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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年一款很紅的遊戲《紀念碑谷》,相信有很多機智的小夥伴都把它打通關了,還意猶未盡。
這款遊戲在美學設計上有著令人驚歎的表現,它嫻熟地將矛盾空間放在二維世界中,並以遊戲的形式展現出來,讓玩家在解謎的同時,沉浸在這錯落有致的矛盾空間當中。
我們都明白,現實世界不是電影《星際穿越》裡面的五維空間,但我們卻可以抓住三維影象在二維平面的表現特徵,利用視覺誤導差創造出一個不存在的矛盾空間。
比如當我們在看一個遠處的物體和近處的物體融合於一個平面時,我們常常會產生一種視覺上的錯落感,這便是視覺誤導差。這種錯落感在現實中也常有運用,潘洛斯三角就是最好的證明,它被稱為“最純粹形式的不可能”。
● 《紀念碑谷》中的潘洛斯三角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跟一個人有莫大的關係。他難以被歸類,甚至藝術史也曾刻意將其遺忘,他影響了眾多科學家、音樂人、導演……當然,還包括上面提到的那款叫做《紀念碑谷》的遊戲。
他就是荷蘭藝術家莫里茨·科內利斯·埃舍爾(Maurits Cornelis Escher)。
刻板印象中,藝術家一定是那種一頭長髮、穿著品位小眾的人,而數學家則是那種呆板又冷峻的人,但上面提到的埃舍爾,卻完全打破了大家對常理的認知——藝術般的數學體系,形成了埃舍爾獨特的藝術特色。
19世紀末,埃舍爾出生在荷蘭的一個普通家庭中。父親是個土木工程師,受父親的影響,埃舍爾的空間思維能力倒是從小就有不錯的基礎。
他非常擅長二維空間和三維空間的自由變幻,能賦予幾何圖形無限的可能性。於是乎,自稱“影象藝術家”的埃舍爾,在中學時期就完成了第一幅版畫創作《父親 G.A.埃舍爾》。
● 《父親 G.A.埃舍爾》木刻版畫,1916年
中學畢業後,埃舍爾去了哈勒姆建築與裝飾藝術學院學習建築。父親從事建築行業,按理說他也應該子從父業才對。但是怪才總是另類的,埃舍爾的主科總是掛,對繪畫和設計卻是偏愛——物理數學知識並沒有把他培養成一位建築師,藝術的種子反而開始生根發芽。
大學畢業後,埃舍爾開始在歐洲旅行,他對西班牙格拉納達的阿爾罕布拉宮城堡的印象尤其深刻。這座 14 世紀時期的摩爾人城堡建築,裡面的平面鑲嵌畫裝飾風格令他深為迷戀。
他一生中共創作了 137 幅平面鑲嵌畫,其中版畫《巴別塔》就是旅歐期間創作的。當中的圖案往往充滿繁複的中亞裝飾風格,它們至今依然是裝飾設計師們的靈感來源。
● 《巴別塔》木刻版畫,1928年
在普通人眼裡,藝術是美觀、是情操,然而在他的眼裡,藝術卻是介於科學與哲學之間一種玄奧的美。他常常沉迷於悖論和“不可能”之中。一旦將平面設計中的傳統透視原理打破,矛盾空間也孕育而生。
比如他的經典之作《觀景樓》,大家仔細看,觀景樓下層的地板是縱向,但上層的竟然是個橫向,並且支撐樓面的石柱也是交錯的。更有意思的是,左下角坐在長凳上的男孩,他手中的“玩具”是一個立方體——一個“不可能”的立方體。
這不禁讓我想到“存在即合理”這一說法本身存在悖論。“真相”依然,因為創作的“真相”就是“利用假象”,而埃舍爾做到了。
● 《觀景樓》石版畫,1958年
《上升與下降》也是埃舍爾的代表作品之一,第一眼看上去,畫面和諧而靜謐。
但細緻觀看時就會發現,樓頂上面一隊傳教士沿著樓梯向上走,拐了4個彎後又回到了原處。而另一隊傳教士著樓梯向下走,拐了4個彎後也回到了原處。
誰升?誰降?很難說,因為他們最終都是在相近的平面上打轉。《紀念碑谷》的製作人 Ken Wong 說過,他就是被這個作品激發了靈感。
● 《上升與下降》石版畫,1960年
到了1961年,埃舍爾最為人所知的作品《瀑布》誕生了。和前面幾個作品一樣,他把一個結構錯誤的建築一板一眼地搬到紙上,但是這裡對於主體與背景的處理明顯更加令人歎為觀止。
虛化的橫向梯田背景與垂直線條的建築相結合,不但沒有讓畫面看起來太複雜,反而達到了一種平衡,而線條方向與色階的對比,讓欣賞者的視線集中於觀察建築本身。
很難想象,上世紀60年代的埃舍爾是如何不依靠電子繪圖裝置,單純靠想象力來完成這幅作品的。
● 《瀑布》石版畫,1961年
埃舍爾逝世於1972 年,享年73歲。
他沒有像馬奈的印象主義之流那樣,改變藝術發展史中的繪畫表現方式,也沒有像達芬奇那樣,因為精湛的技藝成為後人終生追崇的物件,更不像杜尚那樣,將藝術的意義帶入另一個極端。
正因為如此,很多人覺得埃舍爾的藝術價值無足輕重。
● 正在創作的埃舍爾
但答案真的是這樣嗎?顯然不是。
埃舍爾的魅力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一個畫家能像他那樣,用著古怪獨特的作品,吸引著那麼多非藝術界人的注意。
當《紀念碑股》一度佔據各大榜單之首的時候,當諾蘭的《盜夢空間》創造了一系列令人迷幻夢境的時候,當《哈利波特與魔法石》中異次元風格的場景不斷出現的時候……誰又能想到這一切的背後,是一位執著的荷蘭藝術家,在二戰時期伏案家中數十年研究出來的傑作啊。
● 《球形鏡面裡的自畫像》石版畫,1935年
埃舍爾迷戀球體,從他水晶球裡的自畫像就能看出來。這神祕的水晶球似乎不僅給了埃舍爾奇異的力量,還絕妙地隱喻了埃舍爾的生活和作品的關係。
正如他一生的作品反映的都是同一個主題——世界和它的映象,都與反射、透視、折射、投射有關,埃舍爾就像一個手拿魔鏡的孩子,構建了一個屬於他自己的魔法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