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七八的身高,不到一百四十斤的體重,今天的高曉松終於告別了“矮大緊”這個外號,成為了身材勻稱的一位大才子。
據曉松自己交代,他用了26天就成功減重26斤,平均一天一斤,這時候還有圈裡朋友問他:有沒有食譜?這還要什麼食譜,幹捱餓吧,吃什麼也減不了這麼快呀。
說起來原來自己胖了那麼多年都是食物背的鍋,說起來美食也真是邪惡,但人人都愛它。曾經貪吃的高曉松自然也不例外。曉松喜歡到處亂跑,周遊列國,但對於那些沒什麼美食的國家,他就少了許多興趣。
不同的國家難免進行比較,尤其是中華料理和日本料理,它們都深深紮根於本土文化之中,正所謂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一個國家的美食常常帶著這個國家的民族性格。
如何形容中華料理呢,那就是“火”。中國人熱情好客,性情豪放,像火一樣熱烈,在我們國家,坐滿客人的餐館裡有多熱鬧?不湊到耳邊你都聽不到你對面的人在說些什麼,那不把房頂子掀開也差不多,場面越火熱,越代表這頓飯吃的氛圍好。中國人最怕的就是一桌子人都默默低頭吃,或扒拉著手機,沒人交流,這樣的場面就會尤為尷尬。
而日本料理該如何形容呢?一個字:“冰”,日本好吃涼食,以清淡為主,並且日本人性格好靜,日本的餐館裡即便有人交流也是小聲湊到耳邊,“咬”著耳朵說話。在我們看來氣氛有些詭異,但日本人卻享受這樣的環境,日本人是真坐得住。
在高曉松看來,日本人這種性格造就了他們的“匠人精神”,匠人所具備的一個基本素質就是耐得住寂寞,幾十年如一日,日本擁有著全世界最多的百年老店,甚至千年老店。他們不盲目擴大規模,不盲目追求搶佔市場,不盲目求變,不急著上市,不追求讓錢生錢,而是幾十年來重複一件事,這件事就是:做好一份壽司,做好一份面,炸好每一份天婦羅。服務好自己眼前這七、八個座位上的客人就成為了他們一生的追求,味道對於日本的料理大師來說便是信仰。
按我們普通人的理解,一般所謂的大師早就不親自動手了,收幾個小徒,自己就當了甩手掌櫃的,以第多少代傳人或董事長、老闆的身份出現在各種光鮮亮麗的場合,跟人談合作,談發展,到處演講,又怎麼可能甘心把自己關在廚房裡幾十年呢,這是商人,而不是匠人。
之前高曉松去日本時曾特意拜訪過日本的壽司大神早乙女哲哉,他感嘆自己來晚了,從沒有吃過炸成這樣的天婦羅。這個有趣的老頭對曉松說,自己喜歡年輕漂亮的姑娘,當然,誰都喜歡。但當年輕漂亮的姑娘和天婦羅發生衝突的時候,早乙女哲哉就不是那個和藹的老人形象了。
最後的時候姑娘們要給師父親手炸天婦羅吃,算是一個結業儀式,當然,所有人都知道想要炸好天婦羅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需要許多年的感悟,需要從文化中汲取營養,需要時間的沉澱,需要自身極高的悟性,需要手藝高超的大師進行點化。節目組之所以製作這期節目,目的就是以一個相對娛樂的方式,以年輕的姑娘們作為吸引觀眾的噱頭。
而匠人早乙女哲哉對待所有的事情都顯得平和,但唯獨不允許別人踐踏自己一生的事業,在這件事情上面他顯得非常刻薄。
早乙女哲哉只嚐了一口就臉色大變,他衝著這位姑娘大罵:“混賬,你知道一條魚在風浪裡成長,要躲過多少天敵才能活下來嗎?你知道捕魚人需要冒著生命漂流在海上多少天嗎?你知道又有多少物流人員為了保持這條魚的新鮮而爭分奪秒用最快的時間把它送到我們面前嗎?你就這麼敷衍這條來之不易的魚?你把它炸成這樣,你對不起所有的工作人員,也對不起這條魚!”。很多人會想到中國古人一首著名的詩句:“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開始NHK想要將這個不好友善的畫面剪掉,但匠人早乙女哲哉告訴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你們必須保證這段畫面播放出來,否則我就不再配合你們接下來的工作。無奈之下,NHK只要答應他的要求。
對此,這位傑出的匠人對大家說,他的目的就是要讓大家明白,我們應該對待食物是抱有什麼樣的態度,它是不容褻瀆的。
高曉松聽過這個故事之後非常感動,這就是一個傑出匠人最重要的素質,面對你的事業,面對你的工作,你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是什麼感情?
早乙女哲哉15歲開始炸天婦羅,到2021年他已經炸了整整60年的天婦羅了,這60年來日本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二戰後的一片廢墟,到60年代經濟開始慢慢騰飛,再到80年代遭遇經濟危機,再到如今日本經濟慢慢復甦,外面的世界每天都日新月異,每個行業的興起都在挑逗著人們的慾望,許多人如飛蛾撲火一般投身到更加有活力的領域當中,而早乙女哲哉始終站在自己的鍋前炸著自己的天婦羅,60年來他為食客們炸過了超過3000萬份天婦羅。
高曉松後來在自己的談話節目當中如此說道:“我見過太多優秀的人,許多情況下我都是以一種挑戰別人觀點的態度面對對方的,認同就會點點頭,不認同還會懟人家兩句,因為我自認為自己有很完整的價值觀,而面對日本料理的這些傑出的匠人,我沒有任何能力去辯駁,只能好好聽著,好好向人家學習,因為我不曾有這樣的經歷和感悟”。
最後我們發現,所有對美食的迷戀最後都會成為對文化的崇敬,吃進嘴裡的是美食,而留在心中的是對文化的認同感。而對於匠人來說,他做出的料理絕不僅僅是生意,而是自己身體裡的一部分,它不是某種神奇的調料所調配出來的,而是用“心”烹製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