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菜市,看到好多人在買餃子皮,一問,噢,原來今天冬至了。
冬至,北方的習俗是要吃餃子的。記得小時候,每到冬至,走在放學回家的小巷子裡,總是聽到各家叮叮噹噹剁餡兒的聲響,一會兒,就飄來了餃子的香氣,於是,就飛奔著回家,開啟門,是母親慈愛的笑臉,看著母親手腳麻利地包好一蓋墊餃子,在廚房升起火,水開了,下了餃子,熱氣騰騰的端上桌來,我就狼吞虎嚥的吃個夠……冬至的回憶,總是溫馨且溫暖的。
後來,母親去世了,我也離開家鄉,獨自一個人在外地漂泊,餃子雖然常吃而且早已不再稀罕,但冬至的餃子,那熱騰騰熱乎乎的家的感覺,似乎就成了一種追憶,漸行漸遠,遙不可及。
但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溫暖自己遠比尋找溫暖來的直接和簡單。就像楊白勞,過節就算是借面,也得吃一頓水餃,還忘不了給喜兒扯上二尺紅頭繩呢。所以呀,自己也得找樂,過節也得吃頓餃子呀。獨自好好吃飯,是一種很重要的能力。獨自好好做飯,更是一種重要的能力。
所以這個冬至,應個景,吃餃子。最近吃了多日魚肉,有些呱燥,想吃些素淨些的,下廚,調和個素餡兒吃。這,也是母親當年給我做的最愛吃的餃子了。
也不是太素,正巧前幾日去榮成看天鵝,在海邊村集買了些海獲,見有細碎的長鬚子黑目珠紅尾膏的蝦皮子,看著就不錯,就買了些回來。於是起灶坐鍋,添一勺前幾日煉的豬油,冷油,抓一把蝦皮子撒下,在油中慢慢煎㸆,不一會兒,油溫升上去了,蝦皮子就從粉白慢慢變成了誘人的紅黃色,抓幾粒嚐嚐,酥脆了,就盛出來。
卻不用洗鍋,再拿三個雞子兒,磕在碗裡,沒想到有一個雙黃蛋,有些驚喜。攪打的鼓漲發泡,立箸不倒,鍋裡再舀些豬油,等油沸熱,傾下一碗蛋液,滋啦有聲,蛋液遇熱猛地漲起,拿鍋鏟胡亂攪拌分散,炒的嫩熟,黃燦燦一片,加一點鹽入入味,盛出,又得雞蛋碎一小碗。
這個季節的韭菜並不好,有韭臭,但挑些纖細幼嫩的也夠惹味,不要多,就是調和個清鮮的青味兒,剝去老皮,去掉根莖,留一把青翠的韭葉就好,洗淨了,在案板上切了細細碎碎的末兒。
把韭菜末和雞蛋脆先拌在一起,加點鹽調調鹽味,蝦皮子有鹹鮮味,就後加,韭綠蛋黃蝦紅,好看。正好前幾日吃羊肉汆面,炸了些花椒油,就找出,澆一勺,一嘗這餡兒,又香又鮮。
開始包餃子。懶得和麵擀皮兒,而且一個人也吃不多,就去買些餃子皮兒,又厚又小的,很是不好,老家博山的餃子皮兒和一般的餛飩皮兒差不多,包出餃子來皮兒又薄又滑,那才叫好。我包餃子的手藝雖然不是很好。但畢竟是自己包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老天餓不著饞嘴的人。
下廚房,下餃子,蝦皮雞蛋韭菜素餡兒餃子,餡兒都是熟的,水沸下鍋,水沸點一次水,再一沸就熟了。出鍋。吃餃子嘍。剝蒜。調一碗醬油醋香油三合油。再來一碗現炸的辣椒油。齊活。偏您了。老虎先得了。
今天的餃子我挺滿意的。黃的雞蛋碎紅的蝦皮兒綠的韭葉兒,從白的半透明的餃子皮裡隱約透出來,看著就好,餡兒也很是好吃,蝦皮酥鮮,雞蛋香嫩,韭菜清新,一口蒜一口餃子,又切了一盤臘腸,再來一壺酒,吃了個舒服自在。
餃子雖好,但還是覺得少了些什麼。有熱騰騰的餃子,卻再也沒有了熱乎乎的家的感覺。我想起了母親,子欲孝而親不在。母親走了三十二年了。她的樣子在記憶中越來越模糊,但對她的思念,卻越來越濃烈。
小時候,家,是一碗熱騰騰的水餃,
母親,把心包入餡中,用愛煮熟。
長大後,家,是一碗心酸酸的熱淚,
兒子,在母親的墳前,祭奠鄉愁。
而今天,冬至,是一碗濃郁鬱的思念,
餃子在桌上,
母親,永遠在我的夢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