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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編舟計劃”系列文章第10篇。編舟計劃,記錄遊戲與時代,只收集與遊戲相關最優秀的文章。

在落後閉塞的小島上,有一家地圖上沒標出來的主機遊戲店,這足夠接近小小的奇蹟了。

作者丨五五五

幾年前,Jemas從家鄉來到遙遠的北方——中國廣東的暨南大學深造。這個菲律賓小夥的手機裡有《王者榮耀》、淘寶和快手。在“出海”成為遊戲行業近兩年的熱詞之後,我想以Jemas為視窗,一窺東南亞國家的遊戲生態。

Jemas不愧是快樂的熱帶居民,總是嘻嘻哈哈地忘記回覆我的訊息。在耗時兩個月、終於完成三分之二採訪內容的當口,Jemas連吃了6只甜甜圈,第二天得了登革熱,被救護車拉走了。

被釜底抽薪,我決定放棄所有已完成的部分,親自去一趟菲律賓。

我的菲律賓朋友Jemas。當然,登革熱是通過蚊蟲叮咬傳播的,和甜甜圈沒什麼關係

紅米Note2,Jay

“Romblon”意為“殺死巨人”。Jay為我講了這個名字的由來:“有一個傳說中的巨人,殺了很多人,後來出現了一位英雄,把巨人殺死了。”巨人的腳印就是Romblon,中文裡稱之為朗布隆。

大航海時代,西班牙人來到這裡,用槍炮把這片海域7000多個小島揉成一個“國家”。他們掠奪珍寶,蓋起教堂,用象牙雕成聖母流著黃金淚的臉龐。後來美國人趕走了西班牙人,又教會了這些跪在十字架下的人們喝可樂、吃炸雞。

首都馬尼拉聖奧古斯丁教堂裡十分華麗的聖母像

菲律賓中部的米沙鄢地區有一個世界級海島,是冷冬時節國人們最愛的旅遊目的地之一——長灘。長灘是流著蜜與奶的應許之地。富豪在沙灘上晒著衰老鬆弛的白肉,富有到可以隨手包下整座小島;而他懷裡的黑面板女孩可能出身貧民窟,從小唯一能吃得起的肉就是兩美元一袋、從垃圾桶裡翻出來的炸雞骨頭。

遊客在碼頭丟下手裡的硬幣,小孩們笑嘻嘻地跳到海里撈。大膽的中國客人瞞著同行的妻子召妓,在體驗了由人妖提供的全套仙人跳後,到警察局哭著打電話叫導遊來接。這個和北京天通苑二區一樣大的小島濃縮了不同種族、階級的世間眾生相,堪稱人間鬥獸場。

微胖、戴著黑色頭巾的Jay,耳釘、手環、手錶等飾品一樣不缺,打扮頗為入時。他是個“小黑”,中國人都這麼稱呼像他這樣從事服務業的當地人。最近幾年,Jay都在長灘一家中國老闆開的旅遊公司裡打雜。硬說Jay和其他當地男孩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他是一名手遊玩家。

我很好奇,Jay是怎麼跟手遊搭上關係的?他究竟會玩些什麼?在我“下班請你喝一杯”的邀約下,Jay和我聊起了朗布隆省的神話傳說和他自己。可惜囿於他的文化水平,我沒能聽到更多細節。

“能給我看看你的手機嗎?”

Jay掏出了一部年齡看上去跟他年齡差不多大的諾基亞。這個10年前受智慧機衝擊消失在我們生活裡的手機品牌還活躍在地球的各種角落。憑藉可以防身的品質、便宜的價格,成為菲國人民隨身攜帶的行動電話首選。

“玩遊戲的那個呢?”

“放在辦公室充電。”他想了想說,“帶著容易丟。”

那是一部2015年發售的紅米Note2,現在在國內二手售價200多塊。2018年春節,應付完中國遊客潮的旅行社員工都累壞了。老闆把這臺從國內折價買下的淘汰機型作為“最佳員工獎”發給了Jay。Jay沒有絲毫不滿,他感謝了上帝(老闆在旁顏色微變),並無師自通地在Google Play上逛起了遊戲商店。

Jay和他的紅米Note2,他用得很珍惜,螢幕上一絲劃痕都沒有

“你喜歡哪種遊戲?”

