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的傍晚,溝渠裡的青蛙在不停的鳴叫,似乎慶祝一天的收穫,房間的角落裡蟋蟀發出嘻嘻索索的聲音,似乎在尋找吃的,雞棚裡的雞早早就回到各自的架子上,預示明天還是個好天氣。
一家人坐在八仙桌旁,孩子們按照大小個各自坐在了地上,母親把碗裡最上面的湯水喝掉,碗裡剩下的就都是白白的珍珠疙瘩了,母親給了最能幹的姐姐,其他兩個孩子都安靜的吃著,沒有爭搶。年幼的弟弟撿起不小心掉在八仙桌上的一粒米疙瘩,吃的眯著眼睛笑。一盆疙瘩湯不一會就被一家人吃光了,孩子們砸吧砸吧嘴,笑嘻嘻的對母親說:真好吃。其實,那只是一盆裹著白麵的棒米碴子而已。
在農村,那時候家家還只是有些口糧田,父母靠天吃飯,孩子們白天寄養在爺爺奶奶家。勞作了一天的父親、母親回到家裡,從老人那裡領回自己家的兩個孩子,小的才剛會走路不久,回到家裡就把小的孩子放在地上玩,下午在家看家的那個大點的孩子開始幫助母親生火、做飯,秸稈在灶子裡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窗外的煙囪裡裊裊炊煙升起,母親用昨天煮的棒米碴子在零星的麵粉裡咕嚕咕嚕就成了孩子們愛吃的珍珠疙瘩湯,姐三個最愛吃白色的麵食了,不管是乾的還是稀溜的,總之孩子們喜歡白色的食物,比如只有過年才能吃上的白米飯,但是這每個月一次的疙瘩湯母親都會照例做給孩子們吃。
即使小麥收成不好,也會用大大的棒米碴子粒變魔術一般的準備一次白色的珍珠疙瘩湯。搭配紅色的番茄湯汁,吃起來色香味俱全。番茄是大一點的孩子下午在菜園子裡用柳條編制的筐撿回來的,還有幾個黑色的長茄子,即使茄子上的大黑刺刺痛了手指,姐姐也沒有纏著媽媽說疼。也許這個時候那個傷口早就被這一碗疙瘩湯掩蓋了。
吃過飯,大點的姐姐開始幫助媽媽撿拾碗筷,在清水裡涮一涮,其實沒有什麼油性,碗筷很容易洗的乾淨。之後他又拿起帚帚掃了幾下地,即使地上沒有什麼紙屑之類,但是他還是經常會忘記母親告訴她的“記得提前灑些水,免得起灰塵。”。畢竟她也只是還不到7歲的孩子。
母親說那時候的日子過得很艱難,但確是很甜蜜,每次吃到可口的飯菜,姐姐都會不自覺的多幹很多活,平時也是她最能幹的。現在都各自成了家,離開了那個生養自己的小院子,留下的只是年邁的父親母親。每年過年過節才回去一兩次,兩位老人習慣了在農村養雞鴨的日子,習慣了聽見大公雞打鳴就起床勞作,即使只是家裡的菜園子。鋤頭和鐮刀依然季節性的掛在倉房的牆上,磨得蹭亮。好像隨時準備衝向戰場的將士,立在那裡待命。
回不去的童年,再也找不到的美味,長大後吃過了太多的山珍海味,卻唯獨吃不到母親那樣的珍珠疙瘩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