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媽媽是個不太會做麵食的人,小時候常常會陷入“為什麼我家蒸的饅頭總是焦黃的,而鄰居家的是雪亮的?”這種疑惑中。
雖然媽媽對蒸饅頭不太“感冒”,但是有一樣主食做的卻是無人能比,也是我記憶中最深刻的味道——油炸糕。
或許因為是內蒙人的緣故,做起這些西北特色小吃,媽媽可以說是得心應手,別有風味。
記得兒時一看到媽媽在廚房,用筷子攪著黃澄澄的黍米麵,就會異常開心,因為這番熟練的操作意味著——美味在悄悄地向我走來。
鍋上放上蒸籠,再鋪上已經攪好的黍米麵,伴隨著熱騰騰的蒸汽,原本只是有些發黃的黍米麵逐漸變成“金碧輝煌”。大約十幾分鍾後糕面基本蒸熟,盛出來放在瓷盆裡,往上滴上幾滴油揉成麵糰,接下來就是捏糕。
媽媽是個麻利人,捏糕和炸糕基本上同時進行,一邊等著鍋裡油熱,一邊揪一塊糕面,添上一大勺紅豆沙,包成一個嚴嚴實實的“金元寶”,待到油熱後,把糕放進鍋裡,只見原本平靜的油鍋頃刻間翻漿冒滾起來,此時的炸糕也鼓起圓滾滾的肚子,發出“呲—呲”的聲響。
片刻功夫,一個個色澤焦黃的炸糕就出爐了,這時我總會第一時間衝進廚房,夾一個還滴著零星熱油的炸糕。呵!聞起來香味撲鼻,咬一口外焦裡嫩,酥粘甜心,儘管燙的一哈氣嘴裡都在冒煙,可抖摟著舌頭也要把它吃完,因為吃在嘴裡,美到極致。
那時只要想吃炸糕了,只要說句:“媽,炸糕吧。”不管在幹什麼,她都會放下手裡的活鑽進廚房,開始忙活。
高中時,讀的是寄宿學校,從來沒離家過的我常常會因為想家偷偷掉眼淚,偶爾給家裡打電話,想家了卻不好意思說出口,就會抖個機靈:“媽,想吃炸糕了。”
萬萬沒想到週末休息時,媽媽竟真的端著一盆黃燦燦的炸糕出現在學校門口,舍友們圍著那盆噴香可口的炸糕一邊大快朵頤,一邊還不忘調侃我:“悅悅,咱媽可真是親媽呀!”
那時,年少的我或許還不懂“母愛”究竟意味著什麼,只知道,媽媽的炸糕是世界上最好的味道。
伴隨著時光的流逝,我參軍後考入軍校,離家的日子越來越多,陪伴家人的時光越來越少,但是每次回家,媽媽總會炸滿滿一盆炸糕,給我解饞。
這種情況伴隨著我工作後,十分幸運,我的單位離父母並不遠,哪怕是結婚生娃,也一直在父母身邊。但令我詫異的是,儘管離家近了,吃炸糕的次數卻少之又少,尤其是懷孕生娃後,有近兩年的時間竟是碰也沒碰過。
記得懷孕時,也不止一次地吆喝著想吃炸糕,都被媽媽以“孕婦不能吃油炸食品”而拒絕。女兒出生後,這樣的需求更是想都不能想,“哺乳期不能吃油膩”“小寶寶不能聞油煙”……都是她回絕我的理由,這種情況直到我女兒一歲以後。
最近,因為疫情原因,我所在的城市按下暫停鍵,我與愛人也因為恰好在休假,意外被“封”在我爸媽家,於是一日三餐成了媽媽最上心的事。
一次聊天,無意得知愛人竟從沒吃過媽媽最拿手的油炸糕,於是,晚飯時廚房終於再次出現那套熟悉的流程。當滿滿一盆色澤金黃、香甜酥軟的油炸糕端上桌,那一刻,我好像突然明白了“母愛”的真正內涵。
這份愛,喚起兒時美好時光,蕩起無數難忘歲月;這份愛,就如同這份炸糕,雖然吃在嘴裡,卻從舌跟尖一直流淌到內心深處;這份愛,從我身上延續至我女兒,傾心守護,情意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