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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省是菇的天堂,種類繁多,至鮮至美

今天,筆者想和大家介紹下各種菌類的做法。二十幾年前,我初讀清人李漁所撰的《閒情偶寄》,他在書中表示:"論蔬食之美者,曰清,曰潔,曰芳馥,日鬆脆而已矣。"因此,他所謂的"至鮮至美之物",草(即菌、菇)因口感不鬆脆,終遜筍一籌,只能當老二。當時,我因吃過的聲種類還不夠多,深信其言。可是近幾年來,不但進口的美菌不少,臺灣自己栽育的良種亦多,我個人則因口福匪淺,也嚐了一些頂好的,於是益對李漁的"高"論不以為然,同時亦對菌的遭遇感到委屈,老早就想伸張"正義"了。

中國食用菌的歷史極久。南宋人陳仁玉所撰的《菌譜》,乃世界上第一部關於食用菌的專著。書中對合章(即香菇)、稠膏膏(乳菇類)的介紹甚詳。燒香菇(一名北菇、花菇)本是明代的官廷菜之一,一度在菇界揚眉吐氣,然而好菇、新菌紛呈後,它雖在烹飪上仍居要角,但已罕見眾口交贊。

畢竟,自雞以、口蘑、松茸、猴頭、松露、柳鬆菇、巴西蘑菇、美白菇等躍入廚房這一大舞臺後,它即失其傍依,不再一枝獨秀。譬如我最近在新店屈尺的"二八工作室"嘗其味甚鮮美的鮮菇飯時,其正中所置的,即是近日始流行的美白菇,但見整體潔白、燦然如玉,一擺在飯中央,旋即婀娜生姿,加上口感脆爽,很能相得益彰。

雲南省是菇的天堂,種類繁多,爭妍鬥豔,美不勝收。臺灣近日鬧得火紅的野生章湯鍋(以"佰菇園"首開其端,由於經營得法,早已宗枝別傳,開了十幾家分店),即淵源自其省會昆明。吃這火鍋的好處是可一次吃個夠,像老人頭葷、雞圾、姬松茸、竹蓀蛋、紅乳牛肝菌、滑菇、玉米菇、猴頭、滿天星菌等,逐一送口細品,盡得養生之利,其缺點則是經大鍋滾煮後,自家風味全失。

我個人曾有兩回美妙的食菇經驗,只因機緣湊巧,今生恐怕難再。一次在臺北的"煉珍堂",另一次在漢城的"大福莊"。"煉珍堂"的那次是吃竹蓀魚頭鍋,由被"老蓋仙"夏元瑜尊為"臺全第一"的奇庖張北和主理。此魚頭為重達二十斤的龍躉(一種石斑魚,可重至百斤,特色為耐煮,久煮而愈嫩),切塊之後,先行燉湯,漸呈乳白。

而平常吃的竹蓀,不是切段,就是切丁,淡淡地沒有滋味。今兒個竹蓀,雖都是乾貨,卻長三寸許,網狀格明顯,頂部鍾狀蓋,亦清晰可見,挺像那話兒,只只皆昂揚。俟魚頭鍋將離火之際,即涮燙而食,其質脆嫩,其味清香,一人吃他個三四隻,舉座無不大呼過癮。惟有在此時,我才領略到它何以有"真菌之花"、"菌中皇后"之譽,且自古以來,便一直列入"葷八珍"之一了。

至於去"大福莊"食松茸(即茸)拉麵,可謂三生有幸。原來邀我去漢城看好友,他在此莊主人落魄時,拉過他好幾把,並資助他開了這家餐廳。因此,我一來到該店,即受貴賓禮遇。該店的拉麵製法,為來自山東福山的正宗手工拉麵,微帶鹼水,質爽而糯,吸食尤佳。當我吃了山東燒雞、鍋塌豆腐、糖醋里脊、醋溜魚片、醬爆雞丁等山東頂級家常風味菜,並暢飲以"松下古井"之水釀製的景芝老白乾後,莊主人便問我吃飽了沒!我笑稱尚有成長空間。

於是他起身為我下了一大碗拉麵,湯汁色呈乳白,時時響香,上面所撒的一大把松茸,皆是鮮品,形完質美,據云全是當天自森林中採摘來的。這碗麵的滋味之好,那就不消說了。竟得以一次仔細咀嚼十數株鮮松茸的際遇,直令我飄飄欲仙,感謝上蒼不已。

事實上,號稱"食菌之王"、"蘑菇之王"的松茸,乃極名貴的野生食用菌之一,早在明代,即譽之為上品。日本人對松茸更是器重,是進獻天皇的珍品,且與鮮魚子並稱為無比珍罐,最宜鮮食,味美異常。尤其所含激素類較多,如松茸聚醋等,對改善更年期內分泌紊亂、性功能失調等症狀,有其一定療效。我一口氣吃了這麼多,似乎想不強身都難。

西方人最珍而重之的豐,莫過於松露了。其所以出盡風頭,一方面是產量稀少,另方面是貴得可以。又,它的氣味自古就被認為有催情的作用,故雅典人將之供奉愛神維納斯,希臘的醫生Leukada甚至把松露當成利於愛情嬉戲的妙方。其品種甚多,有黑松露、夏季松露、麝香松露、勃根地松露、中國松露、臺灣松露及白松露等。其最珍貴者,為黑松露,又它因被法國美食家譽為"可以引發一股伴隨著最甜美喜悅的強大力量"及"可以讓女人更溫柔,男人更和藹可親",以致炙手可熱,產量正逐年銳減中。

惟這在中世紀被視為惡魔化身的黑松露,只要一加熱,氣味即流失,故宜切片生食,藉以提味生津。諸君試想,在煎蛋或法國麵包上放些松露片或丁,未免角色混淆,有喧賓奪主、以紫奪朱之嫌,是以我雖食過不少黑松露,但不是挺喜歡,那感覺就好像看守著易碎的珍貴花瓶吧!另在所有的菌品中(目前已發現的食用菇,計有三百餘種),我個人獨鍾號稱"山珍之最"、"菌中之冠"的雞。

其實,清代大文史家趙翼可是與我口有同嗜,他那篇《路南食雞以》的文章,寫得花團錦簇,雲:"老馨驚歎得未有,異哉此雞是何族?無骨乃有皮,無血乃有肉。鮮于錦雉膏,腴於錦雉腹,只有嬰兒膚比嫩,轉覺婦子乳猶俗。"每一讀此,必令我拍案叫絕。近聞雲南菜已開發出"雞縱全席",內有六冷碟、八熱菜、一面點。我無緣一嘗,很引以為憾,希望異日嚐到時,尚能保持水準,以免扼腕而嘆。

總之,中國人始終將食用菌譽之為"山珍",西方人特稱之為"上帝的食品",日本人則推崇其為"植物性食品的頂峰"。具體言之,它不僅鬆爽香甜、鮮嫩滋潤、味美可口,同時含有豐富的蛋白質、維生素及微量元素,具有極高的營養價值。何況其高纖、低熱量、低脂肪的特性,更吻合現代人對健康、瘦身的訴求。相信閣下只要多攝取,此物必能開創新機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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