“好玩的”,他頓了頓,說了另一個更重要的標準,“免費的。”

經過各種嘗試,Jay確定他偏好SLG與塔防兩類遊戲,他最喜歡的是《部落衝突》。這是一款不用課金也能玩的經營策略遊戲,代價是要花費大量放置時間,等待升級。

這樣正好,他不缺時間,由於島上網速慢、經常停電,他其實沒辦法玩對網速要求高、強調玩家間即時對抗的遊戲。

遊戲裡,他小心地升級建築和軍隊。一年多玩下來,主城一本一本地升級到最高,等級也達到了“大師”,對於一個非課金玩家而言這是挺不錯的成績。雖然有時村莊也會被其他更厲害的玩家攻擊劫掠,但他有的是耐心重整旗鼓。

Jay在《部落衝突》裡的戰績

Jay對遊戲的要求中,“免費”是個重要原則。他告訴我,他隨船跳島,司機、廚子、搬運工,什麼都做,薪水日結,收入350~500比索(約合人民幣48~66元),已經是同等條件下有出息的年輕人。即使這樣,在物價奇高的長灘,要養家的Jay甚至還掏不出一份錢用來繳通訊費。和很多年前中國移動與聯通還沒併線時一樣,在當地,跨通訊商接打電話要付費,他每次話費只充20比索,約合人民幣2.5元。“用完再說。”

菲律賓的通訊運營套餐

別說遊戲內課金,他連手機用電都沒掏過錢。每天下班前,Jay把遊戲能進行的操作都做好,然後蹭辦公室的電給紅米充電;第二天早上上班,趁沒活兒時偷偷躲在牆根下,蹭辦公室的Wi-Fi玩遊戲。

看著這個愛玩的大男孩,很難看出1993年出生的他有一個8歲的兒子。孩子出生時他只有19歲。這個孩子是他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婚生子。

“你還有好幾個更大的孩子?”雖然知道當地人早育、多育,但我還是驚得目瞪口呆。

在酒精的作用下,Jay說起了他的身世。“距離這裡坐船兩個小時,我出生的島,叫Tablas。”

Jay老家的郵局,是島上最好的建築之一,玻璃在島上是稀罕的物資

那個島很小,全島只有一個小碼頭,郵局的玻璃破了也沒人換。人們願意讓孩子唸完6年小學,只因學校管一頓免費的午餐。和大多數家庭一樣,Jay家裡孩子多且貧窮,12歲唸完小學,Jay在家待了一陣子,就出來自謀生路。

他沒說他來長灘時多大,時間對他來說並不是重要的信標,紀年是按交往的歷任女朋友算的。總之,在交往第二、三任女友期間,他在長灘島某個酒店的廚房裡做小工;交往第四任時,他來了現在的公司做雜工。經歷了3次“女友懷孕,不要他負責,分手”的迴圈,直到第四任女友懷孕又決意結婚,他才結束單身生活,那年他18歲。

“為什麼她們不想結婚,卻還要生下孩子呢?”

Jay的表情嚴肅起來:“因為生命是上帝賜予的。”

墮胎和離婚在這個83%以上人口信奉天主教的國家是不被允許的。落到實際生活中,孩子是年輕人們戀愛幾乎必然的副產品。在不得不懷、不得不生、不能離婚的現實下,女孩們為了不多養一個丈夫,會主動選擇當單親媽媽。從某種意味上說,Jay才是之前3段關係中被女友們拋棄的那一方。

不過,他現在的妻子很能幹,也在長灘島上的酒店工作,Jay對生活沒有不滿。被我問到人生目標後,Jay有些開心地回答,他“最喜歡開車,以後很想當個司機”。跟遊戲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聊過之後,喝多了的Jay踉蹌著離開了酒吧。長灘島不大,我恰好碰到了Jay在旅行社的中國同事小伊,跟她感慨:“想不到Jay這小夥子還是年度優秀員工呢。”

小伊笑著說:“不喝酒的話是吧。要是前一天喝大了,即使定好第二天要隨客人出海跳島,也會大概率關機曠工。有一次,船在碼頭等了他半個小時都沒來,導遊只好帶著客人先出海,急得我們破口大罵,臨時另僱了廚子帶著食材趕過去,把客人餓得呀……”

我不禁開始擔心Jay明天能不能按時到崗了。

OPPO F11,Kenno

“所以,中國真的有網戒中心嗎?”Kenno一臉好奇地問。

我沒想到他問我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我試著給Kenno解釋,Kenno表示難以理解。

