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詩裡寫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冬天是一個適合進食的季節,天冷了,或邀幾個好友一起喝酒涮火鍋,或一個人躲在暖暖的被窩裡吃零食,豈不快哉?
以下小編收集了一些名家筆下冬天吃的食物。品味著這些文字,你的味蕾是否也蠢動起來了呢?
涮羊肉
韓子奇坐在王府井大街東安市場北口東來順飯莊的樓上雅座,無心欣賞窗外的雪景,眼睛只盯著紫銅火鍋中沸騰的開水發愣,彷彿在研究那小小的波濤。愣一陣,便懶懶地抬起筷子,夾起一片薄薄的羊肉,伸到沸水裡一涮,兩涮,三涮,在最準確的火候撈出來,放進面前的佐料碗裡一蘸,然後送進嘴裡,慢慢地咀嚼著。他其實很餓,但仍然保持著多年的習慣,決不狼吞虎嚥,也不發出“吧唧”“吧唧”的粗鄙響聲。
吃東西不只是為了充飢,而是一種享受,不能把好東西糟踏了。即使在這吃食奇缺、物價奇貴的年代,他也沒要白菜、粉絲那種只配做填充料的東西,只要了兩盤肉片和一小碟糖蒜,吃一片肉,再咬一點糖蒜,慢慢地品評辣中含甜、甜中含辣的滋味。
——霍達《穆斯林的葬禮》
白煮豆腐
說起冬天,忽然想到豆腐。是一“小洋鍋”(鋁鍋)白煮豆腐,熱騰騰的。水滾著,像好些魚眼睛,一小塊一小塊豆腐養在裡面,嫩而滑,彷彿反穿的白狐大衣。鍋在“洋爐子”(煤油不打氣爐)上,和爐子都薰得烏黑烏黑,越顯出豆腐的白。這是晚上,屋子老了,雖點著“洋燈”,也還是陰暗。圍著桌子坐的是父親跟我們哥兒三個。“洋爐子”太高了,父親得常常站起來,微微地仰著臉,覷著眼睛,從氤氳的熱氣裡伸進筷子,夾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們的醬油碟裡。我們有時也自己動手,但爐子實在太高了,總還是坐享其成的多。這並不是吃飯,只是玩兒。父親說晚上冷,吃了大家暖和些。我們都喜歡這種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著那鍋,等著那熱氣,等著熱氣裡從父親筷子上掉下來的豆腐。
——朱自清《冬天》
桂林米粉
桂林米粉還真充滿了無敵的誘惑。尤其是幹撈粉,米粉圓而潤滑,肥而油亮,口感鮮嫩而又韌性。那金燦燦的鍋燒,入口又香又脆,加上一些滷牛肉片,然後根據各自口味撒上蔥、蒜米、香菜、酸菜(一般有豆角酸、竹筍酸和泡菜酸)和紅辣椒。那種辣香味你在外地是絕對找不到的。
——白先勇《少小離家老大回:我的尋根記》
冰糖葫蘆
夏天喝酸梅湯,冬天吃糖葫蘆,在北平是各階級人人都能享受的事。不過東西也有精粗之別。琉璃廠信遠齋(始建於乾隆五年)的酸梅湯與糖葫蘆,特別考究,與其他各處或街頭小販所供應者大有不同。 北平糖葫蘆分三種。一種用麥芽糖,北平話是糖稀,可以做大串山裡紅的糖葫蘆,可以長達五尺多,這種大糖葫蘆,新年廠甸賣的最多。麥芽糖裹水杏兒(沒長大的綠杏),很好吃,做糖葫蘆就不見佳,尤其是山裡紅常是爛的或是帶蟲子屎。另一種用白糖和了粘上去,冷了之後白汪汪的一層霜,另有風味。
——梁實秋《雅舍談吃》
烏青菜、凍豆腐
冬天吃的菜,有烏青菜、凍豆腐。烏青菜塌棵,平貼地面,江南謂之“塌苦菜”,此菜味微苦。我的祖母在後園闢一小片地,種烏青菜,經霜,菜葉邊緣作紫紅色,味道苦中泛甜。烏青菜與“蟹油”同煮,滋味難比。“蟹油”是以大螃蟹煮熟剔肉,加豬油“煉”成的,放在大海碗裡,凝成蟹凍,久貯不壞,可吃一冬。豆腐凍後,不知道為什麼是蜂窩狀。化開,切小塊,與鮮肉、鹹肉、牛肉、海米或鹹菜同煮,無不佳。凍豆腐宜放辣椒、青蒜。我們那裡過去沒有北方的大白菜,只有“青菜”。大白菜是從山東運來的,美其名曰“黃芽菜”,很貴。“青菜”似油菜而大,高二尺,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家家都吃的菜。鹹菜即是用青菜醃的。陰天下雪,喝鹹菜湯。
——汪曾祺《冬天》
湯圓
在香港地鐵天后站電氣道一帶,有家熱鬧的小店,他們的酒心薑汁湯圓實在很不錯,餡兒心是麻蓉加上玫瑰露酒,泡在薑汁糖水中的。咬開柔韌的外皮,酒和姜的獨特芳香,令人微醉又乍醒。這設計很有一番心思。湯圓雖是平凡的小點心,但它密實、圓滑、可鹹可甜。它在芸芸眾生裡,活得平安,既成不了被彈打的出頭鳥,也不必面對大風大浪大起大跌。湯圓,就是現世凡塵裡,一種及時珍惜的恩愛小團圓呢。
——李碧華《飲食檔案5:紅袍蠍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