是宴客的大菜,青菜卻比這些都上的早,並非作為席末菜,我夾了一筷子,立刻又夾了一筷子,實在是難以停下,何來這般好的青菜,像是花園中養出來的似的,嫩比孟春蘆蒿,鮮過二月馬蘭頭,直是恨不得上廚房問問去,這青菜哪兒來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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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曾說“茨菇好,格比土豆高”,雖然常吃茨菇,幾乎到了膩的地步,可一旦不吃就念想,現在我想把這句話套在青菜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