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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常油煎豬血

周忠應

豬身上最不值錢的應該就是豬血了,而我對豬血有一種摯愛,尤其是母親做的家常油煎豬血,總是讓人饞癮十足。小時候要吃豬血,總是要等到寒冬臘月,快要過年的時候,家裡宰年豬,準備過年了。從年頭盼到年尾,家裡的年豬總算長過了百斤大關,這才能近距離地聞到豬血的味道,解了一年的饞癮。

我記得豬血分兩種,一種是殺豬的時候流出來的血,這血最多,可以接一小盆;另一種叫潮頭血,是藏在肚子裡沒有放出來的血,是在開膛破肚裡流出來的。父親說潮頭血最好吃,首先要把潮頭血吃了。

潮頭血到底有什麼區別,我一直不知道,小時候我問過常識廣比我長三歲的夢巖叔,他告訴我,潮頭血比剛開始出來的血濃稠些,營養好些吧。後來,市場放開後,想吃豬血就容易了,到菜市場可以買得到。現在買三四塊錢的豬血,可以飽飽地吃了一餐。只不過,想吃潮頭血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去年年底,我在廣州花都的某個市場問屠夫,屠夫說,現在殺豬隻接一次血了,對於我所問的潮頭血,他壓根兒就不知道。這讓人好一陣子失落。望著屠夫面前的那一盆豬血,我的舌尖依然沁出濃濃的鄉愁。

有人說,舌尖是有記憶功能的,小時候吃慣了的食物,終生都會難以忘懷。的確,那年代,雖然常常吃不飽飯,可在有限的食物中,仍然有機會能吃到至今仍割捨不下的母愛的味道,家常油煎豬血便是其中之一,尤其是油煎潮頭血。一般來說,潮頭血不多,但也有一小碗。母親為了讓我們好好地吃一餐,會煎一些白豆腐放在一起用小火燉進鹽味後,再加香蔥一起翻炒片刻,這油煎的白豆腐竟然也能吃出豬血的味道。

我們是把豬血當成葷菜來對待的,小時候吃一次葷,尤其是吃一次豬血還真不容易。日盼夜盼,終於盼到了年關臨近,家裡請屠夫來解年豬了。我們那裡不叫殺年豬,殺字帶有血腥,忌諱,一般來說殺豬就叫解豬。解豬的時候,我卻不敢近身去觀看,到現在年過半百,我也從來沒有親眼看過豬也好,雞鴨也好宰殺的時候流血的樣子。我一般是遠遠地站在一旁,並且背過身去,心驚肉跳地聽著年豬的嚎叫。當然,也從來宰殺過雞鴨。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喜歡吃它們的血?

成年後,我常年在外漂泊,北京上海,廣州深圳都留過我淺淺的腳印。不管到了哪裡,我習慣每週吃一次油煎豬血。一是因為豬血的營養十分豐富,素有“液態肉”之稱。據說每100克豬血含蛋白質16克,高於牛肉、瘦豬肉蛋白質的含量,而且容易消化吸收;二是思鄉的情結,一塊塊煎好了的豬血,彷彿就是濃縮了的鄉愁,咬在嘴裡,猶如在咀嚼一縷縷鄉情,這容易讓我想起遠在故鄉的父老鄉親。

家常油煎豬血也最容易做了,現在到市場買的豬血都是緊好了的,一大塊一大塊買。首先將豬血洗淨切片;然後在鍋內放油,不需很多,下豬血煎;煎好一面後翻另一面;兩面都煎熟後,加生薑末,蒜仔,蠔油,鹽,剁椒,豆瓣醬,辣椒;最後加點水與雞精煮一分鐘就可以起鍋,味道是絕對的鮮美。

聽說吃豬血可以洗淨胃腸裡的灰塵,經常在外奔跑的人,應該多吃豬血。是啊,人生的旅途上,我們一路風塵僕僕;不妨,在我們短暫停頓的時候,點幾個小菜,當然也點一盤油煎豬血,喝一壺綠茶,飲一杯小酒,抖落身上與洗淨胃腸裡的風塵,你一定會拋卻諸多羈絆,輕舟前行。

2020年3月22日寫於陶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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