在旅行者眼中,杜馬蓋地是以潛水、鯨鯊與海龜聞名的小城。熱帶午時的Sunny像燃燒的利刃紮在身上,我衝進街邊一家有空調的咖哩店,等待Kenno的到來。

Kenno今年23歲,是我聯絡到的第二個被採訪者。遲到差不多20分鐘後,用髮卡把頭髮別向後面的Kenno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姍姍而來。包著頭巾的老闆娘在一旁噼裡啪啦地按著計算器,店員端上了4種不同的咖哩和烤餅。因為提前說好是我請這一頓,謙遜有禮的Kenno對著我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表示感謝。

熱情禮貌的男孩Kenno,出身中產家庭,本科畢業。遊戲和教育一樣,是有錢人才能消費得起的東西

“最近在做什麼工作嗎?”我一邊吃著咖哩,一邊試圖開啟話題。

“網路課程,線上教育,教日本人說英語。主要是,他們的口音……”Kenno露出了“你知道的”的表情。

和Kenno的交流比和Jay容易得多。我表明了來意,Kenno掏出了他的OPPO F11給我看他最愛的手遊《糖果傳奇》。我有些失笑,這是一款消除相同顏色糖果的三消遊戲。“我的外甥女,也很喜歡這個遊戲,她11歲。我們經常在一起玩。”

休閒品類的遊戲輕鬆歡樂,老少皆宜,對於Kenno這樣大的男孩子來說,這遊戲過於可愛了。

休閒品類的遊戲在東南亞國家非常受歡迎

“喜歡這款遊戲最主要的原因是?”

“小時候我也總省了飯錢跑去網咖,以前玩遊戲還都要買點卡的。不過畢業之後就沒時間玩端遊了……這個遊戲很小,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離線玩。”

不同於長灘、宿霧這樣的旅遊聖地,也不像首都馬尼拉,杜馬的基建或許才是這個東南亞島國的真實水平。頻繁的停電和糟糕的訊號,讓三消遊戲成了打發空閒時間的好夥伴。

“除了這個遊戲,還喜歡什麼呢?”

“《無盡對決》(Mobile Legends)。它是中國人做的遊戲,我超愛的,因為它實在很好玩!”

《無盡對決》是上海沐瞳科技研發的一款成功“出海”的MOBA類遊戲,曾在一年多之前被《英雄聯盟》開發商拳頭遊戲狀告抄襲,最終訴訟被美國加利福尼亞中央地方法院駁回。

2016年前後,《無盡對決》在iOS與安卓平臺發售,受到了東南亞各國玩家的喜愛,牢牢佔據了平臺遊戲榜下載榜首,至今未跌出前三。這要感謝國牌低價智慧機對東南亞市場的重視,讓人們有了玩這類遊戲的硬體基礎,比如說Jay的小米和Kenno的OPPO。

除硬體之外,為了適應市場,出海的遊戲實施了成功的本土化戰略:網速較慢,就犧牲部分遊戲特效,好讓遊戲包體更小。遊戲可以分包下載,應對較小的手機記憶體,最有趣的是,還有給菲律賓玩家量身定做的英雄——LapuLapu。

LapuLapu是個多意詞,既是中國遊客最愛點上桌的石斑魚,也是16世紀20年代宿霧的一位英雄酋長。1521年,麥哲倫率領船隊環球航行至此,壯志未酬死於途中,有關死因的記錄大多語焉不詳,只說他被捲入當地土著的爭鬥意外身亡。

其實就是這位LapuLapu酋長,率領島民用標槍和大斧殺死了麥哲倫。雙方衝突的原因是,麥哲倫要求當地人改信天主教,攻打併燒燬了拒絕聽命的村莊。麥哲倫鐵甲炮彈侵略在先,被落後文明的土著反殺在後,實在說不上光彩。

菲律賓人民的英雄大酋長

雖然從結果上看,菲律賓最終還是被殖民者征服,LapuLapu也被西方文化抹去了姓名,但他的反抗精神仍被人們紀念,近幾年又以英靈的姿態在手遊中重生,不得不說很有一股電子轉世的醍醐味。

“獎金真的有這麼多嗎?”

“對。”

Kenno一下子興奮起來:“我還聽說,中國的大學裡有遊戲相關的專業……”

聯想到他正在努力攢錢以便繼續深造,我急忙說:“那些專業剛設立不久,教學方面正在探索,還不是很成熟……現在有沒有菲律賓的網路公司在開發遊戲呢?”

