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象劇《鶴唳華亭》不僅帶動了宋制漢服的某寶銷量,更因為讓人“吐血”的悲痛劇情,令無數粉絲化悲痛為食慾,成為另類“下飯劇”。同樣作為高度還原“宋之禮”的熱劇,前有《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後有《鶴唳華亭》,都對宋代雅緻的飲食文化,有著高度還原。
怒而下單的觀眾
《漢書》:民以食為天;
《道德經》:治大國,若烹小鮮;
《左傳·成公十三年》:國之重事,唯祀(給神靈供奉美食)與戎。
作為美食大國之一,“吃”是一個始終貫穿中國文化的重要主題:高興了,下個館子吃一頓;悲痛了,叫個夜宵安慰受傷心靈。中國人的萬事萬物,都能在“吃”這件事上找到最好的慰藉。接下來,我們將從宋代畫家們的“美食碎片”中,去探尋這個朝代的飲食和宴席的內在文化,品味其背後的精神內涵。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裡的美食日常
1/餐桌:由“簡”入“繁”古人一日兩餐,大致對應農事的開工和收工時間。
第一餐叫朝食,又叫饔(yōng),於上午9點左右開始;第二餐叫哺食,也叫飧(sūn),“飧”字一分為二,稱作“夕食”,一般在下午4點左右。這樣兩餐制,經歷個數個朝代,直到北宋初年,才隨著宵禁的解除,才逐漸出現了入夜後“再來一頓”的選項,也因此誕生了令人垂涎三尺的“夜市”文化。中國人“早中晚”三餐的飲食習慣也在這時逐漸成型,吃貨們應該感謝宋代,給了我們“多吃一頓”的幸福。
從目前傳世的繪畫和文學作品中可以看出,宋人的生活提倡“素簡”。
北宋司馬光曾在《會約》中記錄過一次飯局:“為具務簡素,朝夕食各不過五味。逐巡無下酒時,作菜羹不禁。”意思是說,本次飯局上的餐具,都應該力求簡單素雅,早晚兩餐,每頓吃的菜不要超過五種,菜量也不要貪多,吃完了再添。
這樣的場景,我們從南宋名畫《春宴圖》(作者不詳)中可以“有圖有真相”,生動形象地呈現了宋人所追求的聚會場面。從“餐桌”這一區域性可以看出,風格簡約的餐桌上,菜式不多、器皿樸素,沒有大魚大肉,也沒有鋪張排場。
《文會圖》區域性 宋代 趙佶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而到了北宋末年,“素簡”的餐桌文化,逐漸向“豐盛”轉變,出現了兩個極端:王安石主張“素簡”:心不在焉,食而不知其味;蔡京主張“豐享豫大”,也成為一部分人所推崇的生活方式。這一點,從趙佶所繪《文會圖》中,可以看到當時崇尚“繁”的另一種生活方式:九位文士圍桌而坐,桌上食物豐盛、杯盤碟滿,食物也高高堆起,場面氣氛盛大熱烈。
2/餐具:“簡約之瓷”與“精雕金銀”元人筆記中有載:“宋季大族設席,几案間必用箸瓶、渣鬥,或銀或漆木為之,以箸置瓶中。遇入座,則僕者移授客,人人有止箸,狀類筆架而小,高廣寸許,上刻二半月彎以置筯,恐墜於幾而有汙也”。
宋代飲食文化發達,對於飲食的“儀式感”頗為講究。筆記中提到的“箸瓶、渣鬥、止箸”三樣,作為宋人宴會必備,恰如其分地體現了宋飲食文化之精緻。
《春宴圖》區域性
而在材質上,主要有瓷質餐具與金銀餐具兩大類。宋代瓷質餐具在種類上沿襲前代,以碗、壺、盤、盞、杯、碟、匙等為主。宋代美學在餐具上也可見一斑:既有“簡約範”的挺拔秀麗,也有“仿古範”的青銅式樣,在裝飾上講究“去冗求簡”,以實用、典雅和莊重為核心審美標準,達到了古代“審美的巔峰”。
《春宴圖》區域性
隨著城市經濟的發展,金銀餐具成為人們在瓷質餐具之外的又一選擇。在目前發現的宋代墓穴中,盒、盤、盆、碗、杯、盞、渣鬥、壺等物品出土兩非常之大,材質多為銀製。可見當時金銀器具,仍然擁有眾多的愛好者。
3/禮儀:“看菜”不可食《禮記》:夫禮之初,始於飲食。
宋代十分注重餐桌禮儀。賓客接到飯局邀請,應按時赴約,而宴會的主人應“迎之致敬以有禮”。
吃飯時,講究五不要:
其一,毋摶飯:不要把飯做成飯糰大口吃;
其二,毋放飯:夾起的飯菜不要再放回盤中;
其三,毋揚飯:不要端起餐具來吹散熱氣;
其四,毋刺齒:飯中不要隨便剔牙齒;
其五:當食不嘆:吃飯時不要唉聲嘆氣。
可以說,現代中國人依然沿襲的餐桌禮儀中,還有許多依然沿用宋之禮。而“看菜”,當屬宋代餐桌禮儀中,最有趣的一環。
客人入座後、上酒前,主人家會先上幾道“看菜”。周密《武林舊事》中提到:“酒未至,則先設看菜數楪,及舉杯,則又換細菜。“
何為“看菜”?
顧名思義,“看菜“供人觀賞,而不”動筷“,否則將被譏笑。下酒的正菜,需等到喝到第三盞酒後,才會端上來。這樣的習俗,現在看來與宋人提倡的“樸素之風”背道而馳,但其作為宮廷宴飲的禮儀,始終作為宋人餐桌禮儀的一環,一代代傳承了下來。
宋人的宴席,也極具噱頭。
如“鹿鳴宴”:鹿鳴宴得名於明朝皇帝宴請科舉學子以“鹿”為主脯的宮廷御膳,用來表示皇恩浩蕩和對人才的器重。鹿與“祿”諧音,以此作為學子們踏入仕途的起點。
如“曲水流觴宴”:夏曆的三月上巳日人們舉行祓禊(洗濯去垢,消除不祥)儀式之後,坐於河渠兩旁,酒杯順流而下,停則飲之,以祛災禍,後來發展成為文人墨客詩酒唱酬的一種雅事。
《蘭亭雅集圖》 明 尤求 美國明尼亞波利斯藝術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