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山區的隆冬設宴,最難為情的是酒未飲夠,菜已冰涼,冷冰冰的葷菜下肚,最易拉肚子。然而,海拔近2000米的貴州畢節市大方縣城,嚴冬設宴不用火鍋,十幾個菜上桌,盤盤熱菜吃不冷,被譽為“獨特的大方宴”。它究竟獨特在什麼地方呢?筆者嘗試說下“冬宴菜不涼”的非火鍋大方熱宴譜。
歷史上,大方曾經是黔西北重要的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中心,是水西文化的主要發祥地。千百年來,水西彝族土司政權以大方為中心,世長其土,繁衍生息,創造並積澱了極其輝煌燦爛的民族民間文化,成為了中華文化寶庫中一塊璀璨奪目的瑰寶。植根於這片肥沃土壤的大方飲食文化,經過千百年的時光淬鍊,並不斷汲取其他外來文化的精華,以其濃郁的地方特色獨樹一幟,飲譽黔西北以及周邊的地區。
貴州大方烙鍋豆腐
不少地方大宴賓客時,多是賓客入席之前就將所有菜餚一次性擺上桌面。這樣,菜易變冷,冬宴更不適。且桌大菜多,客人不能盡拈所有美味佳餚,還易產生厭膩感,造成很大浪費。而貴州大方縣城的宴席呢?上菜很有程式:依次而上,一菜一湯,交叉上桌,邊上邊吃,口味變換,增進食慾,保持熱乎,講究衛生,別具特色。味道介於川味與滇味之間,風格獨具。那裡的一般上菜程式為——
前四盤或六盤涼(副)菜,葷素各半,如炸排骨對醃黃瓜等;講究的還有八個套碟,每碟內裝不同味的水菜或乾菜,統稱下酒菜。這些菜須在客到之前上桌,故也稱為“座盤”。同時擺上桌的還有一盤瓜籽、糖果、香菸,以供客人在飲酒前消遣。開宴前,客人通過嗑瓜籽,嚼糖果,抽香菸等,邊享受邊招呼邊交談,互相介紹,交叉認識,認親結友,理順關係。另擺10個蘸小碟(內裝醋水)、10把湯匙、10雙筷子、一碟鹽面和一碟辣椒粉,供客人按各自的口味調蘸水,備以蘸菜。但酒未上桌前不宜吃菜。一旦主人送上酒壺,便表明可以正式開宴了。
當座盤快吃完之時,便開始上熱菜熱湯了。即是上正菜中的四盤四碗或八盤八碗輪流上桌。味道從重到輕,從濃到淡,從鹹到甜,逐步過渡,交叉協調。碗裝湯菜,盤盛蒸妙。這裡以通常的四碗四盤為例:第一個上大碗,多為腥味。如海蔘、魚翅之類。這個大碗很講究,它是決定設席名稱的標誌。如上海蔘湯,此席便稱海蔘席;魚翅湯則為魚翅席。第二個上盤子,多為辣味,如宮保肉丁之類。以其辛辣刺激食慾,產生熱量。第三上大碗鹹味,如繡球蹄筋之類。這個大碗是設席季節的標誌,最好用時令菜製作。第四盤為腥味,以荔枝味為佳。它可使口味從鹹過渡到甜。第五是大碗,如蒸嫩蛋等。第六盤則為甜味,如蒸鹹菜肉等。第七個是甜大碗。此碗亦分季節,夏天用清涼的瓜籽粉之類,冬日則用八寶飯之類。此碗上桌之前,先上一碗白開水,供客人涮洗調匙,以免舀吃時夾帶它味。第八個盤子為腥味加鹹辣,如炒豬肝豬肚之類。此菜一上,表示飲酒該結束,轉為用飯了。接著便是一缽三鮮湯,以蔬菜為主,要求清淡,如豌豆苗加粉條、肉絲之類,稱為“卡子湯”,隨著向客上盛飯,宴席行將結束。至於“座盤”後上八盤八碗的,也是每輪同時上兩碗或兩盤,材料不同,味道卻大同小異。
大方縣繡球蹄筋
大方縣宮保肉丁
大方縣的飲食注重色香味及形式美,形成了飲譽黔西北的飲食文化,而流傳至今的大方“八碗席”,則薈萃和濃縮了黔西北飲食文化的精髓。
出菜須按上述程式,規格檔次可以不同,席上還有點心、水果。講究的主人,每客發四個點心,一盒飲料。如果是祝壽宴,點心則特製為壽桃——桃形點心。點心、飲料給客人帶回去享受。若是高齡老人的喪宴,傳送給每客一個特製的壽碗作紀念,祝壽宴便送壽延杯紀念。
大方宴席既有特色,又具優點:一是客人都能吃到每道菜,輪流上菜,撤了空盤,桌上保持兩三個菜即可。二是增進食慾。前菜與後菜上桌之間有個過程,可吊胃口,不厭食。三是保持熱乎,現炒現吃,不致菜冷傷胃。四是慢食慢飲,適合親友憶舊,商貿洽談。五是各自一碟一匙分餐,符合衛生條件。
如果說有何不足的話,那就是初到大方為客者,不知上菜程式,吃得快些,菜未上完便酒足飯飽了,對後上之菜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