Kenno搖搖頭:“據我所知,沒有。”

PC端

杜馬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學城。這裡人口只有十幾萬,高校就有4所。人們除了接待數量不多的遊客,其餘多靠賺上名萬學生的錢維持生計。

杜馬的機場小得像公交站,沒有廊橋,走上飛機就行

小學6年義務教育結束後,能一路進修唸到大學的孩子,多是出身中產階級以上家庭。比如Kenno,他爸爸是警察,媽媽是教師,孩子加上他也只有3人,所以他能在本科畢業後不著急工作,計劃繼續進修。普遍意義上的“電子遊戲”,在這裡和教育一樣是奢侈品,能消費得起的人群也必定有所重合。

位於杜馬中心的百年高校西利曼大學(Silliman University)和世界上其他所有大學一樣,校門正對著的街道十分繁華。有小餐館、華為手機店以及好幾家網咖。網咖按照硬體和網速的不同,每小時消費在10~20比索不等(約合人民幣1.3~2.5元),想要了解菲律賓的年輕人們玩什麼端遊,那裡是絕佳的去處。

學校附近的華為門店,低價又好用的中中國產智慧機為手遊在東南亞國家的流行打下了硬體基礎

西利曼大學附近最貴最火爆的網咖Zoneone

雖然是工作日的下午,但最有人氣的網咖裡幾乎沒有空位,屋子裡縈繞著一股翹課的氣氛,空調吹出的冷氣根本幹不過桌上型電腦散發的熱量。

拉了一下電腦配置:CPU i5-9400、主頻2.9GHz、16GB記憶體、64位系統。這已經是整個杜馬配置最好的桌上型電腦,一小時的費用夠Jay打電話用上一兩天。

我坐在右邊藍衣女孩旁,她在看HBO的劇集;我另一側的兩個男孩分別在玩《英雄聯盟》和《反恐精英》

東南亞區Steam的PC遊戲榜單上都是熟面孔:《絕地求生》《反恐精英》《坦克世界》《彩虹六號》《俠盜獵車手:聖安第列斯》《火箭聯盟》《刀塔2》《腐蝕》《蓋瑞模組》《星際戰甲》,前10的遊戲中射擊類有4款、沙盒類兩款,並沒有什麼非常意外的遊戲出現。

菲國的貧富差距極大,這些來網咖的年輕人雖然已經很有消費能力,但仍然只能玩網咖提供的Steam賬號,極少自己在平臺上購買遊戲。Steam東南亞區甚至沒有獨立的評價系統。

生產軟體的公司很熟悉,用途很陌生

有趣的是,有個遊戲軟體叫Tencent Gaming Buddy(騰訊手遊助手),打開發現是一款鵝廠出的PC用安卓模擬器,方便使用者在電腦上玩手遊。內含遊戲除了大熱的MOBA、“吃雞”類的手遊,還有出海的《熱血江湖手遊版》。這款遊戲出海主要針對泰國市場,2018年第二季度很受歡迎,下載量衝到過榜首。

南韓網遊在這裡也非常受歡迎

我去的另一家便宜網咖更福斯。為了防止颱風和雨季的積水灌進室內,損壞機器,電腦主機都是搬到桌面上的。機器配置差到玩不了什麼遊戲,這大概也是沒什麼大學生來消費的緣故,來的更多是沒什麼錢的小孩子。

這才是絕大多數菲律賓網咖的樣子,很像記憶中2000年左右的中國網咖

從結果來看,中國手游出海成功,但端遊方面當然還是國外大廠佔據市場份額更多。

荒野夢幻主機店

我租了一輛摩托車,前往錫布蘭的雙子湖自然公園,完成最後的採訪。

雙子湖是火山湖,人們判定火山不會再噴發,將那一片山林設立為自然公園。之所以會到那裡去,是因為我聽說,有人看到山裡有戶人家有紅白機。

“那種地方根本沒有訊號。”旅行社的小伊說。

連訊號都沒有的叢林,怎麼會有一臺紅白機呢?它屬於誰,是怎麼到那裡的?疑問更加堅定我去一探究竟的決心。“通電的地方就不算荒。我買保險了,有直升機醫療救助的那種。”

因為日晒強烈,摩托車成了最佳的交通工具

半天折騰下來,坑窪不平的山路顛得我渾身發疼,結果卻並不理想,經過再三確認,那臺傳說中的“紅白機”實際上是一臺卡拉OK機。這明顯合理多了,還是點唱機更適合隨時唱歌跳舞的菲律賓朋友。

我之所以被逼到去山裡去找什麼夢幻紅白機,是因為菲律賓人一貫悠閒的個性——城裡唯一一家主機遊戲機店根本就沒人開門,你也不知道他們是中午開門、下午開門,還是今天或未來3年都不想開門。

採訪計劃全亂了。看著路邊的窮孩子用手拎著褲子踢球,我不禁在想,在這裡活著也許就夠GTA了,真的有人想且喜歡玩主機遊戲嗎?

回城之路並不順利,我被警察攔下——前些天有恐怖分子宣稱要搞炸彈襲擊,警察在路上設卡檢查來往的人和行李。配合完檢查,我垂頭喪氣地開在幾乎看不到二層以上建築的鄉間小路上,突然眼角掠過一個招牌,上面寫著“WOW GAMES, Available Here”,下面寫著一串主機平臺的名字……

在偏遠城郊意外找到的主機遊戲店

我跳下摩托車,衝進遊戲機店。這家店面很小,大概只有不到10平米,悶熱,沒有空調。進門左手是兩臺臺式電腦,一個穿著花襯衫的老白男在其中一臺上寫著郵件。

右手邊是個賣機票的櫃檯,裡面站著一個抱小孩的本地女子。正對面,是PS3和Xbox 360。三面牆上都搭著架子,被釘在十字架上受苦的耶穌腳下塞滿了遊戲:《殺戮地帶》《活死人》《瘋狂的麥克斯》……唯一例外的是全系列的“舞力全開”,能歌善舞的菲律賓人確實偏好此類遊戲,但店裡小得令人根本無法“全開”,玩遊戲的座位也只有兩個而已。

一位菲律賓男子湊了上來,問我需要什麼?我說想玩遊戲,一小時多少錢?他臉上明顯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但還是回答“35比索”(約合人民幣4.6元)。然後我得知,面前的兩個人只是和遊戲店合租一個門面賣票的,他們不會開這些機器。

屋內面積有限,所有的遊戲都擺在架子上

更多的遊戲

可以玩遊戲的裝置

“所以老闆人呢?”

抱小孩的女子說:“她出門了,要下週才回來。”

頗令人意外,店主是個女孩。不巧的是,我的簽證很快到期,等不到她回來了。

“平時有很多客人嗎?”

“有人週末來,有人天天來。”

“都是些什麼人?”

“本國人,外國人……都有。”

抱小孩的女子堅持說這些機器是“全新的”,並且出售,價格換算成人民幣,比在購置一臺真正的新機還貴

女子眼裡冒出了懷疑的火光,大概是很難交流了,我只好問她有沒有老闆的聯絡方式。她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面有電話號碼。從郵箱地址上看,店主姑娘應該名叫約瑟芬(Josephine)。

“那您知道她去哪兒了嗎?”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馬尼拉。”

我決定第二天出發去馬尼拉。聖母在上,保佑我能找到約瑟芬。

回到馬尼拉的阿基諾國際機場,我開始給約瑟芬打電話,但她沒接。我突然意識到,或許是跨運營商接電話要花錢她才不接聽,又弄了另一個通訊商的電話卡。終於,她接了!一個女聲響起:“Hello?”

“我找約瑟芬。”

“她去了馬尼拉。”

“哦。”我越聽越覺得這個聲音熟悉,心裡冒出一個糟糕的猜測,“所以你是那位負責票務的女士?”

“對。”

約瑟芬根本沒帶電話,接電話的還是那個抱小孩的女子。

尾聲

我懷著遺憾回到了中國。

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裡,我一直給約瑟芬寫郵件、打電話。每一次聯絡都石沉大海。這種怎麼努力都推不動進度的狀況讓我想起得了登革熱的Jemas。他的病應該已經好了。

仔細想想,在落後閉塞的小島上,有一家地圖上沒標出來的主機遊戲店。有不少玩家願意用福斯網咖3倍的價格來玩遊戲,這足夠接近小小的奇蹟了,也足夠證明主機遊戲的魅力。

但遺憾只能繼續下去,我可能不會只因為工作再去那裡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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